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五五章剑指济南（二）


    赵客缦胡缨，吴钩霜雪明。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


    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


    闲过信陵饮，脱剑膝前横。将炙啖朱亥，持觞劝侯嬴。


    三杯吐然诺，五岳倒为轻。眼花耳热后，意气素霓生。


    救赵挥金锤，邯郸先震惊。千秋二壮士，烜赫大梁城。


    纵死侠骨香，不惭世上英。谁能书阁下，白首太玄经。


    就在刘建立和曾春鉴、许世友、朱良才研究具体作战部署的时候，大店七十二堂的五柳堂正房内，一个儒雅中透着英气的青年军人，躺在一把藤制摇椅上，正捧着一卷康熙四十六年扬州诗局刻印的曹寅、彭定求编纂的《全唐诗》，在摇头晃脑地曼声吟哦。


    不用说，这个儒雅中透着英气的青年军人就是八路军教导师特战司令部司令、特战大队大队长李凌风。他们从徐州机场撤回来后，暂时在大店休息。


    回到大店后，特战司令部政委、狙击大队大队长王同生没有休息，神神秘秘地离开驻地出去了。李凌风不知道他要去干什么，就想着等他一会儿。这闲来无事，就在五柳堂主人的书房里观摩，竟然找到了康熙年间刻印的珍本全唐诗，李凌风大喜，挑了李白的诗卷，就开始读了起来。


    读到《侠客行》的时候，李凌风就想到了自己的特战队的战斗经历，忍不住大声吟哦了起来。


    正读的兴起，八路军特战司令部政委、狙击大队长王同生从院子外面走了进来。进门就说：“好我的李凌风李司令，这首李白的《侠客行》你都背了无数遍了。难道你还真的认为自己是古代的侠客么？”


    躺椅上的李凌风淡淡一笑：“难道我还不如古代的侠客么？你听听，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好一副侠骨丹心的形象啊！亏得李太白这如椽巨笔，把古之侠者的英风豪气刻画的栩栩如生。老王，你说这不是在写今天我们的特战勇士么？我敢说，这个时候恐怕徐州的日军还在满大街查找线索，搜寻我们的踪迹呢！”


    王同生不理他，自顾自说道：“我去大众日报社找晶晶，想让她写一篇揭露日军借商社、茶楼、诊所名义办慰安所的文章，结果扑了个空，报社的同志都随师部北上了。唉，这小鬼子这么狡猾，既想当婊子还想立牌坊，看来，我们还得再去徐州一次，把鬼子慰安所里的情景用照相机拍下来，拿到《大众日报》发表。到时候啊，把小鬼子的丑恶嘴脸全部暴露到阳光下面，让全世界人民都看看鬼子的罪恶。”


    李凌风听王同生说的认真，忙提醒说：“这事你可不能告诉晶晶，那丫头，胆子大着呢！她要是知道了，说不定会背着照相机偷偷跑到徐州去。她们搞新闻的，只要听说有什么独家新闻线索，那什么都忘了，会不顾一切的。万一出了事，看师长不把你撕吃了！我可给你说清楚，这事找王鹏举可以，千万不能去找晶晶。别说我没提醒你啊！”


    王同生一听，照着自己的脑袋拍了一下：“对啊！我怎么忘了王鹏举呢？他也是大秀才，找他写就行了，干么去找晶晶总编啊？我真晕，晶晶总编是个大姑娘，脸皮薄的很，这种文章怎么能让她写么！”


    李凌风一脸得意：“王政委，我提醒的对吧？怎么样，请我吃一顿吧？我可告诉你，幸亏你没有遇见晶晶。要是你遇见她了，把情况给她说了，说不定我们下次任务就是去徐州或济南城里营救她。这要是安然无恙地救出来了还好说，要是万一出点差错，嘿嘿，老兄啊，你的错误可就犯大了。”


    王同生有了解决问题的办法，脑子也变活络了：“算了吧，你别吓唬我了。你以为晶晶总编是个新兵蛋子不知道什么是纪律么？她可是在成都参军的红军战士，知道轻重的。再说了，她有个警卫班，警卫战士是不可能让她跑到徐州去采访的。你啊，脑子里都想的什么，是不是让李昌那家伙把你给教坏了啊？我可告诉你，做人要厚道，做柳絮的爱人更要厚道！”


    李凌风眼睛一翻：“去！少拿我说事！赶紧去睡一会儿吧，说不定马上就有战斗任务呢！”


    王同生嘿嘿一笑，不再废话，走进里间卧室，往床上一趟倒头就睡。


    见王同生去睡觉了，李凌风也不再念什么全唐诗了，把那卷珍本诗集收起来、放好，自己也去睡觉了。


    睡梦中，李凌风似乎又回到了西安，前来迎接他的，竟然是柳絮。好久不见，小姑娘似乎更害羞了，低着头，抚弄着自己的辫梢，偶尔抬一头，也是一脸娇羞，红晕从额头漫过脸蛋儿一直漫到洁白的颈项上。李凌风喉咙发干，浑身燥热，憋了半天，才说了句“柳絮，你来了？”


