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植淳三人走出介,潘富带人追了出来,邀请祝植淳一行人吃顿饭。
异国偶遇,极力相邀,加上还有二叔那一环,却之不恭。祝植淳问孟茵云和边学道的意见,两人都说随便,他跟潘富说:“那就就近随便吃点。”
潘富问祝植淳:“想吃餐还是西餐?”
祝植淳说:“我随意。”
潘富回头找到翻译兼地陪裴桐说:“这附近有好一点的餐馆吗?别太远。”
裴桐指着左边说:“两条街外有一家不错的餐馆,这个时间人应该不多。”
步行不到十分钟,到了。
店面不大,房很窄,好在是上下两层,不然这么一帮人坐在一楼,别人进出都不方便。
一进门潘富的脸就有点垮,心说这家店也太寒碜点了。
裴桐人很机灵,看出了潘富的心思,连忙说:“您刚才问附近的餐馆,这家确实最近了,要是往远走,一会儿到了饭口,咱们这么多人,排队就不知道要排到什么时候去,这家店我来过,味道真的不错。”
潘富还想说什么,孟茵云附和裴桐说:“就这里吧,我也来过这里,水煮牛肉很好吃。”
孟茵云长得漂亮又有气质,潘富之前没见过她,但见她与祝植淳同行,说话很随意,估计是跟祝家一个层次的,就点头说:“那好,这里吃,下次,等下次我请几位吃顿够意思的。”
祝植淳不知怎么想的,拍了拍潘富的肩膀说:“这里就挺够意思,吃饭嘛,于净、味道好就行,找地方坐吧。
菜是裴桐和孟茵云两个女士点的。
两人点完后,潘富要过菜单,挑价格最贵的,又加了几个。等菜的时候,大家闲聊,潘富一个劲儿夸欧洲环境好,人素质高,开车有规矩然后见大家不怎么接茬,怕冷场,他又开始说他在大江商学院上课的这个班多么高端大气上档次。(.好看的小说)
其实,今天潘富有点失水准。
按他的酒场经验,不该出现这么低级的失误。
失误之一,祝植淳跟他不熟。两人差了近2岁,成长环境和生活经历大相径庭,共同话题实在不多,换正常状态时的潘富,肯定会先从祝二先生或者两人第一次见面时的高尔夫球场说起,先拉近大家的距离。
失误之二,这一桌人员配置有问题。潘富是老板,王天明是朋友,两人算是平行关系。另外三个,一个是秘书,一个是律师,一个是翻译,大家是雇佣关系,这个场合,潘富不点名问,懂点事的人绝对不会随便开口。至于祝植淳、孟茵云、边学道,一个比一个傲,都不是陪聊的人。
王天明看不下去了,帮着潘富活跃话题,不过他实在不是一个活跃话题的适当人选。
大家身在法国,就说到了奢侈品,加上潘富刚说了他参加的那个“cpol课程”班,话题又延伸到了“上流社会
本来有些东西,在潘富嘴里说出来,就是简单讲个笑话,可经过王天明这个有点愤青思维的学究一发散拓展,话题热度就上来了,不自觉参与话题的人越来越多,最后连祝植淳和孟茵云都参与了进来。
潘富说回国前,得去一趟香榭丽舍大街,把许诺老婆的包、香水、化妆品、衣服买齐了才能回去。他跟裴桐说:“我老婆个跟你差不多高,就是比你胖两圈,到时得麻烦你帮我试衣服,还有都去哪家店,你也帮我参谋参谋。
裴桐说:“我是学生,那些高档品店只在橱窗外面看过几眼,没进去过,这个忙我怕帮不上。[]”
关于奢侈品的话题由此展开,王天明最后总结说:“世界奢侈品消费主体是40岁至6岁的人群,因为社会主要财富集在这些人的手,而国奢侈品消费的主体为2岁至45岁的人群,这一点是很反常的,这透露出,国的社会结构、消费结构,存在很大隐患。而且,需求不振与奢侈品偏好如此不协调地拼贴在一起,让人难以理喻。”
王天明说这些话的时候,眼睛往祝植淳、边学道三人这边扫了一眼。潘富看见了,心说我地个乖乖,这个书呆怎么唱了这么一出?
奢侈品?
