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洁宽大的马路，亮丽宏伟的厅堂，一眼看去，迎面而来的就是一股都市全盛时代的浮华气息。


    圈外人可能永远无法相信，眼前的一切都是为了拍电影而花钱搭建出来的，这仅仅是米高梅的一个大型摄影棚而已。


    与好莱坞的大型片场相比，无论是香港邵氏的清水湾片场，还是台湾之前最富盛名的国联片场，都显得那样的寒酸和落后。


    这就是好莱坞电影巨头的实力和底蕴。


    摄影棚内，奥斯卡影后丽萨.明尼里穿着一身大红舞裙，沿着舞台上的台阶一边高歌一边缓缓走下，她周围围绕着二三十个舞蹈演员。台下的观众席座无虚席，罗伯特.德尼罗饰演的男主角坐在其中，神色复杂，上面那个是他曾经优秀的妻子，他却因为对方的事业比自己成功而分开。


    台上，台下，至少上千个演员在同时表演，堪称是电影的大场面。


    若是换做一般的导演，恐怕此时已经乱了头绪，顾首不顾尾了。可导演马丁.斯科塞斯却拿着导筒，对现场的调度如臂使指。这位去年刚刚执导了《出租车司机》的导演，将在八十年代与科波拉（《教父》）、卢卡斯（《星球大战》）、斯皮尔伯格并称为好莱坞四大导演。


    拉斯洛.科瓦奇，这位来自匈牙利的摄影师也不是凡物，此时正按照马丁.斯科塞斯的要求，自如地指挥着摄影师团队，尽量避开主镜头，而是运用连续的短镜头，以中近景变换角度连接同一场景。以点缀和描述出整个大场面。


    “咔！”马丁.斯科塞斯喊过之后，率先鼓起掌来。等罗伯特.德尼罗走过来。他才笑道：“罗拔。你刚才的表情棒极了，是我心中的完美表演。”


    “事实上，我觉得做得有些僵硬。”罗伯特.德尼罗有些不满意自己的表演，导演马丁.斯科塞斯是他的好友兼最佳搭档。因此并没有什么隐瞒。


    “不，已经够好了。”马丁.斯科塞斯朝四周拍拍手道，“今天就拍到这里吧。丽莎，记住，明天9点钟准时。”


    “好的，导演。那我先去卸妆了。”丽萨.明尼里捂着自己的肚皮抱怨，“这该死的衣服。实在把肚子勒得太紧了。”


    马丁.斯科塞斯笑道：“丽莎，已经不过了，到明天你就不用再穿它了。”


    罗伯特.德尼罗问道：“马丁，我们的电影差不多再过半个月就能杀青吧。”


    “差不多是这么久。只要中间不出问题。”马丁.斯科塞斯问道，“你为什么这么问，是有什么事情吗？”


    罗伯特.德尼罗道：“是这样的，昨天d&t公司给我的经纪人来了电话，说是请我去出演那位亚洲导演新电影的男一号。”


    “是吗？你已经答应了？”马丁.斯科塞斯问。


    罗伯特.德尼罗道：“不，我要先看看剧本。不过听说这次是演一个囚犯，这是个非常有意思的角色类型。”


    罗伯特.德尼罗除了只和黑人女性恋爱之外，还有个特点。那就是不喜欢重复，而是尝试去演全新的角色。小流氓、乐手、黑手党、司机……等等。反正没有接触过的角色他就感兴趣。


    “那个亚洲导演嘛。可以去试试，他的《人鬼情未了》拍得不错。”马丁.斯科塞斯评价道。接着又说，“不过监狱题材的电影，恐怕很难讨好观众。这个难度很大，如果觉得剧本不是很好的话，我劝你还是不要涉险，不然烂电影会坏了刚刚竖立起来的形象。”


    “我知道。”罗伯特.德尼罗道。


    马丁.斯科塞斯看了看手表，说道：“快七点了，去喝一杯吧。”


