雪暗雕旗画,风多杂鼓声。
虏骑闻之应胆慑,料知短兵不敢接。
平壤城外,一片龙旗招展,大唐的将士严阵而列,凛然如同天降。
数日之前,夏鸿升与席君买率领的五千兵马抵达了平壤。
平壤城中的高句丽统治者,显然没有料到会如此突然的在平壤城下见到大唐的军队。一时间,平壤城中百姓惊慌失措,守军紧闭城门,不敢出城迎战。
这给了夏鸿升和席君买时机,让他们包围了平壤城。
将士们并不攻城,将平壤包围之后,终日大喊安市城已破,高句丽军队已经溃散。大唐念百姓无辜,不愿平壤城中百姓受此涂炭,故而给三日时间,开城投降。否则三日之后,将显唐军神威。
三日时间,眨眼过去。
大唐的火炮,此刻已经准备好了。
也已经将战书用弓箭射上城墙,告诉平壤城中守军,今日只是威慑,不愿多使百姓生灵涂炭。故而只攻西门,只攻一炷香的时间,以儆效尤。盼城中守军及百姓,见过唐军神威之后,能幡然悔悟,即刻投降。
大军列阵以待,火炮已然瞄准了平壤城的西门城楼。
“夏将军,你说几句罢!”席君买引马至于夏鸿升身侧,对夏鸿升说道:“每战之前,必鼓舞将士士气,将军既为此军总管,当有言说。”
夏鸿升点了点头,勒马回头看看身后及身侧的大唐将士,突然脑子一抽,脑海中显出了一段话来,不禁脱口而出:“士兵们,连日来的征战,几乎使你们踏遍了整个欧……咳咳,辽东!前面就是莫……咳咳,高句丽国都!到那里,去洗刷你们战争的躯体吧!……”
席君买,还有阵前的诸将,众人都莫名其妙的看着夏鸿升。
“呃,夏将军,您说得这是甚子意思?……”席君买不解的问道。
夏鸿升讪讪一笑,挠了挠头,却挠住了头盔,尴尬的笑笑,说道:“无他,咳咳,就是想这么说一次……我来真的,来真的!”
“――诸君,面前的就是高句丽的国都,平壤城!若是咱们能拿下他,这就是扩土开疆的灭国之功啊!前面抠着省着攒下来的弹药,就留在今日用了!诸位都卯足了劲儿的跟本将军轰他娘的!今日的炮击,一炷香的时间。这一炷香的时间里面,不计弹药,尔等跟前的两尊炮筒,换着用!这个热狠了用那个,那个热狠了再用这个。浇水降温勤快这点儿,填充弹丸的速度着些!破了平壤西门,今晚红烧肉大烩菜,每人实打实的两大碗!看到尔等身后的箱子没有?谁他娘的手软,没将自个儿身后的几箱子弹药给本将军打完,就别想吃今晚的肉烩菜!也别想回去了让陛下亲手颁发奖章,听见没有?!”
“听见了!”炮兵们摩拳擦掌,兴奋不已。
说完,夏鸿升转头看看平壤城的西门,那上面守军并不比其他城门楼子上的守军多,必是那高句丽人以为战书只是诈敌之策,是声东击西之法,说是要攻打西门,好让守军击中于西门,反而去攻打其他守军薄弱之处了。
看看身侧的迫击炮,还有身后远处的火炮,夏鸿升不由得挂起一抹哂笑来。
声东击西?需要么?
大唐将士的明光铠,反射着骄阳的夺目光芒,映入城墙上的守军眼中,却是一片森然的寒意。
看着下面唐军将士的高呼,那自信不已的气势,不觉令本就因着唐军突然出现,而又传来安市城破的消息,而底气不足的心思,又平添了许多烦乱。
时辰到了。
夏鸿升同席君买相视一眼。
炮兵们已经戴上了耳塞。
“传令――”夏鸿升深吸了一口气:“开炮!”
随着军令,旗手手中的令旗上下飞舞,然后用力甩下。
“轰!”
仿佛周遭的空气都被一瞬间抽空了一般,心里也好似有一记重锤猛地捶在了心脏上似的,整片大地突然一震,只见得一片片白烟猛然翻腾起来。
下一瞬,还未及城墙上面的高句丽守军从那惊天巨震中反应过来,就见城墙的西门楼子,伴随着那声声巨震,突然间到处猛地爆炸开来,那结实的城墙和城楼,此刻竟然就好似将巨石砸入水面一般的,四散迸溅!
“轰――轰――轰――”
一声声炮响,每一声之后,都会伴随着一片城楼和城墙的垮塌。
无从防备,无从反击,无从应对……城墙上的守军手足无措,惊惶四窜,所有的准备,所有的严阵以待,此刻竟全都成为了徒劳和摆设。
一炷香的时间,在火炮声中显得如此的漫长,却又是如此的迅速。
那一炷香燃罢,火炮声一下戛然而止,好似整片空间都陷入了一丝死寂,只于耳中一片尖鸣,死寂的怕人。
这突如其来的死寂,将一切都镀上了一层不真实感。
平壤城西门,破了。
寻日里那高耸而坚实的,带给城中人安全感,让高句丽的统治者以为如同大唐的长安城一般坚固的城墙,此刻,在西门的那一段,已然成了一片碎石的废墟,再无寻常的模样了。
夏鸿升取下耳塞,抬手轻轻一挥。
传令兵挥动令旗,大唐军队悄无声气的缓缓后退了去。
一如其悄无声气的来。
无数纸张,留下在唐军曾驻马的城下。
随风飘上了废墟,又飘入了城内。到了高句丽人的手上,也呈送到了那宫城中的统治者面前。
“大唐天威无匹,高句丽无德在先。今日西门之破,以儆效尤而已。君王失德,而民无辜。大唐不愿多伤无辜之百姓,故今日西门虽破,却不入城。唯盼高句丽王以城中百姓为先,出城投降。一己之罪,当由己担,而毋加于百姓,连累苍生。如若不降,明日此时此刻,当向平壤东门,破之。宜将东门附近之百姓早做撤离,不使误伤。大唐征辽先锋将军夏鸿升敬告。”
那如同山崩地裂一般的声音,高建武纵是处在深宫之中,也听见了。
颇为自信的城墙一炷香的功夫便成废墟,也看见了。
手一抖,写着“敬告”的纸张便飘落再了地上。
高建武面若死灰,突然浑身无力,颓然坐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