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成长,人都会变得越来越圆滑,或者也可以形容为成熟。
虽然这顿饭,每个人脸上都透着笑容,但只不过是在扮演各自应该扮演的角色而已。
譬如宋朝歌的父亲,宋洛神的二叔宋闵。
他没有大哥那般淡泊名利,他有野心,想执掌大权,但父亲觉得他能力不够,只给他一个董事的位置。
虽然不甘,但是他没有放弃内心的野心,把希望寄托在下一代身上,本来他的儿子已经有希望实现他的目标,可是李浮图的出现,让一切化作了泡影。
毫无疑问,他心底肯定是恨李浮图的,但是此时此刻,他依旧需要笑容满面的坐在这里,欢迎李浮图到来。
宋李二氏的那场婚礼大典才过去多久?
可在座的人,都仿佛那场联姻根本没有发生过。
这场夜宴,包括李浮图在内,其实所有人心里都明白只不过是一场戏。
但是清楚归清楚,但这场戏,却不得不演。
本来大家的将各自的角色都扮演的非常完美,可惜,就像皇帝的新装那个寓言故事一样,一个少不更事的孩童,将所有人心照不宣共同营造出来的气氛,给一把捅穿了。
听到程渐青的话,在座的大人们无一例外脸色一变,只有宋洛神笑容依旧。
她迎着弟弟纯真的目光,语气里泛动着长姐的宠爱。
“渐青,那你觉得,姐姐现在给你找的这个姐夫怎么样?”
“洛神,他一个孩子,懂什么。”
宋洛神的姑姑急忙搂住自己的儿子,显然担心从这小子嘴里再冒出什么惊世骇俗之言,
要是他来句不如昊天姐夫,那后果恐怕不堪设想。
宋经国不留痕迹看了眼李浮图的脸色,看到对方并没有什么波动后,暗自松了口气,适时开口:“吃饭吧。”
宋经国很高兴,也不知道是不是装的,反正席间他脸上的笑容就没断过。
作为除了李渐青之外在座年纪最小的人,宋朝歌主动给李浮图敬了杯酒,姐夫那叫的只是一个亲热。
李浮图的演技也毫不逊色,虽然进来的时候确实心底有点不自然,但过了一会,也已经完全融入了自己的角色,就像是初次登门的毛头女婿,从宋经国开始,挨个敬酒。
宋洛神看在眼里,甜在心里。
以男人如今的身份,肯如此放下架子,自然完全是为了她。
这位高高在上的天之骄女,甚至在这一时间,都忍不住有热泪盈眶的冲动。
这十年的漫长坚守,在前方一片黑暗根本看不到任何光明的情况下,她究竟是如何一路走来,其中艰苦,恐怕也只有她自己一个人清楚。
所幸。
她最终还是等到了这一天。
“浮图啊,你在京都,住在哪?”
宋经国放下酒杯,笑着开口,神态不是一般的和蔼可亲。
“我现在住在我以前的家里。”
“翡翠园?”
宋经国像是才知道,接着道:“你喝了这么多酒,那里离这也比较远,这回去也麻烦,要不你今晚就住在这里吧?”
宋洛神脸色一红。
李浮图没想到宋经国如此盛情,一时间不知如何回应。
“爷爷,这事就不用你操心了,他要是想住这,我会安排的。”
宋洛神知道爷爷的意思,爷爷只怕是想让这家伙直接睡到自己房里去。
虽然她并不抗拒,但是她也不能让自己家人在李浮图面前表现得太过赤裸。
宋经国打住话头。
一顿饭也算是宾主尽欢,一帮站在这个社会顶层的人物,唠的,却尽是些家长里短,全力避开有可能敏感的话题。
吃完饭,没人再打扰这对年轻人。
“去我院子里坐会?”
等所有人走后,宋洛神开口道。
李浮图含笑点头。
宋洛神的闺房,李浮图不是第一次来,只不过上次来的方式有点不太光彩,像个偷香窃玉的贼。
宋洛神把吩咐厨房做的醒酒茶端了过来。
“要不,你今晚就在这里睡吧。”
她把茶放在李浮图的面前,表情自然。
李浮图盯着她,嘴角含笑,不言不语。
“你看着我干什么?”
宋洛神皱眉。
“某人居心不良啊,居然连伤者都不放过。”
李浮图叹息一声,似乎是在感慨世风日下。
接着,他对宋洛神眨了眨眼。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对,来日方长嘛。”
好一个来日方长呐。
宋洛神一怔,继而立即瞪起一双美眸,强忍羞赧。
“谁和你来日方长?!我只是看你喝了这么多酒,不想你太过劳累,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把醒酒茶喝了,赶紧给我滚蛋!”
她似乎真是被气到了。
“那我走了。”
李浮图一口气把醒酒茶喝完。
宋洛神撇开脸,压根不搭理他。
某人果然不愧是出了名的不解风情,居然真的起身走了出去。
宋洛神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一分钟。
两分钟。
……
五分钟过去了,见门口依旧没有任何动静,宋洛神终于忍不住了。
“李浮图,你不是个男人!”
她气恼的骂道,继而起身迅速走出房门,可是刚跨出门槛,一道人影突然窜出,猝不及防下,她的娇躯撞进了对方的怀里。
“你不是走了吗?!”
宋洛神一惊,随即嗅到熟悉的味道,没有挣扎,恼怒的抬起头。
“房间里太闷,我出来透透气,随便看下月色,不行吗?”
在门边躲了半天的某人眼神轻佻,伸手挑起怀中美人的下巴。
“你刚才骂我不是男人?我是不是男人,难道,你还不清楚?”
男人邪魅的眼神让宋洛神脸蛋不可抑止泛起桃红,脑海里止不住想起东海那个疯狂的夜晚。
“那你自个慢慢看吧!”
她一把将李浮图推开,然后掉头退入房间,并且将门给‘砰’的关上。
李浮图敲了敲门。
“洛神,你开不开门?不开门我走了啊。”
屋内没有任何回应。
“唉,如此月色,无人与我一同欣赏,真乃人生一大憾事。”
他杵在门口,长吁短叹,像是唱戏。
这个奇葩!
宋洛神坐在椅子上,强忍着笑,打定主意不会开门。
门口,又有叹气声响起。
“罢了罢了,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
脚步声渐渐远去。
宋洛神知道,那家伙这次估计是真的走了,但也没再开门去看。
她自然明白,他今晚是不可能留下来的。
她也清楚,他为什么会这么做。
这个男人,无论十年来发生了如何翻天地覆的变化,但在她面前,却依旧是当初那位在学校后山上,即使她主动提出可以不回去,却依旧选择拒绝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