    “不了，那个亚洲导演今晚会来我家。”罗伯特.德尼罗道。


    “好吧，那我先走了。”马丁.斯科塞斯说着把手里的导筒扔到一边去。


    罗伯特.德尼罗卸妆的时候，王梓钧已经来到了他家里。


    昨晚王梓钧跟黑人影帝聊了一整晚，回去时已经大天亮了。他没有直接睡觉，而是先打了个电话给弗兰克，说要他帮忙宣传一起，自己请了西德尼.波蒂埃来做男二号。


    西德尼.波蒂埃名气很大，特别是在美国的有色人种里。黑人影帝、黑人导演、黑人制片……种种身份，在黑人领袖马丁.路德.金被暗杀还不足十年的美国社会，西德尼.波蒂埃犹如黑夜中的萤火虫，是那么的耀眼。甚至有黑人把西德尼.波蒂埃看做是英雄和偶像。


    只要这个消息一披露，《肖申克的救赎》立即就会受到有色人种的关注。


    王梓钧把正事说完，才回家睡觉，一觉醒来已经是下午了。匆匆洗了个澡，然后去吃饭，填饱了肚子就直接去罗伯特家里来拜访。


    开门迎接王梓钧的，就是罗伯特.德尼罗的老婆黛安.阿伯特。黛安.阿伯特说起来，也许有些陌生，不过看过《出租车司机》的朋友，想必都还记得片中的罗伯特大早上一个人去色情放映厅看电影，买票的时候试图搭讪调戏女售票员失败。


    这个女售票员就是黛安.阿伯特。罗伯特在戏里搭讪没成功，可电影刚刚上映，黛安在现实里已经成了他的妻子。


    黛安虽说是非裔，可算不上真正的黑美人，她肤色比较浅，可能跟阿三的肤色差不多。眨眼看上去，那淡淡的黑色并不引人反感，反而会觉得非常的健康。至少王梓钧是这么认为的。


    “你是扎克利先生，快请进！”黛安热情地让王梓钧进门，说道，“罗拔说你今晚可能会来，没想到你来的这么早。喝咖啡还是可乐？”


    “随便。”王梓钧随意地打量了一下屋里的陈设，一屁股坐在沙发上。


    黛安冲了杯咖啡过来。端到王梓钧身前的茶几上放下。高兴地说：“王先生，见到你真是高兴。我是你忠实的影迷。”


    “是吗。那真是太巧了。”王梓钧哑然失笑，想不到“戏王之王”罗伯特的老婆居然是他的影迷。


    两年多以前，《人鬼情未了》上映的时候，黛安还是个跑龙套的小演员。曾经还来应聘过黑人女二号的角色。不过由于年龄和外形，与王梓钧剧本这的形象相差太大，并没有通过试镜。


    黛安又拿来了一个签名薄，非常郑重的请王梓钧签名。王梓钧先生签了个中文名，接着又在旁边加上英文，这全套的签名让黛安非常高兴。


    本来是王梓钧上门来请人的，现在的情况却是罗伯特的老婆不停地说着敬仰的话。让王梓钧苦笑不得。


    两人聊了一会儿，罗伯特没回来，他的经纪人卡洛斯.迪赛却先到了。


    卡洛斯这人大概四十岁左右，带着副眼镜。长相斯文，但却毛孔粗大，手背上都有浓密的毛发。


    “罗拔还没回来吗？”卡洛斯问黛安道。


    “应该快了。”黛安说。


    卡洛斯这才对王梓钧道：“王先生，我能先看看剧本吗？”


    “当然可以。”王梓钧把剧本拿出来。


    卡洛斯坐在王梓钧对面，王梓钧递剧本时，他连站都没站起来，而是翘着二郎腿单手来接，态度相当的傲慢。


    王梓钧看得出。这个卡洛斯在面对罗伯特的老婆黛安时，眼神里也有些不屑。只不过他这种情绪隐藏得很好。不仔细看都觉察不出来。


    如果王梓钧没猜错的话，这个家伙大概有点种族歧视。即看不起自己这黄种人，也看不起黛安这样的黑人。


    卡洛斯接过剧本却没有打开看，而是问道：“如果罗伯特答应出演的话，王先生的电影大概什么时候能开机？”


    王梓钧道：“一个月以内。电影的内景已经搭好了，其他各方面也已经联系妥当……”