    柳絮没来，倒是报务员来了，把李凌风从睡梦中叫醒，递上了刘一民的电报。


    李凌风还没有从梦境中彻底醒来呢，迷迷糊糊地说了句：“柳絮，来就来了，怎么还送信呢？”


    “轰”的一下，屋子里一下子就响起了笑声。


    李凌风这才彻底醒来，睁眼一看，王同生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从床上起来了，和报务员一起正指着他笑呢！


    李凌风嘟囔了一句“这下丢人可丢大了”，赶紧拿起电报看了起来。


    王同生想不到在鬼子心目中幽灵一样的李凌风，竟然如此痴情，连做梦都在喊恋人的名字。看来，多情未必不英雄啊！


    李凌风看完电报，扭头就对王同生说：“师长来命令了，你先看一下，我去命令部队集合，准备出发！”说完，就出门去下达集合命令了。


    这特战司令部不同于其它部队，李凌风和王同生本身都是艺高人胆大的主儿，特种作战又最讲究队伍精干，连警卫员、通讯员都省了。一般下达作战命令都是利用电台、手语和口头命令进行的，很少象其它部队那样进行什么战斗动员。


    李凌风去组织部队，王同生就拿过电报仔细看了一遍，见师长在密电中说的很清楚，特战司令部率特战一编队、二编队立即向青岛方向隐蔽前进，协助教八旅攻占青岛机场，务必完整缴获该机场所有库存航空弹药和航空汽油。同时可以根据情况，灵活作战，协助教八旅相机攻占青岛。如不能攻占青岛，务必引导教八旅攻占青岛周围各县城，迫敌缩回青岛。


    看完电报，王同生直接给后勤司令部司令吴征打电话，报告特战队奉命紧急出动，但摩托车、汽车都扔在徐州机场了，请后勤司令部紧急调配车辆，加快部队运动速度。


    特战队出动，干的都是一般部队干不了的活儿，而且缴获极为丰富。因此，吴征接到电话后，没有半点犹豫，马上答复从后勤司令部调配车辆，保证满足特战队需要。


    一个小时后，李凌风和王同生率领特战一编队、二编队出了大店，向青岛疾进。


    黄苏自从在西安和刘一民分别后，还一直没有和他见过面。到山东来工作，是黄苏向中央要求的结果。他的理由很简单，那就是他原本就是中央警卫师的副政委，也是红七军团红11师政委，虽然后来担任西安警备区司令员，但那也是隶属于陕西军区和红七军团序列的。现在自己虽然担任陕西抗日特区保安师政治部副主任，但教导师在前线与日寇激战更需要干部，请求中央批准他重回老部队工作。


    就这样，黄苏到了山东，担任了教导师、山东军区政治部副主任兼泰西警备旅政委。


    前一段时间，按照师部命令，陈士渠、唐亮率鲁西南警备旅转战泰西，和黄苏、王建安率领的泰西警备旅并肩作战，广泛开展冷枪冷炮运动，把鬼子的**混成第十三旅团各部队压缩到了东平县城周围的各据点。昨天夜里，两个警备旅联手，打了个伏击战，把小鬼子**混成第十三旅团**步兵第60大队给歼灭了。现在，部队正在隐蔽休整，准备进一步捕捉战机，再修理**混成第十三旅团一下子。


    接到刘一民电令，黄苏把陈士渠、王建安、唐亮叫到一起，把电报让他们看了一遍，然后就说到：“师主力一举消灭了第一0八师团、第三十三师团，俘虏了三个鬼子中将，取得了令人鼓舞的大捷。现在师主力要发起济南战役，力图一举攻占济南，然后就可以分兵扫荡津浦路沿线的日军。我看啊，这次我们是真的要收复整个山东失地了。作为泰西集团，师长命令上说的很清楚，一是要想法消灭**混成第十三旅团，二是要向津浦路泰安段出击，阻击迟滞南线日军向济南增援，保证济南战役胜利进行。大家说说，我们该怎么打？”


    陈士渠沉吟半天，说到：“黄政委，我考虑这日军接下来怕是要收缩兵力。第一0八师团和第三十三师团一被消灭，山东的日军防务就成了破棉絮，四处透风。我们要打济南，小鬼子一定也会想到。他们必然调部队回守济南，这调部队必须得快，晚了就来不及了。我觉得师长的判断极准，鬼子一定会调驻守泰安的第三十四师团主力北上济南。原因是泰安距离济南近，交通方便，鬼子就是步行很快也能到达。这样一来，泰安就空虚了，我们面前的**混成第十三旅团很可能已经接到命令，放弃泰西，回援泰安。因此，当务之急是要收拾掉**混成第十三旅团，不能让它顺利逃回泰安。但是，这**混成第十三旅团不同于一般的**混成旅团，它可是八千人的**混成旅团，工、炮、辎各兵种齐全。虽然该旅团主力曾经被我军消灭过，战斗力有所下降，但他们补充了原第二十一师团一个联队的兵力，又补充了一部分新兵，战斗力已经恢复。我们昨天晚上消灭了他们一个大队，现在他们的兵力应该还有七千人。对于没有野炮、山炮的我们来说，想一口吞下他们是不可能的。我想，我们要向主力学习，采取分段歼敌的办法，集中优势兵力，一股股吃掉小鬼子。至不济，也要消灭他们一大部分。这样，纵使鬼子能够逃进泰安城，也会吓得屁滚尿流，闭门不出，不影响我军主力作战。”


