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八六章小年夜


    日军增援砀山部队出动后，饭田贞固总算松了口气，心想今天是中国人传统的小年，他小的时候日本人也过这个节日，这些年日本自上而下欧化，一些源自中国的传统节日都淡化了，不知道自己的妻子会不会举行祭灶礼。


    一想到祭灶，饭田贞固心里就叹气，觉得这刘一民真是可恶，好好的一个节日，不老老实实地呆在驻地饮酒作乐，反而发起攻击，难道他看出了华北方面军将利用春节，对八路军根据地实施大规模扫荡作战么？


    一想起扫荡作战，饭田贞固就忍不住按响了桌铃，叫来参谋长小林浅三郎少将。


    小林浅三郎自从从济南逃脱后，矢志复仇，对华北方面军决定利用中国人传统节日春节期间发动大扫荡的决定坚决拥护，很卖力地制定第十二军作战计划，一心一意想消灭八路军主力。


    现在日军最精锐的几个师团齐集徐州，完成了休整补充，万事俱备，只等方面军一声令下了。谁料关键时候刘一民主力主动发起攻击，截断了陇海路，导致几个师团前去增援砀山。这样一来，很可能华北方面军的大扫荡计划又要流产，小林浅三郎已经有点气急败坏了。因此，岗部直三郎率队出发前，小林浅三郎建议他重新施展两翼迂回包抄战术，彻底把切断陇海路的八路军包围起来，让他们无处可逃。


    岗部直三郎曾经是华北方面军参谋长，现在整个华北日军高级将领中再没有人比他更了解八路军的战术了，小林浅三郎的建议对他来说可以说是多余的。但岗部直三郎很欣赏小林浅三郎的负责精神，表示会采纳。


    小林浅三郎不知道，他这个建议提的太关键了。本来，从济南逃脱后，日军内部有一种说法，认为小林浅三郎是抛弃谷寿夫中将独自逃生的，军人的不是，武士的不是。还有一种捕风捉影的谣言，说是小林浅三郎过于狡猾，故意让谷寿夫逃跑以吸引八路军追击，掩护他悄悄逃遁。这谣言许多人都信，因为十二军接连两任司令官玉碎，独独参谋长没事，是人都会起疑心的。华北方面军宪兵司令部还专门传讯小林浅三郎，让他报告事情的详细经过，大有把他送上军事法庭的架势。好在小林浅三郎和华北方面军联系的电报都在，才让他暂时逃过一劫。


    岗部直三郎再和寺内寿一共事期间，一直都看寺内寿一脸色行事，基本上穿一条裤子，就差没有共享雅子小姐了。岗部直三郎欣赏小林浅三郎，自然很快就会向寺内寿一推荐的，这下小林浅三郎等于又抱住了粗腿，飞黄腾达为其不远。当然，这个时候他不知道，还是一副倒霉样子。


    饭田贞固见小林浅三郎进来，就问他对八路军在陇海路发动攻势的看法，是不是大扫荡作战计划泄密了，才导致八路军提前发动攻击。


    小林浅三郎信誓旦旦地保证，作战计划在他的保险柜里锁着，一天24小时都有警卫守护，绝对不可能泄密。八路军这个时候发动攻击，很可能是刘一民嗅到了危险气息，意识到了聚集在徐州的皇军部队力量过于强大，才抢先动手，意图打乱皇军的部署。


    饭田贞固一听，小林浅三郎的分析和华北方面军司令官杉杉元大将的分析不谋而合，就有点狐疑地看着小林浅三郎：“小林君，你的意思是八路军在陇海路的攻击只是虚晃一枪？”


    小林浅三郎慌忙摇头，报告说刘一民大大的狡猾，作战没有常势，用兵每每出乎意料。他可能是虚晃一枪，调动皇军；也有可能他就是想聚歼豫东皇军；还有可能是为了打伏击，企图消灭增援砀山的皇军主力；最后一种可能是他想攻击徐州，聚歼皇军在徐州的主力。但是，仔细分析，攻占徐州的可能性不大。大日本帝国陆军精锐齐集徐州，等着他来攻击呢！就怕他没有这个胆量。


