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走出了山路,这简直就是恐怖的折磨,两边悬崖上的猴子居然知道拿石头丢人,入轨时一两只也就罢了,成百只猴子一起往下扔就恐怖了,狼狈不堪的窜出山路,还没来得及把抱在怀里的儿子放下,就听一声弓弦狂响,一只追过来的猴子翻滚着从悬崖上掉了下来,其余的猴子抓着悬崖上的树干,死命的摇晃,叫声越发的凄厉。
“魏王殿下,老夫在此等候多时了。”一个黑脸的老汉持弓立马大声的喝道。
“冯盎?这个老家伙怎么会在这里?”云烨悄声问李泰。
“那还用说,能使动他的也就我父皇了,这回麻烦了,我不想回京去受罪,想想办法。”李泰不动声色的对云烨说完,自己就迎了上去大声说:“小王初到岭南,本应去广州拜会越公,不想道左相逢,真是让小王惊喜。”
冯盎从马上下来,把自己的巨弓插回背后笑着对李泰施礼说:“哈哈,魏王多礼了,老夫原本不想打搅魏王游性,无奈皇命在身,容不得老夫多想,还请殿下随老夫回广州,自有天使护送王爷回京。”
“云烨拜见冯公,去年送到的那几支人参可还受用?”云烨也从马上下来,拖着李容上前见礼。
“云家的大礼老夫承受不起,那些人参老夫是付过账的,两千枚白花花的银币,这里就不领云侯的人情了。”只要看到云烨冯盎就没有什么好脸色,好端端的岭南,如今被云烨弄得四分五裂。冯家再也不是当年坐领二十州的豪族了。
“这是哪里话,都说好是礼物了,怎能收您的银币,一定是那里弄错了。晚辈这就命人去查,定给冯公一个交代。”
“不劳云侯费心,吃付过银子的人参老夫心里舒坦,今日老夫专程是来迎接魏王殿下的。希望云侯莫要多事,魏王殿下在岭南多留一日老夫就睡不安枕食不下咽,日日要为殿下的安危担心,还是早些送走让老夫睡的安稳些。”
李泰刚要说话,悬崖上的猴子叫的越发大了,烦躁的朝悬崖上看一眼,却没有更好的办法。
冯盎低声说了一句:“聒噪!”抽出巨弓,一连三箭,顷刻间就有四只猴子从悬崖上掉了下来。剩下的猴子顿时没命的往山谷里窜去。
“呀呀呀。冯公宝刀未老。三箭四猴神乎其技,云烨佩服,佩服!”太吃惊了。隔着一百多米,老家伙居然箭无虚发。其中一箭居然穿透了两只猴子。
“猴而已,还经不起老夫一箭,杀几只猴算不得本事。”冯盎斜着眼睛嘲弄的瞅了云烨一眼,话说的非常恶毒。
冯盎一语双关的话在场的谁没有听出来,只是碍于云烨的颜面不好笑出来而已,不但云烨这边没人笑,冯盎带来的那群人也没有出言讥讽。
云烨有些奇怪,老冯家在岭南虽然收敛了很多,却不至于低调到连嘲讽都不会的地步,要知道上次冯盎持弓进公主府大展神威的事情,已经是岭南人的骄傲了,这事过去没几年,冯家不可能变化这么大。
不过看到穿着轻易地冯智戴,云烨就明白了,一定是这个家伙管束了自己的部下,看样子他就要成为冯家的代言人了。
道左相逢自然要饮上一杯,冯智戴很快就搭好了帐篷,摆好桌案,冯盎坐在主位,端起酒碗对李泰说:“殿下不辞万里驾临岭南,贵人踏贱地这是岭南的福份,老夫亦有荣焉,劣酒一杯聊表心意,饮胜!”
这一晚不喝不行,不喝就是看不起人了,云烨强忍着喝了一碗劣酒,放下酒碗说:“冯公心意我等心领,只是您说劣酒一碗,还以为是您的客套话,谁知您居然真的把劣酒拿出来了,魏王殿下身子娇贵,恐怕受不了劣酒的杀伐。”
李泰不明白云烨和冯盎为什么一见面就互相掐,他这些年很少过问朝堂上的事情,尤其是对于岭南这样的荒蛮之地更是陌生,不解的看着两人看他们唇枪舌剑的争斗。
冯盎转头看看帐篷里诸人,双手扶着桌案沉声说:“云烨,你真的不知道我堂堂越国公为何要饮劣酒?以致连招待魏王这样的尊贵人都无好酒敬献?”
李泰看看酒碗,刚才哪碗酒确实非常的难喝,堂堂越国公号称富甲一方的豪雄如果连好酒都喝不起,那就说不过去了,冯盎明着是问云烨,实际上是要自己做主才是真的,不管自己能不能做主,冯盎这样的人还是要安抚的,于是拱手问道:“孤王也没想到越公会如此穷儊,到底是因何如此?”
