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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0【诗人王梓钧·终】

    “他坐在窗前一动不动,树叶落到头上背后,镜子里一个[***]的女孩蜷缩在谢顶的国王身体中她的盔甲散落在地板上在一方块黄昏的光线中外面,刺槐树瞬间变成生铁色,马群变成石头……”


    什么破诗?


    王梓钧拍戏之余闲得无聊,手里捧着叶辉让人送来的《罗盘》创刊号,读来读去,里面的诗歌他倒有一大半读不懂。


    就如同这一首吧,是叶辉自己写的《陌生人》,王梓钧翻来覆去地看,差点把手里的诗刊都看脸红了,就是没搞懂这诗跟陌生人有什么关系。


    看来自己不是写诗的料,别说写,别人写出来的他都看不懂。


    “导演,妆画好了。”化妆师提醒道。


    “来了。”王梓钧顺手把诗刊丢到一边。


    ……………………………………………………诗刊的创办者叶辉很郁闷,已经过去三天了,他办的诗刊《罗盘》居然只卖出了不足一百本,其中有一部分还是他自己买来赠送给友人的。


    《罗盘》的编辑部,几个年轻人愁眉苦脸,他们所有人即是诗刊的创办者,也是诗稿创作者、约稿人和编辑。


    “阿辉,别难受了,至少已经卖出去好几十本了,比我们预想中的成绩好。”诗刊的创办者之一乔楠安慰道,接着又自嘲地笑道,“好在我们只印了两千册,不然我们可以直接申请破产跑路了。”


    “不对啊,有了王梓钧和余光中先生的作品在上面,应该会引起轰动才对。”叶辉冥思苦想,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


    李泽飞说:“我去书铺看了一下,我们的诗刊摆在最角落里,不仔细找根本看不见。”


    “那就难怪了。”乔楠道。


    叶辉突然站起来说,干脆我们去高校推销。


    乔楠汗道:“推销诗刊,你真行,这也能想得出来。”


    “我看这办法可行。”一直没说话的路易道,“一人带两百本出发,香港大学的我包了。”


    ……………………………………………………以前看故事大多从书籍而来,随着电影电视的兴起,书市必然会衰退。到了七十年代,甚至连看武侠小说的人都少了许多,更别提纯文学书刊了。


    目前关注文学的最大群体,就是学生。


    接下来的几天,香港各高中、大学的校园里,赫然混入了一批推销员。


    叶辉觉得搞推销有点丢人,试了好几次都没好意思开口。


    眼见又有几个女生成群结队从眼前走过去,叶辉咬牙冲了出去,喊道:“同学,你……你……”


    “要问路吗?”这些女生十八九岁的样子,其中一个走在中间,模样颇为俊俏,看样子至少是个班花。


    “那个,我想问一下,你们谁喜欢诗歌的?”叶辉一边说一边把诗刊摸出来。


    “老土,要追我们玲玲就直说,都什么年代了,还用诗歌来搭讪。”一个胖妞鄙视道。


    “哈哈哈……”其他女生见叶辉那傻样子都哈哈大笑起来。


    “哎呀不是的,”叶辉辩解道,“这本是我创办的诗刊《罗盘》,现在在做推广活动,你们谁喜欢读诗的,我可以八折卖给你们。”


    “神经病!”旁边嗑着瓜子说。


    那叫玲玲的班花说:“你办的?能让我先看看吗?”


    “当然可以。”叶辉把诗刊递过去,“这诗刊里前面部分是名家作品,后面的是普通诗人来稿,中间一部分是我们摘选的世界优秀诗歌。”


    这群女孩显然没几个喜欢读诗的,让她们看琼瑶和亦舒的爱情小说还差不多。


    玲玲见叶辉长得有些小帅才把诗刊拿到手,本想随便翻翻,谁知刚看到封面就惊呼道:“王梓钧?”


    “哪里?王梓钧在哪里?”嗑瓜子的胖妞精神一振,眼睛四处看去,还以为王梓钧来她们学校了。


    “这上面啦。”玲玲指着诗刊封面的导读问叶辉,“这个写诗的是谁啊,怎么能乱用别人的名字?”