    王梓钧还没说完，卡洛斯就已经插话道：“你知道的，罗伯特现在很忙。即要忙于拍戏，还要奔波于各大奖项，从去年到今年，《出租车司机》已经让他拿奖拿到手软了。一般的电影，罗伯特是不会接的，希望你能了解到这一点。而且，我的时间也很宝贵，这一个月至少已经有四家电影公司来找我了，全都是想请罗伯特拍电影的。”


    王梓钧被打断说话隐隐有些不快，冷笑道：“同样的，卡洛斯先生，我的时间也很宝贵，没工夫和你在这里说些没营养的话。关于电影的事情，我想等罗伯特回来，当面跟他谈。”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卡洛斯意识到拿身份拿得有些过分，“我是说，现在有许多导演看中罗伯特，我们需要从中选择。”


    “《肖申克的救赎》，就是最好的选择，让其他的电影全部见鬼去吧。”王梓钧霸气地说了一句，就懒得和这家伙谈了。这卡洛斯态度恶劣，除了想抬价之外，恐怕还是有些看王梓钧这个亚洲导演有些不顺眼――这么情绪化，显然不是一个优秀的经纪人身上应该具有的东西。


    王梓钧靠在沙发上闭目养神，这举动让卡洛斯有些尴尬，只好翻着手上的剧本看起来。作为经纪人，卡洛斯显然没有影帝西德尼.波蒂埃那么在行，他只是觉得这剧本还不错，却并不认为拍出来会有多么经典。


    就在卡洛斯看剧本的时候，罗伯特终于回来了。


    黛安打开门口，在门口吻了丈夫一下，说道：“亲爱的，王梓钧导演和卡洛斯已经来了。”


    罗伯特走进来，冲两人道：“真是抱歉，我回来晚了。”


    “不，是我来早了，卡洛斯先生正在看剧本。”王梓钧道。


    “罗拔，你来看看吧。如果觉得还不错，我们再跟王导演谈谈。”卡洛斯把剧本递过去。


    罗伯特.德尼罗接过剧本看起来，其结果自然是非常喜欢，特别是男主角安迪那个角色，实在是太有趣了。


    “王先生，我准备接下这个角色。”罗伯特看完剧本道。


    “那如果你来演安迪。你觉得应该最注意哪些？还有你现在有哪方面需要加强和改进的？”王梓钧问。先前是罗伯特选剧本，如今角色转换。变成王梓钧选演员了。


    “当然是囚犯。我没坐过牢。不知道监狱生活是怎样，也不知道囚犯们的生存状态和心理。所以我认为在拍摄之前，我有必要在监狱里住一段时间，这样更能体验角色。”罗伯特.德尼罗道。


    每一个成功的演员。他的成功背后都是有原因的。罗伯特.德尼罗在拍《教父2》的时候，可是专门跑去意大利，观察体验了好长一段时间的黑手党生活，才能把那个年轻教父演得出神入化的。


    王梓钧却轻轻地摇头，说道：“不，安迪这个角色的重点不在这里。”


    “哦？”罗伯特有些疑惑。


    王梓钧说：“安迪从来不是个囚犯，他也没把自己当成过囚犯。有些人是那羽毛漂亮的鸟儿。他们永远是属于天空的，笼子一样的监狱关不住他们。所以，安迪身上所表现出来的，应该是和监狱的环境格格不入。其实。你如果想要体验角色的话，不如先了解一下银行家。相对于囚犯来说，安迪身上银行家的气质更重一些。”


    “哦，原来是这样。”罗伯特恍然大悟。他只看了剧本一遍，自然没有王梓钧理解得那么深刻。而王梓钧刚才所说的，也是一个导演应该做的是，那就是给演员讲戏，帮他们理解角色。


