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天,大约是从锦州出兵抵达京师的日子。也就是说,在俞国振有异动开始,吴三桂就要向满清求援,然后攻击天津卫,防止华夏军直接在京师附近登陆展开进攻。
吴三桂心中琢磨了一下,觉得攻克天津卫的把握还是有的。但他犹自不放心多尔衮的判断,便开口道:“鳌拜巴图鲁,睿王如何判断,俞国振定然会在这段时间内反目?”.
“原因有三,其一俞国振已经完成了对山`东的控制,他的那条铁路已经彻底修成,若是他想开战,已经不必担忧新控地盘不稳。其二是我们的细作表明,最近俞国振又开始大量地向北方运送粮食,自然一年半前山`东土豆丰收之后,俞国振便没有再大规模向北方运粮,唯一的可能是他又要大规模接安置百姓――想来想去,就只有可能是中京这一块要打仗了。其三,俞国振控制的几家报纸最近都在造声势,说是一国不可久分,中央集权最适宜华夏这地域辽阔人口众多又有大量漫长河流之国,言下之意,若不能和统,那便要武统。”鳌拜看到吴三桂一脸惊骇敬佩的模样,也颇为得意:“这是睿王亲口所言,自不会有差。”
鳌拜虽然忠心于福临,多尔衮主政时多受排挤,但至少此时,他对于多尔衮的眼光还是相当佩服的。吴三桂听得这三个理由,心中明白,多尔衮的预测只怕非常准确,因此沉声道:“既是如此。那便依睿王所言,不过,以我之力,尚不足以挡住俞国振十五日,我有个建议,不妨让朝鲜监国向南攻,至少牵制住耽罗的华夏军。”
对于建虏来说。已经在耽罗担任了十年总督的将岸,实在是仅次于俞国振的难对付人物。倒不是他在军略上有什么出奇之处,而是因为他的狡猾。建虏直接间接与将岸打过不少交道。可无论是在哪个方面,建虏都没有得到任何好处,总是吃了些哑巴亏。
吴三桂同样如此。他料想时至今日,即使打了起来,俞国振也不可能亲自来前线坐镇,最多就是在山`东遥控,而真正的前线指挥权应该是在他手下的那几位军长、师长手中。吴三桂有这个自信,能够与俞国振手下任何一位“名将”相抗衡,在他心中,这些“名将”实际上就是因为拥有俞国振强大的综合实力才得以成名。
可唯独将岸这个家伙,分明不是将军,却比任何一个将军难对付。
“此事还要你说。早就准备了,你这边一开动,那边朝鲜南北之战就会起。”
“如今,还请睿王给我三十门火炮!”
“你倒是会开狮子口,咱们大清一年才铸成几十门火炮。你一开口便要了个精光!”
“俞国扔水师犀利,若无岸炮,根本守不住天津卫,三十门也只是俞国振手中一艘战列舰级别战船的火炮数量!”吴三桂不紧不慢地道:“巴图鲁也知道,自从李自成那厮死于南阳之后,天下大战再也不是个人勇猛所能主导。主导战场胜负的,无非是火器。我大清火器不如华夏,若是在数量上再不足,那就更是打都别打,自动认输了事!故此,大清龙兴型火枪,也给我一万杆。”
所谓“龙兴型火枪”,其实就是满清汉人工匠仿造的虎卫乙型火枪,虽然射程还比不过如今虎卫列装的一六式,甚至还达不到虎卫乙型的效果,但比起此前要强得多了。
“提也休提,镇南侯,不要以为别人都是傻子,你这三年来哪里闲了?你手中的火炮数量只怕也不少吧,还有你军中如今的火枪,比起我大清丝毫不少!”
吴三桂冷冷地道:“我是在替大清守卫江山,我出了人,莫非还要我自己出钱出枪?”
“你的钱、枪,可不都是我大清拨付的?”
“凭着大清一年拨的那几十万两银子,能做什么事?”
“但大清由你坐镇中京,赋税许你留用一半,那难道不算是大清的?”
两人如同市侩一般争执起来,鳌拜虽然恼怒,却也只能答应吴三桂,为他提供十六门火炮和三千枝火枪。
这乃是天下大势所决定的,建虏被俞国振两次沉重打击,实力并没有占据绝对优势,吴三桂这三年来呆在京师,实力多少有些扩充。因此虽然吴三桂名义上还是建虏的镇南侯,而且对于建虏派来的使者在礼仪上恭敬有加,可当面临生死抉择的时候,吴三桂就顾不上那么多,而建虏也不敢逼他太甚。
在与吴三桂达成协议之后,鳌拜一刻也不停留,再没有初来时那色迷心窍的模样,立刻离开了吴府。他带着两百余名亲兵,转眼便出了京城,亲兵们回望那虎踞龙盘的巨城,免不了牢骚道:“这么大好的城池,却让吴三桂那个汉人占着,实在是浪费,中原的花花世界,如何偏偏便宜了那个蠢货。”
“你才是蠢货!”鳌拜一鞭子抽过去道:“若不是吴三桂占着中京,你想直接面对俞国振的虎卫?”