无论车、化妆品、还是其他什么东西,有比酒庄更奢侈的吗?刚才是在酒庄介遇见的这三人,现在说国的社会结构和消费结构有问题,还说财富年轻化,这简直是当着和尚骂秃驴
王天明确实看祝植淳、边学道三人不爽。
他跟潘富相识几年,了解潘富的脾气秉性,知道潘富外圆内方,平时笑面对人,但骨里不大看得起人。今天在介公司,潘富跟祝植淳搭话的场景,王天明都看在眼里,在他看来,这个年轻人,十有七八是个官二代,因为单纯拼财富,让潘富这么自降身段的家庭没几个,而他没听过哪个富豪家族姓祝。
想着自己读了一辈书,教了半辈学,儿想在上海买个婚房,自己却拿不出多少钱,想到这个他就郁郁难解。若不是为了钱,他也不会点灯熬油给报纸写稿,也不会上电视台的节目按照人家的意思说这说那。
反观他那些从了政的同学,到了他这个岁数,只要坚持下来的,大多实权在握,区别只是权力大小而已,可是再小的权力,也是权力,有权力就能寻租。他一个同学,在县城土地局当实职副科长,升官6年,燕京一套房,上海一套房,省会三套房,还有若于商铺,每每想到这些,王天明就觉得非常压抑,所以他经常在写给报社的章里问一个问题:当官发财的社会规则什么时候能改一改?
因为讨厌当官的,所以连带着也看不惯他主观猜测的“官二代”祝植淳三个人。王天明看不惯一个人,那是绝对没好听话的,而且不分场合。这也是为什么他在学校里蹉跎多年没有寸进的原因。
王天明说完,潘富打圆场说:“扯远了,国从古至今都是老赚钱小的花,加上没有遗产税,跟啥社会结构、消费结构没关系。说白了就是一夜暴富的人多了,各种人参差不齐,家庭教育跟不上,孩就不听话。再者,像我老潘,没啥化,大老粗一个,有些东西是生来带的,改也改不了,学也学不会,也不懂鉴赏古董啊红酒啊啥的,可有些场合见了人必须得显示一下实力,那咋整?就得挑贵的买,挑大家都说高档的买,不然我天天这么忙,总不能再去学个鉴赏啥的。”
王天明喝了一口水,说:“老潘,其实你们这类人,对奢侈品是占有,而不是拥有,因为你们从不关注品牌内涵,缺乏深层的化认同。还有,你们在品牌选择上较盲目,很多奢侈品在国外其实是大路货,但宣传做得好,到国内身价飙升数十倍,仍有好些人趋之若鹜。”
听了王天明的话,潘富也不生气,起身给王天明续水,坐下说:“一针见血啊你说的在理,咱们其实都被老外坑了,吃了信息……信息……”
潘富“信息”了半天,也没接上,边学道在旁边补充说:“信息不对称。”
潘富一拍桌:“对,就是信息不对称,你看我啊,寻思拽把词,反而把底儿给露了。哎呀,到底是祝公的朋友,就是有见识。”
边学道听了哭笑不得,知道信息不对称就算有见识了?
祝植淳从兜里摸出烟,抽出两根,起身递给潘富和王天明,然后看着潘富说:“潘总,你就叫我小祝吧,你一叫我祝公,我就感觉像电视剧里进青楼那一嗓。”
“噗……”正在喝水的裴桐一口水全喷了出来,幸好她下意识地侧了一下头,没喷桌上,不过坐在裴桐左边的边学道就成了重灾区。
裴桐脸一下就红了,手忙脚乱地抽纸巾,要帮边学道把水擦了,边学道说:“不用,没关系,我去卫生间擦。”
边学道从卫生间回来时,桌上的话题转移了,从奢侈品说到了在国外安家落户的官二代,继而说到贪官,王天明口若悬河地说:“我认为,不想贪、不敢贪、不能贪是三种吏治境界。不想贪,最靠不住。不敢贪,治标不治本。只有不能贪,才能涤荡官场。”
见大家都在听他说话,王天明继续说:“不能贪,就是说即便你有贪欲,你自甘堕落,但是权力在笼里,制度的有效约束,让你没有下手的机会。想当官发财的人即便下了手,也很快被捉,不是进班房,就是立马解职回家,此生与当官再无缘分,这样才能止贪,还社会公平公正和清明。”
以为此处有赞叹和掌声,结果没有。
一桌人,除了他的学生裴桐眼露出一丝崇拜,其他人都很平静,脸上没有一点波澜。
别人就不说了,在边学道这个老审读眼里,王天明这一番论调实在不新鲜,再说了,不了解社会的复杂性,只会坐而论道,无限放大一家之言、一己之见,只提想法,不提办法,只说我不高兴,不说解决路径,对社会来说未必是好事。
别的不说,单说“不能贪”这三个字,就有太多理想主义在里面。
理想主义能解决现实问题吗?
也许能,但边学道没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