    角色答应下来。王梓钧就开始和卡洛斯谈片酬。


    罗伯特最近很红，但其实身价不比昨天那位黑人影帝高。王梓钧很给面子的出价100万美元。这片酬，已经比罗伯特现在拍的那部《纽约。纽约》的片酬还高一点点了。


    卡洛斯这厮却有些恶心，居然说要北美票房的5%来做片酬，气得王梓钧差点当场踹过去。


    罗伯特听了也有些不好意思，但卡洛斯是他的经纪人，这是在帮他谈价钱，他左右为难不好说话。


    其实是卡洛斯认准了王梓钧看中罗伯特，他觉得能凭此吃定王梓钧了。


    王梓钧气急而笑，对罗伯特道：“德尼罗先生，你的这位经纪人是在代你拒绝我吗？如果是这样的话，我觉得好莱坞会演戏的演员并不只有一个，我们也用不着耽误时间了。”


    罗伯特连忙道：“不，并不是那个意思。我非常喜欢这个角色，100万已经很高了，我认为很不错。卡洛斯，你来做一份合约吧，就100万。”


    雇主都答应了，卡洛斯还能说什么。


    等王梓钧走了以后，卡洛斯问罗伯特道：“罗拔，我们刚才还可以再和他谈谈。我看得出来，他非常需要你来演这个角色，片酬至少还能提高30万。”


    “不，卡洛斯，有些事情不是用钱来衡量的。”罗伯特对卡洛斯正色道，“你刚才是在尽你的职责为我争得更多的收益，我很感激。不过，我确实很喜欢这个角色，而且，我有种预感，这个《肖申克的救赎》，很可能会达到去年《出租车司机》那种高度。”


    “和《出租车司机》？这怎么可能！”卡洛斯惊讶道。要知道，《出租车司机》自从上映以来，即卖座又叫好，各方面的好评与奖项连续不决，直到现在，都还有某些组织颁奖给罗伯特，而罗伯特都没心思去拿了。


    “我有这种感觉。这种感觉和当初看《出租车司机》的剧本时一样。”罗伯特看着窗外，透过玻璃，王梓钧正坐上他的车离开。


    “如果是真的，那就太棒了。”卡洛斯笑道，若是《肖申克的救赎》能引起《出租车司机》那种效应，那么别说100万片酬，就是10万片酬那也值得，后续带来的好处可不止那一点点钱。


    接来下几天，几大报纸的娱乐版以及电影杂志，陆续报道了关于《肖申克的救赎》的消息。最初是说目前为止，好莱坞唯一的黑人影帝西德尼.波蒂埃即将出演片中男二号，这引来不少黑人影迷的叫好声。本来因为当初《人鬼情未了》所闹出的事件，美国的黑人就对王梓钧颇有好感，现在又跟他们的黑人英雄一起合作，那当然就更使他们满意了。


    同样，王梓钧此举也引起某些人的不满，觉得好莱坞太放任黑人和黄种人嚣张了。


    好莱坞的黑白之争可是由来已久，几十年前，白人导演拍了一部电影《一个国家的诞生》，里面有的情节丑化了黑人，这引起黑人演员的不满。于是乎，一群黑人电影人也捣鼓出一部电影，叫做《一个种族的诞生》，用电影来反抗。拉开了好莱坞种族争斗的序幕。


    等到了后世九十年后，黑人明星逐渐增多，已经没有人敢公开歧视黑人演员了，不过私底下恐怕还是要说点怪话的。


    但是七十年代，是个非常尴尬的时期。


    马丁.路德.金才死几年，种族问题非常敏感，而偏偏许多白人的种族观念又没改变过来。


    王梓钧请西德尼.波蒂埃的举动引来黑人影迷的支持，但让某些人不爽，接下来的消息却又引来了许多白人影迷的关注。


    那就是罗伯特.德尼罗将会出演男主角。


    这实在是个有趣的组合――奥斯卡唯一的黑人影帝，金球奖最佳影片的亚洲导演，以及如今好莱坞炙手可热的年轻演员。


    不知道女主角是谁，人们不知道这部电影没有女主角，都对此期待不已。


    在此同时，一些影评人也担忧地说：“王梓钧拍摄的爱情片、战争片、功夫片都很不错，不过这次想要首次驾驭监狱题材，恐怕会很棘手。首先这个题材就很偏门，除了默片时代的监狱喜剧外，其他的监狱片大多数都是扑街，少数的几部也是毁誉参半，即便叫好，也是叫好不叫座。王梓钧的电影在北美或是在亚洲一直热卖，恐怕这次会遭遇票房滑铁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