    叶辉解释说:“不是冒用,就是王梓钧写的。这是王梓钧高中时候写的情诗。”


    “你说的是唱歌、拍电影那个王梓钧?”胖妞追问道。


    叶辉笑道:“我好像只认识这么一个王梓钧。”


    “哇,真的是我家阿钧写的。玲玲,快翻开看看。”胖妞连忙催促。


    玲玲从目录找到页码,直接翻到《飞鸟与鱼》那篇去,读道:“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生与死;而是/我就站在你面前,你却不知道我爱你。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我就站在你面前,你却不知道我爱你;而是/明明知道彼此相爱,却不能在一起。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


    玲玲越读越动情,还没读完,胖妞那边已经抱着手做花痴状:“噢,天啦,太浪漫了。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生与死,而是我就站在你面前,你却不知道我爱你。啊,受不了了,我爱你,王梓钧!!!!!!!”


    杀猪般的叫声在校园里响起,周围的学生、教师纷纷看过来,等看清胖妞的长相瞬间吐了一地。


    “好美的诗哦,不会真的是王梓钧写的吧。”


    “刚才这位帅哥不是说了嘛,这是王梓钧高中时候写的情诗。”


    “该不会是写给哪个女生的情书吧。”


    “肯定是写给林清霞的,他们高中的时候就开始谈恋爱的。”


    “林清霞真是太幸福了,我要是有个男人为我写这种诗,我死都愿意啊。”


    “花痴吧你。我们班上那些男生,写情书都只会抄琼瑶小说的,还尽抄人家已经看过的那种,真是太逊了。”


    “……”


    女生们唧唧喳喳地议论起来,反倒把叶辉丢到一边不管了。叶辉忍不住咳嗽一声,说道:“请问你们买不买,不买我再去找别人。”


    “买,我买,多少钱!”旁边激动地去掏钱包,口袋里的瓜子撒了一地。


    “八折,两块钱一本。”叶辉道。


    “我也要。”


    “给我来一本。”


    “……”


    很快,这些女生就人手一本,按这个速度下去,恐怕头版的2000册没几天就要卖完。


    不过叶辉感觉到有些悲哀,这些女生买诗刊纯粹是冲着王梓钧去的,而非是喜欢诗歌。


    叶辉背着诗刊去寻找下一位买主,这些女生还在那里一边走一边看“呀,你们快看,这后面还有余光中的评语。”


    “余光中是谁啊?”


    “你真是,还大学生呢,连余光中都不认识,他是个大诗人啊,现在是中学大学那边的教授。”


    “哦,原来是个教书的。”


    “鄙视你。”


    这群女生一回到教室,胖妞立刻大喊起来:“快来看啊,王梓钧高中时候写给林清霞的定情诗!”


    此言一出,教室里的学生全部涌了过来。很快,诸如“太感动了”、“好好浪漫”之类的惊叹声不时响起,手上没有诗刊的纷纷询问这杂志哪里买的。


    《罗盘》的创办者们的推销行动显然很成功,仅仅一天的时间,各大高校周围的书店都知道一本新诗刊好卖,因为上面有王梓钧的诗。没过几天,印刷出来的那2000册诗刊居然库存告急起来。


    …………………………………………………………《中国学生周报》的编辑部,张彦头发都快挠光了。


    一旁的同事笑道:“哎呀,我们的大才女怎么了?”


    “缺稿啊!”张彦用头撞着桌子。


    “你的诗文版还怕缺稿子?随便找几首泰戈尔、徐志摩的就可以了。”


    “天天都是名家的诗,读者没看烦,我编都编烦了。”张彦苦恼地说。


    张彦正吐着苦水,突然一个年轻女人闯进来,手里拿着一般杂志,喊道:“西西,有好东西给你看。”


    “什么好东西?”张彦好奇地问。


    “你看过就知道了。你听着,我给你念啊。”那女青年翻开杂志朗诵起来:“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生与死;而是/我就站在你面前,你却不知道我爱你……”


    “谁写的?这首诗没听过啊,不会是哪位大诗人的新作吧?”编辑部的人听到朗诵,都看向那女青年。


    “你们猜!”


