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希弼的婚礼很寒酸,亲朋友好拢共就四五十人,其中很大一部分是他高中和大学的朋友。还有一些是他在台北市地政局的同事,不过官都不太高。
孙胖子的新婚媳妇儿叫袁莉,很普通的名字,长相也很普通,只能说不算难看。袁莉比孙希弼还要大一岁,她父亲是孙希弼爷爷的老部下。当年孙立人“叛乱”案,很多孙系的将领都受到牵连,孙立人的心腹更是有几个莫名其妙的就病逝。于是乎,剩下的孙系将领纷纷与孙立人划清界限,甚至还有人跳出来揭露他谋反的证据。
袁莉的父亲是少数的孙系铁杆派,虽然没被整死,但从此就被冷藏,现在军衔虽然是中将,但手上没多少实权。
孙家的联姻进行的小心翼翼,三年前孙希怜出嫁,也只举行了小范围的婚礼庆祝,生怕惹到上面不高兴。这次孙希弼的婚礼同样如此,只在自己家摆了不到十桌宴席,就算是完毕了。
蒋经国不会不清楚孙家联姻的这种小动作,但以他的性格,只要下面不做得张扬过分,那他就不会发作。孙希弼的从政同样如此,就任时只是个到处劳碌奔波的普通公务员,一年后才变成了小头头。虽然这是有人提拔的结果,但孙希弼确实工作干得不错,除非鸡蛋里挑骨头,否则便是蒋经国也没理由说错。
王梓钧和林清霞到时,方南也来了,与去年相比,他已经精神了许多。
“啊。梓钧也来了。这边!”方南招手道。
王梓钧抱着女儿。牵着林清霞的手走过去。方南身边的两个人他都认识,其中一个是赵希,就是王梓钧念恒毅高中时的班长,另一个男生似乎叫辛秋阳,干干瘦瘦的,王梓钧跟他不怎么熟。
“班长来得真早啊。”王梓钧笑着伸出手去。
赵希当年没考上台大,在新竹那边的一所普通大学毕业,不过现在考上了台大的研究所。正在读研究生。
“梓钧你好。”赵希和王梓钧握手时有些局促,王梓钧站在他面前,双方地位和金钱的差距,让他觉得自己都矮了一头。
等到辛秋阳时更加不堪,这家伙现在在当老师,恭敬地双手伸出握手,腰还弯了一些,看得王梓钧直皱眉。
“这是梓钧吧。哇,胖子,你真把梓钧请来了。”那边几个女生大呼小叫地跑过来。她们都是孙希弼在台大的同学。
这一呼叫,立即就引起在场其他人的注意,不过也只是注意而已,除了几个少数年轻人外。并没有跑过来搭讪。
林清霞在场,那帮女生也不好闹得太过分,随便聊了几句,又要了几个签名就离开了。
孙胖子的婚礼实在简陋,即没有西式的西服婚纱,交换戒指。也没有中式的拜天地。两个新人只是穿得比较喜庆,请大家吃一顿就算结束。
王梓钧和方南几个坐一桌,一边聊天一边等着上菜。
“工作还顺利吧。”王梓钧问方南。
“比呆在哨所好多了。”方南笑得有些勉强。他原本只想挪个地方,却没想到王梓钧把他弄到蒋三太子手下当差。这种当差,自然不可能直接做蒋经国的心腹,而是在一些场合唱歌献艺,供蒋孝勇和朋友们娱乐。
好在蒋孝勇虽然骨子里有些笑面虎的本质。但对自己人还不错。方南被他圈养起来唱歌,也没有遇到多少难堪,甚至因为是蒋孝勇的人,许多家伙还刻意巴结他。而且,他干了一个多月,大多数时候都是在玩,一共才唱过两次歌。
只是,方南实在是不惯受人束缚,这种工作甚至让他觉得比呆在哨所还难受。至少哨所里虽然长期看不到人,但自己想做什么都自由自在。
可现在这个工作才干一个多月,是王梓钧拖了人情给弄来的,方南又不好意思说不干。
王梓钧看他的脸色,已经猜到他可能有些不喜欢现在的工作。
此时的蒋孝勇已经比以前牛气多了,他刚大学毕业时,当了个小官,钱也没挣几个。所以王梓钧才能拉上他入干股,一起把当初宋家的厂子弄一些过来。
尝到了甜头的蒋孝勇,甚至官都不想当了,只想做生意。蒋经国一阵好劝,蒋孝勇才在国民党中央财务委员会挂了一个名,私底下却转从政为经商。去年初接手鸿霖集团,仗着特殊的背景关系迅速做大,年底又当了中兴电工的董事长,结果全台湾的大型冷气设备安装都必须找中兴电工。
现在的蒋孝勇,早已经不在乎王梓钧和他合作赚得那点钱了。
面对方南的为难,王梓钧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不过转念一想,这说不定是打磨方南性格的一个机会。
冷菜已经端上桌,王梓钧转开刚才的话题,问赵希道:“班长现在在哪里高就啊?”