    小林浅三郎一口气说了几种可能，气得饭田贞固嘿嘿直笑，差一点骂巴嘎、打耳光。


    小林浅三郎之所以没有被打耳光，是因为有贵客到了。


    唐秀儿，也就是纯宫秀子公主，在北平被杉杉元劝住没有马上再到济南来刺杀刘一民，一心等着华北方面军能给她个惊喜。但是等来等去，等到了第十四师团、第三十五师团和**混成第十三旅团被全歼的消息。这下，唐秀儿再也坐不住了，因为她收到了裕仁天皇的严令：务必击毙刘一民。于是，唐秀儿离开了北平，一路南下到了徐州。


    由于泺口铁路大桥还在抢修当中，津浦路北段火车不通，唐秀儿只好乘汽车南下，耽误了时间。


    这次唐秀儿不是一个人来的，她带来了配属华北方面军指挥的日军特战队，足足一个中队。


    在济南，唐秀儿召见了济南特务机关长大桥熊雄。据大桥熊雄讲，刘一民率主力突破陇海路南下，现在究竟在神秘地方谁也搞不清楚。大桥熊雄恳求公主殿下与他合作，先消灭鲁东地区八路军首脑机关，然后再找刘一民算账。


    唐秀儿淡淡地说，消灭八路军主力是陆军的任务，她的任务是刺杀刘一民，别的事情她不管。


    大桥熊雄见纯宫秀子公主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神态，以为鲁东的八路军首脑机关级别太低，难如公主法眼，就又恳求公主随他去沂蒙山区，那里一定是八路军教导师的大本营，八路军机场也在那里，只要找到了机场，让航空兵摧毁它，刘一民就等于断了一支臂膀。另外，刘一民指挥打仗不可能带着老婆孩子，只要在沂蒙山区抓住刘一民的老婆孩子，就不怕刘一民不来救，到时候可以从容布置，让刘一民跳进陷阱，一举解决他。


    大桥熊雄这一说，唐秀儿就知道他的特务机关长白当了，根本就不了解刘一民。唐秀儿可是在泰安支队呆过一段时间，虽然处处受监视，不可能见到刘一民，但关于刘一民的事情她听得多了，知道刘一民有个特点，特别注意保护老婆孩子，打仗行军，他的老婆孩子都和他在一起。在唐秀儿的眼里，刘一民这是自恃身手好，要把老婆孩子置于他的保护之下，也说明刘一民的防范意识强。就是想抓刘一民的老婆孩子，那也得找到刘一民在哪里才行。现在，刘一民到了陇海路南，不用说他的老婆孩子又随行了，哪里会在沂蒙山区么！


    大桥熊雄还要以三寸不烂之舌鼓动她，唐秀儿不耐烦了，直接告诉大桥熊雄，她是皇族公主，不是陆军情报人员，八路军飞机场在说明地方，那是华北方面军航空兵和特务机关要查清楚的问题。她本人只负责刺杀刘一民，其它的事情一概不要说，难道大桥熊雄想把一个皇族公主变成一个特务么？


    大桥熊雄被噎得一愣一愣的，只好鼓着死鱼眼睛，老老实实地建议纯宫秀子公主到徐州去，十二军司令部应该有刘一民行踪的情报。


    大桥熊雄是胡说，要是十二军司令部有刘一民行踪的准确情报，早就派飞机去轰炸了，哪里还用得着公主出马去搞潍县的刺杀？当然，大桥熊雄之所以这样说，也有他的道理。十二军负责山东作战，刘一民率主力突破陇海路，他们不知道情况谁知道？