冯盎先是一阵凄厉的大笑,然后指着云烨对李泰说:“殿下恐怕还不知道吧,云烨在岭南的恶行几乎罄竹难书,且听老夫一一道来。”
看到冯盎开始表演了,云烨抱着酒碗竖起耳朵准备好好听听,自己在岭南怎么就罄竹难书了,这种当面告黑状的事情,不到万不得已不会做的。
“殿下有所不知,自从云烨觊觎岭南财富以来,至今已经过了五载,您可知岭南百姓是如何熬过这五年的,自他到来之日,战争,疾病,瘟疫,层出不穷,安南百姓奔走呼号,惶惶不可终日,广州商贾战战兢兢,唯恐得罪云烨遭逢大祸。
岭南水师封禁大海,梅岭古道更是飞鸟难越,殿下可知,他们运到长安的每一船粮食都是安南百姓的汗水所得,每一船珍宝上面都沾满鲜血,这个屠夫,在安南大开杀戒,摧城拔寨无恶不作,云烨之名在安南可止儿啼。
哈哈哈,老夫这个越国公也未能免遭荼毒,两小儿无知,爱慕公主,竟被这个恶贼假借山神打鼓,活活谋害,可怜他们尸骨无存,老夫思之,痛彻心扉。“
冯盎说的痛苦,想要挤眼泪,就是挤不出来,难为他一个粗豪的汉子居然能硬生生的把这段话背下来,估计是出自冯智戴之手。
想干什么?云烨吃着果子看冯盎表演,就是不明白他到底想干什么,这时候把这些陈谷子烂芝麻拿出来到底要干什么?这表演的成分也太浓重了吧,打死云烨都不相信,冯盎家里连招待李泰的好酒都没有。
云烨见李泰在低声安慰冯盎,叹口气命刘进宝把自家的好酒拿过来,给众人满上,自己坐到角落里,继续思量,冯盎说这么一大堆废话的原因。
见李泰朝自己看,意思是给老冯解释一下,云烨只好起身给冯盎施礼,自己把人家以为堂堂的国公逼得只能喝劣酒了,陪个罪不过分。
“冯公,经略安南的时候,好像冯公也去了吧,抢的比我还多,岭南打仗好像也是您在干,高、罗、春、白、崖、儋、林、振八州有些是您祖上传下来的封地,有些好像是您一个个抢来的吧,罗窦诸洞僚人叛乱,更是您获封上柱国的凭借,怎么就成了晚辈的恶行。
您有三十个儿子,仆役婢女足足一万人,真可谓鲜花着锦,烈火烹油,晚辈唯恐您冯家盛极而衰,用梅岭古道做了一点小小的挟制,又不让岭南水师捎带您的货物,都是为了您冯家着想,中庸之道才是家族长久的依靠。
唉,说吧,魏王殿下不是外人,您到底想要什么就说,只要不是太过分,看在魏王殿下的颜面,我尽力满足就是。“
和一个不会演戏的人一起演戏会很累,老家伙玩了一辈子的以力服人,这时候开始哭诉,确实不像他的为人,他甚至不是一个因为皇帝旨意就跑几百里地找人的好臣子,弄不清楚直接问,能谈就谈,不能谈就拒绝。
李泰也发现这里面有故事,一路上不要说流民,就连饿肚子的人都看不见,怎么就活的凄惨了,这里甚至要比自己一路上看过来的大部分地方都要富庶。
“既然云侯有悔改之心,老夫也不以为甚,年纪大了,不堪劳顿,就由犬子智戴与魏王,云侯分说,老夫先去歇息片刻。”
李泰和云烨眼睁睁的看着老家伙耍完流氓甩着袖子出了帐篷,一脸尴尬的冯智戴起身致歉道:“家父年迈之后,心思已不同于往日,还望殿下海涵。”
“你父亲到底要干什么,你说说,孤王好奇的紧。”
“殿下,冯家生在海边,长于海边,唯求云侯经略大海之时,冯家可以附于骥尾可否?”冯智戴带着含蓄的微笑,向云烨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走不了了,那里都去不了了,冯家眼见在陆地扩张无望,就把眼光瞄向了大海,他家有三十个儿子,虽然被云烨弄死了两个,剩下的依然很多,百年大族的底蕴深厚,如果把冯家放到海上,这片大海迟早会成为冯家的囊中物。
别人看不起大海的产出,云烨知道大海的潜力到底有多大,冯家现在欠缺的就是造船和水军,他们常年在海边,却只能在海湾里捕鱼,捞捞珍珠,想让云烨出海的时候带上他们,云烨可以很肯定地说,他们一定会卖命的,冯家不争一时的短长,他们是怎么把眼光从陆地转向海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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