    陈士渠话音刚落，泰西警备旅旅长王建安就接着说道：“对头，就是这样打。小鬼子不是急于逃回泰安么，我们就要利用他们的心理，节节阻击。这样一来，他们必然会留下部队与我们缠斗，掩护其主力回撤。他留下一股，我们就消灭他一股。节节阻击，让鬼子节节分兵。这样一来，每战我们的压力都不大，都可以集中十倍与敌的兵力，消灭他。到最后，我们以一部在距离泰安不远的地方设立坚固阵地，坚决挡住鬼子回撤脚步，全力扑上去与小鬼子决战。他奶奶的，拼了！这一次要是再让**混成第十三旅团跑掉，我们的脸都丢完了！”


    唐亮见陈士渠和王建安两个都是一脸决然，知道这两个我军有名的战将都下了狠心，是要一战解决**混成第十三旅团了。


    想了一会儿，又到地图跟前琢磨了一下，唐亮就说：“陈旅长、王旅长说的都很对。这**混成第十三旅团要是不出东平城，我们还真拿它没办法。它要是一出东平城，那它的死期就到了。不过，我琢磨，师长给我们的任务是消灭**混成第十三旅团并向津浦路挺进，切断津浦路，阻击南线日军北上。这里面，消灭**混成第十三旅团和切断津浦路同样重要，二者不可偏废。按照正常情况，以我们两个警备旅再加上教一旅的鲁西南**团，想彻底吃掉**混成第十三旅团是有困难的，就算我们倾尽全力也未必能完成任务。要是我们和**混成第十三旅团拼个两败俱伤，那怎么能完成切断津浦路、阻敌增援的任务呢？要知道我们两个警备旅的重火力加到一起，也未必能比得过教一团，战士们的训练和战术技巧更是没法比。何况泰西警备旅在坚持泰西斗争中间牺牲比较大呢？也正因为这样，师长并没有限定消灭**混成第十三旅团的时间。我考虑，在集中主力对付**混成第十三旅团的同时，要迅速派出部队插向津浦路，尽快切断津浦路，防止小鬼子警觉后迅速北上增援。现在，师主力刚刚结束胶济路战役第二阶段作战，距离济南还有不短的距离，我们是在和小鬼子争时间。从这点考虑，我建议应该抢先切断津浦路，然后阻击、迟滞鬼子增援。等师主力赶到济南就好办了，到时候只要给我们一到两个炮兵团，**混成第十三旅团就死定了。”


    都是战火里滚爬出来的，唐亮的话说的又很客观，大家哪能不明白呢？要知道鲁西南警备旅、泰西警备旅可不是教一旅、教二旅、教三旅，那毕竟是新部队，虽然干部力量很强，但要和小鬼子硬碰硬的话，以两万人的两个警备旅对7000小鬼子，绝对没有必胜把握。就是打胜了，那也是惨胜，绝对没有可能再去完成津浦路阻击任务。之所以这样，那是因为打阻击和偷袭、伏击不同，小鬼子一旦展开战斗队形，那是很警惕的，再想靠偷袭、伏击取胜就难了。阻击战没有半点花哨，纯粹是拼实力的。当然，八路军土地雷多，**包多，再加上熟悉地形，以阻击迟滞鬼子的战法打，相对就会好一点。


    心里明白唐亮说的是实情，而且比较可行，但就是咽不下这口气。


    陈士渠眼睛瞪的溜圆，嘴里喷出的热气都能炙烤熟鸡蛋了：“唐政委，我们可以把两个旅的步兵炮、掷弹筒集中起来使用，又可以先敌部署，应该还是有消灭**混成第13旅团的机会的。多打几仗就是了。我就不信邪，小鬼子也不是三头六臂，我们又不是没打过。只要战术运用得当，我有信心把**混成第十三旅团留在从东平到泰安的路上。”


    黄苏听大家的争论听出了名堂，说到底，两个警备旅和小鬼子硬碰硬的时候占不了光。要想消灭**混成第十三旅团，恐怕伤亡会非常惨重。他可是泰西集团的主要负责人，是要对是党委负责的，这一仗只能打好不能打孬，决不能由于泰西集团完不成任务而影响主力攻占济南。


    黄苏决定，综合三个人的意见，派教一旅鲁西南**团立即赶往津浦路，趁日军第三十四师团北调机会，抢占大汶口、北集坡，做好阻击南线鬼子向北增援准备。自己和陈士渠率领两个警备旅与**混成第十三旅团作战，目的就是要把**混成第十三旅团挡在泰安以西，赢得时间，等主力赶到，可以请求炮兵旅派一个炮团来支援作战。


    教导师各部队均已开始部署，胶济路战役第三阶段攻占济南的大幕已经徐徐拉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