    按照唐秀儿的本意，她是不愿意来徐州的，因为刘一民不可能在徐州。但是，她也不知道刘一民在什么地方，需要日军野战部队给她提供情报支持，只好到十二军司令部来找饭田贞固了。


    听到卫兵通报公主殿下到，饭田贞固和小林浅三郎马上意识到是传得沸沸扬扬的大日本皇族纯宫秀子公主到了。这个时候，无论是饭田贞固还是小林浅三郎，都一心盼着刘一民死，无论是怎么死都行，只要能让他死。


    作为职业军人，靠用暗杀手段来解决对手，严格说有悖于武士道精神，是很耻辱的。真正的军人，那是要在战场上斗智斗勇、一决雌雄的。但是，刘一民对日军伤害太大了，日军自上而下都已经把他恨之入骨了，根本就不在乎用什么手段来解决他了。日军大本营一个研究小组甚至得出了结论：刘一民部从战术到装备都超越了蒋介石的正规军，华北战场一系列大的败仗，都处于刘一民之手。从**上消灭刘一民已经成了大日本陆军的头等重要任务。


    唐秀儿进来后，饭田贞固和小林浅三郎都慌忙敬礼，然后才敢稍微打量一下这传说中的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皇族高手。


    这一看，饭田贞固和小林浅三郎登时就石化了，他们想不到纯宫秀子公主竟然如此漂亮，一身貂皮大衣，小牛皮靴子，越发映衬得眉如春染、眼似秋波，五官精致的犹如象牙雕刻而成，整个人就象中国古代传说中的仙女一样，美得让人不敢逼视。


    小林浅三郎马上想起了在济南时和他缠绵的壶口莱子在床上的春色，喉咙里发出咕咕噜噜几声响，慌得他赶紧垂下头，把唾沫咽下去。


    饭田贞固也好不到哪里去，他当过近卫师团长，有接触天皇、皇后的机会，也见过裕仁天皇的几个公主，也见过其他公主，就是没有见过神秘的纯宫秀子公主。这一看，饭田贞固心里就想，他见过的那些公主只配给纯宫秀子公主当女官，他妈的，都是公主，为什么差距这么大呢？


    饭田贞固喉咙里忍不住也是一阵咕咕噜噜乱响。


    唐秀儿那么高的身手，饭田贞固和小林浅三郎的表现自然全部落入到了她眼中。不过，她年轻美貌，痴迷她的人多了，随便一抖衣服，就能抖落一地眼球。杉杉元见了她都是一副色狼模样，何况饭田贞固和小林浅三郎呢？不过，唐秀儿不是电影明星，对猪哥不感兴趣，她要的是有关刘一民的情报。


    小林浅三郎把泰西战役、八路军南下和今天下午发生的八路军切断陇海路的情况报告了一遍，最后告诉纯宫秀子公主，岗部直三郎中将指挥第二师团、第五师团、第一师团、第二十三师团前去增援砀山，砀山距离徐州不远，不到100公里，机械化的第二师团、第五师团要不了几个小时就可以赶到。到时候就能弄清楚刘一民到底在不在砀山前线。


    小林浅三郎生怕唐秀儿不了解情况，解释说虽然下雪了，但这里是大平原，第二师团、第五师团又有战车开路，不影响装甲车、汽车和骑兵快速运动，正常情况下，第二师团、第五师团最多三个半小时就可以赶到战场。只要他们一到，就能判断清楚刘一民切断陇海路的真实图谋，也就能弄清楚攻击陇海路的八路军到底是不是刘一民主力，也就知道刘一民在不在那里。


    唐秀儿只是身手好，军事指挥可不是她的强项，不过她担心刘一民再施展阴谋诡计，再给皇军造成重大伤害，马上就要求饭田贞固给他的车队加油，她要到砀山去。


    饭田贞固的思想很复杂，既盼望唐秀儿马上到砀山去，击毙刘一民，又害怕唐秀儿万一失手，成为八路军的俘虏或者被八路军击毙，那样子的话，第十二军就要承担皇族公主在自己防区出事的责任。