“那又如何,总得给谭泰他们复仇!”
被抽的是鳌拜心爱的戈什哈,年纪才十七岁,俞国振在崇祯十二年“击杀”黄台吉的时候,他还只有十岁,因此只是听说了俞国振的厉害,却还没有亲身领教过。严格来说,建虏与俞国振之间,已经足有七年未曾直接开战了,七年的时间,足够让当初的少年成长成为勇士,也足以让一些人淡忘掉恐惧了。
鳌拜却不会,他知道自己的兄长等绝对不是无能之辈,多尔衮更是英才,但就是由多尔衮指挥的无数勇士,还是死在了俞国振的算计之中,“女真不满万满万不可敌”的神话,也在那一战中烟消云散,再也无人提起。
即使是七年之后的今天,俞国振的虎卫是天下第一强军,这一点仍然是公认,就是建虏自己都无法否认。
“俞国振此次若是真来……睿王真能挡得住他么?”鳌拜心中满是隐忧。
“睿王!睿王!睿王!”
当鳌拜为此满心隐忧的时候,满清皇太后布木布泰一边喘息一边高亢地呼着身上男人的称号,用自己长长的指甲,在对方的背上留下一道道血痕。
她并不曾注意到,在屋子的一角里,如今满清的皇帝福临正一声不吭地蹲着,瞪大眼睛看着自己的叔皇压在自己的圣母皇太后身上。
她全部心思,都只是在本能的欢悦之中。直到多尔衮喘着粗气伏在她的胸前不再动弹,她从才飞流直下的昏眩中清醒过来,用手轻轻抚摸着多尔衮的额头,替他拭去汗水。
“布木布泰,过几天,你就和福临一起到北边去。”多尔衮伏在她胸前许久,然后突然开口道。
布木布泰身上的皮肤猛然绷紧了,她一用力,将多尔衮推下身子:“怎么了,就看我娘儿俩不顺眼了,迫不及待想要当皇帝了?那只要一杯鸩酒就可以解决问题,为什么还要赶我们去北边?”
“要打仗了。”多尔衮哼了一声:“这几年我待你们娘儿俩如何,你自己心里还不清楚么?这是要打仗了,你们先回赫图阿拉,那是父皇龙兴之地,如果有什么不对,就再往北,去朵彦卫……”
“要打仗也不要我们去……你是说,要和俞国振打仗了?”
布木布泰身体再度绷得紧紧的,和刚才高亢之时一样,她的皮肤表面泛起了红潮。只不过方才是因为情`欲,而如今却是因为紧张。
俞国振,这个名字,只要传到她耳中,就能让她紧张如此。她永远忘不掉,自己的真正的丈夫,大清皇帝黄台吉,是如何死的。虽然有人暗中相传,黄台吉是被多尔衮所害,但布木布泰却明白,真正导致黄台吉丢了性命的,还是俞国振。
如果不是俞国振将多尔衮逼到了绝境,如果不是俞国振杀死了豪格,那么黄台吉就根本不会以身涉险。
“嗯,是要和俞国振开仗了……这几年,他派了不少人来,甚至还派人帮我们勘矿,如今通入矿区的路也修好了,地里的土豆也开始大面积播种了,他也该来收获了……”
“他……他这么阴险?”
“说不上什么阴险,当初中原的汉人收获时节,我们不总是入关去打草谷么,如今只不过轮到他们汉人打草谷了。”
多尔衮说起这话时,带着一丝疲惫,布木布泰注意到他根本没有往时的自信。这几年来,无论面对的是族内的挑战,还是族外的背叛,多尔衮总是以十足的自信和高超的手段,将对手一个一个捻碎。但是,当他面对的是俞国振,这大满头号死敌时,他却没有那种从容。
这让布木布泰觉得恐惧。
在她看来,黄台吉原本就是世上最厉害的男人,可是黄台吉死了。后来多尔衮便成了世上最厉害的男人,但多尔衮怕了另一个人!
“睿王,你不能输给他!”她一翻身,骑在了多尔衮身上:“我不许你输给他!”
“哦?”
“我已死过一次丈夫,不想再死一次,这次该轮到俞国振的女人哭她们的丈夫了!”布木布泰咬牙切齿:“让福临去赫图阿拉就是,我,要和你在一起,我,要和你一起上战场!”
布木布泰此语一出,让多尔衮身上的血不由自主沸腾起来,他搂住了布木布泰的腰,翻过身,再振雄风。
“你说的没错!”他嘶吼一般道:“我的剑……我磨了七年剑,便要拿俞国振试试剑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