赵希经过最初的不适后,现在面对王梓钧已经自然多了,说道:“在台大读研。”
“哪个专业?”王梓钧问。
赵希道:“台大电子所。”
“研究电子的啊,这是高科技,很有前途。”王梓钧笑道。
赵希有些不好意思,说道:“哪里,台湾的电子技术还是太落后,我准备毕业后去美国或者日本继续学习。不是我崇洋媚外,在台湾实践的机会很少,也不能接触到最新的产品发明。”
难得他有继续深造的想法,再加上两人读书的时候关系挺不错,赵希人品也很过硬。王梓钧准备帮他一把,说道:“你去美国的话,如果需要实践机会,可以去找mits公司的亨利,就说我是我介绍的。”
“你说的是亨利.罗伯茨先生?”赵希惊讶地问。
“是啊,怎么了?”王梓钧道。
赵希追问道:“你和亨利先生认识?”
王梓钧点点头说:“认识。”
赵希瞠目结舌,惊得说不出话来。
同桌吃饭的一个人见赵希那样子。问道:“亨利.罗伯茨是谁?很有名吗?”
“怎么不有名?”赵希激动地说。“mits公司的创始人,个人计算机之父啊。”
在座的就他一个学电子的,听了都茫然不知所谓,他们连电脑都没见过。
赵希只好解释道:“mits公司,是全球最大的个人电脑公司。”
赵希这么一说,其他人就想,既然是全球最大的,还是做电脑这种高科技的公司。那么肯定很牛逼。王梓钧果然牛啊,居然还认识这种大公司老板。
说是全球最大,其实是因为现在做个人电脑的公司就那么几家,个人计算机的市场份额相对较小,跟ibm的那些政府客户来说,根本没法比。不过随着办公软件的开发,已经有越来越多的私人企业为员工购买个人电脑了。mits的迅速成长,已经招来一些巨头的眼红,在强行收购无果之下,正在开发自己的个人电脑产品。准备通过自己强大的实力,把mits挤出市场。
赵希越说越激动,又跟王梓钧聊起计算机,问王梓钧是怎么认识亨利.罗伯茨的。王梓钧自然不会说自己是mits最大的股东。恐怕说出来赵希还会以为他在吹牛吧。
随便编了几句,王梓钧摸出一张少有送人的名片来,说道:“你把名片直接交给亨利就可以了。”
赵希郑重的收起来。还未说话,孙希弼已经带着新婚妻子过来敬酒了。
王梓钧与同桌的人都站了起来,举着酒杯对袁莉道:“弟妹,祝你们夫妻和睦。白头到老。”
“谢谢。”袁莉点头说。语气有些冷,估计是不怎么满意这桩婚事,以至于结婚酒席上都在耍性子。
又吃了一阵,王梓钧站起来找到孙希弼说:“胖子,我要先失陪了。”
“你搞什么?吃酒席吃到一半就走!”孙希弼眼睛瞪着他。
“不是。哥们儿还要赶下一个婚礼,愁死我了。”王梓钧说道。
“今天还有别人结婚?”孙希弼稀奇地问。
“古龙。”王梓钧埋怨道,“天知道今天什么黄道吉日。你们都选在同一天。”
“那喝完这杯再走。”孙希弼把酒倒上。
王梓钧端起杯子说:“你别怨我怠慢你,你小子当初见面还骗我说你老家河北的呢。”
“嘿嘿,过去的事就别提了。”孙希弼有些不好意思地笑道。
王梓钧独自告辞去了古龙那边,林清霞和女儿却留在这里,过会儿李京浩会开车来接她。
来到古龙这边时,宴席早已经散去,宾客也走得差不多,梅宝珠正忙着收拾,而古龙则是和倪匡、卧龙生、诸葛青云等人打麻将。
“哎呀,凯子来了。”王梓钧一到,倪匡就喊了起来。
“小王,快来帮我打几圈,我的手臭得都快长霉了。”古龙呼叫支援。
诸葛青云按住古龙说:“喂,你今天是新郎官,哪有喊不行的。”
王梓钧看着几个武侠大师们小赌徒一样的动作,心中好笑不已,站在旁边看他们打。同时对李费蒙道:“牛哥,《圣斗士》的漫画卖得怎么样?”