    想来想去，饭田贞固还是出言劝到：“公主殿下，无论刘一民在不在砀山，现在都不是你出手的最佳时机。大部队作战，想刺杀统帅很难，再高的身手也不可能躲得过子弹。公主殿下执行的是天皇陛下赋予的刺杀刘一民的任务，我认为公主殿下应该在摸清刘一民行动踪迹后，实施狙击，这样才能确保一击必中。否则会劳而无功，还容易暴露，引起刘一民的追杀。”


    饭田贞固说的有理，唐秀儿考虑一会儿后，决定等一等，让随她前来的特战队吃顿热饭，休息一下，顺路等等前方的情报。


    这一等，还真的等出了新情况。


    饭田贞固见纯宫秀子公主让随行部队吃饭、休整，赶紧安排饭菜，款待公主。


    席间，饭田贞固卖弄学识，给唐秀儿大讲特讲他所知道的祭灶的来历，讲淮海地区的风俗人情，讲着讲着就讲到了刘一民身上，大骂刘一民卑鄙无耻、惯于偷袭，武士的不是。


    幸亏听众是皇族公主，饭田贞固没有讲刘一民多么荒淫、一夫多妻。不过，听到唐秀儿的耳朵里，这都是笑谈。她在八路军里呆过，知道八路军战士对刘一民多么敬重，更知道刘一民打胜仗打的干净利落，纯粹是料敌先机、指挥得当，与卑鄙二字沾不上边。


    饭田贞固讲得兴起，两嘴直冒白沫，好像他和刘一民是老朋友一样，对刘一民知根知底的。


    饭田贞固没有把他对刘一民的攻击讲完，因为值班参谋拿来了华中方面军的通报：八路军攻占了宿县！


    实际上，八路军是先攻占符离集和宿县后切断陇海线的。之所以情报来到这么晚，是因为宿县属于华中派遣军防区，与华北方面军分属两个系统。而华中派遣军自从畑俊六回国担任陆相后就没有司令官了，只有参谋长河边正三中将在主持司令部工作。宿县警备队去增援符离集时，县城内留有少量日军，这部分鬼子听到了八路军消灭警备队和保安总队主力的枪声，随后又在八路军进城时及时上报情况。可惜这苏县警备队无法和华北方面军和第十二军联系，只能和蚌埠日军联系。报告来报告去，等河边正三中将认为应该通报华北方面军的时候，日军已经出动增援砀山了。


    这一下，饭田贞固再也顾不得咒骂刘一民了，惊得目瞪口呆，连声叫喊：“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刘一民到底要干什么？”


    唐秀儿从头到尾都没有说话，只是秀秀气气地吃菜，听饭田贞固瞎白话。现在见饭田贞固如此惊慌失措，唐秀儿也不再吃菜了，掏出手绢擦擦小嘴，这才对饭田贞固说道：“中将阁下，看来这个小年夜是个不平凡的夜啊！我估计，刘一民很快就要现身了。”


    话音刚落，就听一声惊天动地的爆炸声传来，震得饭田贞固手一扬，电报纸就轻飘飘地掉到了地上。


    饭田贞固忙让小林浅三郎快去查清楚哪里发生爆炸。


    不等小林浅三郎起身，值班参谋就冲了进来，大声喊道：“报告司令官，报告参谋长：徐州车站遭到土八路袭击，一列火车冲进了徐州车站，引爆了车上的**包，徐州车站损失惨重。具体情况还没有来得及上报。”


    唐秀儿豁然起身，对饭田贞固说到：“这一定是八路军精锐小部队的杰作，我去看看情况，说不定就能找到刘一民到底在哪里！”


    唐秀儿走了，饭田贞固和小林浅三郎也走了，他们要回作战室研究对策，偌大一桌子饭菜就剩再来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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