    “那你先说说,是中国人写的还是外国人?”


    “中国人。”


    “中国人?那是年轻人还是年长的?”


    “年轻人!”


    “香港现在的年轻诗人不多啊。咱们的西西算一个,还有那个黄国彬不错,嗯,前段时间冒出来一个叶辉,哦,还有钟玲玲。以这首诗的风格,不会是钟玲玲写的吧?”


    “全猜错!”女青年得意地笑道,“谁说是香港的啦?当当当当,答案揭晓,是王梓钧……喂,你们别做出那种表情好不好!王梓钧就不能写诗了?别忘了人家还是著名作家。而且啊,我听说这首诗是他高中的时候写给林清霞的求爱诗!”


    “你没开玩笑?”


    “谁跟你开玩笑,不信你们自己看!”


    张彦咬着笔杆子笑了起来,她需要的稿件终于有了。


    就像是病毒传染一样,一个星期以后,一本叫做《罗盘》的诗刊突然在图书市场火了起来,而一首叫做《飞鸟与鱼》的情诗也迅速的流传开来。


    事实上,这首诗确实有那种看到第一眼就让人记下来的能力。后世把它的作者说成是泰戈尔,居然让大多数人觉得理所当然,认为只有泰戈尔那种级别的大诗人才能写出这种好诗。甚至谣言揭穿以后,许多这首诗的拥护者都不能接受现实,死撑着说它确实就是泰戈尔写的。


    而现在《罗盘》上发表以后,叠加上王梓钧的名人效应,以及余光中在后面的诗歌赏析点评,那种传播效果只能说是恐怖。


    香港某中学。


    一个男生捧着粉红色的信纸交到女生手里,深情地说:“苗苗,这是我写给你的情诗,它代表了我对你的真心。”


    女生幸福地打开:“世界上最远的距离……”刚刚看了第一句,女生脸上的笑容全失,勃然大怒道,“张学友,你当我是白痴吗?你这是你写的?就算我是林清霞,你也不是王梓钧!”


    “这首诗你知道?”男生傻了,心想:阿德说这是一个英国佬写的,香港没几个人知道啊。


    “哼!”女生把情书砸到男生的脸上,气呼呼地转身就走。


    仿佛成了一种社会效应,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年轻人表白的时候,都会说出那句“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


    右派报纸《星岛曰报》更是对王梓钧大加推崇:“抛开王梓钧在小说、音乐和电影上的成绩不讲,只这一首诗,就能让人记住他的名字。用才华横溢来形容这个年轻人,我想一点都不为过。如果他用全部精力放到诗才上,现在我们看到的就不是明星王梓钧,而是大诗人王梓钧。”


    有人夸自然有人骂,《星岛曰报》的评论一出,香港诗人何达就在《文汇报》上撰文道:“《飞鸟与鱼》我也看过,确实是一首好诗,但某些有政治目的的报纸恐怕吹捧太过了。这首诗堆砌太过,恕我直言,如果是我来写的话,只会留下第一节,这已经把整首诗所有的感情都已经表达完整了。至于后面的文字,通篇都是废话,矫揉造作,俗不可耐!”


    何达今年60多岁,这老爷子在香港文坛影响颇大。先不说他自己的作品,只罗列出他的老师,阵容就够唬人的。抗战时高校南迁,何达也跟着到了桂林,再写诗上先是得到艾青的辅导。后来在昆明西南联大就读时,几乎每首诗都经过闻一多指点。战后,转入清华大学,上朱自清的课,由朱先生给他的诗打分数,其第一本诗集就是朱自清帮他编的。


    想必大家看出来了吧,这老爷子就一个左派文人。


    何达的评论一出,立即招来王梓钧粉丝的狂喷,骂其为不知趣的老家伙。


    不过王梓钧看到报纸后,却是呵呵一笑。这老先生骂归骂,但肚子里还真有点货,《飞鸟与鱼》第一段是张小娴写的,后面的都是一帮大学生接龙出来的文字。真要较真起来,说后面的都是多余的废话也不为过。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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