“这你问志宏就知道。”李费蒙指着于东楼说,脸上却是难掩笑容。
《圣斗士》虽是梦界动漫公司的作品,但却是汉麟出版社出版的。于东楼比了个手势,说道:“半年时间,漫画单行本卖了六十多万册,这还不包括以前连载的。现在外面的小孩子连打架都喊着天马流星拳。”
“这么多!?”正在打牌的卧龙生吓了一跳,“现在的精装武侠小说都没几个能卖这么多的,我说牛哥,你们那动漫公司很赚钱啊。唉哟,八筒我碰。”
李费蒙道:“也不是很赚钱,《圣斗士》这套漫画的故事背景和人物设定都是小王做的,故事实在是精彩,不然怎么会卖这么多。”
诸葛青云笑道:“哈哈,幸好这小子不常写小说,不然我们连打牌的钱都没了。二条!”
几人说得高兴,王梓钧突然注意到一直默默看着他们打牌没有说话的薛兴国,问道:“这位朋友是?”
诸葛青云说:“他叫薛兴国,你的台大校友,这小子正在跟古龙学写小说呢。”
“原来是学长。薛兄你好!”王梓钧反应了一下,终于想起是谁,这薛兴国就是后来代古龙写陆小凤系列《凤舞九天》和《七星龙王》的家伙。
“开杠!”古龙说,“梓钧,要不你们再搭一桌?”
“打麻将多没意思,我带来了一个更好玩的玩意儿。”王梓钧笑道。
“什么比麻将更好玩?”卧龙生问道。
“《三国杀》!”王梓钧从兜里摸出两包扑克出来。
“三国杀?没听说过。哈哈,大三元,自摸。”倪匡摊出手来,“给钱给钱!”
王梓钧把扑克拆开,李费蒙拿过来一看,上面居然画着曹操、刘备、孙权……奇怪道:“这纸牌怎么玩?”
“这个是我刚弄出来的纸牌游戏,还没来得及做推广。我们先来试试……这些牌一共分为三种,身份牌、基本牌和锦囊牌……现在我们玩的是身份局,有主公、内奸和忠诚……”
王梓钧把李费蒙、薛兴国等人拉过来详细解释,很快就玩了起来。刚开始他们由于不熟悉还有些生涩,不过渐入佳境,越玩越有意思。
于东楼喜道:“梓钧,这是个好东西啊。你准备什么时候卖?”
王梓钧道:“没决定呢,我就在纸牌厂订做了几幅。这种新游戏得慢慢做推广,我哪有那么多时间。”
“你要是相信我就我来做。”于东楼道,做市场推广他是一把好手。
“那就你来呗,老规矩,五五分账就是,我做甩手掌柜。”王梓钧说。
“行。”于东楼也不客气。
几个家伙玩《三国杀》玩得大呼小叫,最后把打麻将的古龙等人都吸引加入进来。一帮大老爷们儿打纸牌玩到了大半夜,古龙的新婚洞房之夜就是在牌桌上度过的。
《三国杀》纯属游戏之作,王梓钧把它扔给于东楼就不管了,回去之后就让李京浩办手续去美国。
为了筹拍《肖申克的救赎》,王梓钧在半年前就叫人准备,用仓库建造出来的牢房已经完成两个多月,每耽搁一天都是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