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啊,人间蒸发了一样,只有他儿子还留在家里。”额头中央镶嵌着一根铁钉的男人回应道。
“你们都是从哪里来的?”秦尧点点头,忽地问道。
“地狱啊,你不是吗?”
“我……也是。”秦尧微微一顿,又道:“我是求了一個朋友很长时间,他才带我通过传送阵来到凡间的,你们都是怎么来的?”
“求什么朋友呀,以后再想从阴间上来,直接找黑市就行,交一笔阴德,自会有人帮你偷渡至阳间。”一只老鬼以过来人的身份说教道。
秦尧:“……”
果然是赚什么钱的人(鬼)都有。
“好了,都别闲聊了,我们还是商量一下接下来该怎么办罢。”头插菜刀的男鬼道:“好不容易上来一次,我们不能将时间一直浪费在这里啊!”
“我提议绑架赵达海的儿子,威逼他现身。”一只面目全非的女鬼建议道:“他总不会为了躲避我们,连亲生儿子的性命都不顾了吧?”
“不可。”
老鬼连连摆手:“赵达海知法犯法,以权谋私,我们对付他属于痛打落水狗,不会有什么不良后果,但如果伤了甚至是杀了他儿子,以后判官那一关恐怕就过不去。”
“我们不是要害他儿子,只是想要通过这小子将他爹引出来而已。”女鬼强调道。
“不行!”
面色发青的鬼怪走出卫生间,说道:“那小子身上闪耀着金光,显然是有什么东西护体,贸然动手的话,天知道会有什么后果……”
“这個不行,那個不可,你们说怎么办?”女鬼生气的质问道,客厅内顿时刮起阵阵阴风。
群鬼默然,无计可施。
“我倒是有個办法,就看你们肯不肯相信我了。”秦尧突然说道。
“什么办法?”女鬼询问道。
秦尧抬起左手,向一众鬼怪展露出自己的戒指,开口道:“这枚戒指相当于我的力量增幅器,只要有鬼怪附在戒指上,就能通过戒指将鬼力传递给我。你们如果信得过我的话,便附体在这枚戒指上,给我传递力量,届时,有诸位帮助,什么灵符取不下来?”
女鬼猛地静默下来,望向他的目光中充满了狐疑。
秦尧晃动了一下手掌,道:“你们如果想要找到赵达海的话,这是最好的办法。”
“不是我们不愿意相信你,实在是人心叵测,更何况鬼怪。”良久后,那老鬼低声说道:“不如这样吧,除了你以外,这屋子里共有三十三只鬼,我们可以先进去十五只,试试效果,剩下的厉鬼作为监督,防止你这里出现什么问题。”
秦尧微微颔首:“可以,你们商量一下谁进戒指吧。”
少焉,众鬼通过猜拳的方式选出了十五只厉鬼,秦尧冲着他们抬起手掌,厉鬼们顿时自发的飞向戒指。
“萧文君,你看住那些厉鬼。雅典娜,小夏,红白双煞,出来捉鬼了。”当第十五只厉鬼飞入戒指后,秦尧迅速从口袋里面掏出几张符纸,以法力操控着贴在屋顶,四面墙壁,以及地板上,大声召唤道。
一道道身影紧接着飞出戒指,抓向剩余的十来只鬼怪。
“你不是来寻仇的。”老鬼厉啸道。
秦尧顺手将门前的柜子拉到自己身边,坐在柜子上,从怀里取出一根雪茄,以法力点燃,深深吸了一口,抬眸望着战场,没有丝毫想要回应的想法。
“砰,砰,砰……”
众鬼拼命躲避间,不可避免的碰坏了很多东西,就像二哈拆家,客厅内转眼间便一片狼藉。
几分钟后,秦尧手中的烟燃烧至烟蒂部份,雅典娜等鬼神亦是打倒了剩余鬼怪。
“将他们带回戒指内。”秦尧碾灭烟头,顺手将其丢进垃圾桶里,淡淡说道。
众鬼微微颔首,粗暴地拖拽起倒在地上的偷渡鬼,控制着他们飞入戒指空间。
秦尧转了转戒指,轻轻一笑,身躯瞬间消失在原地。
次日清早。
眼眶乌黑的赵子龙猛地掀开被子,从床铺上坐了起来,犹豫再三,披上一件外套,跑步至吴家经营的道堂前。
“阿龙,你怎么来了?”道堂内,端坐在一张梨花木椅上的吴春来低声问道。
赵子龙拉开对方桌前的椅子坐了下来,心有余悸地说道:“伯父,出事了。”
“你伤哪了?”吴春来道。
赵子龙一愣,挠了挠头:“我没受伤……我说的是昨天晚上,我家来了三十多只鬼怪,把客厅都挤满了。”
吴春来默默松了一口气,道:“看你这黑眼圈,一晚上没睡着吧?别害怕,鬼怪这东西,其实说白了就是人的灵魂,你也有灵魂,身躯死后就会变成鬼,所以有什么好怕的呢?”
赵子龙:“话虽如此,可人吓人都能吓死人,更别说鬼吓人了。”
“习惯就好,反正只要你符不离身,那些鬼怪拿你没有任何办法。”
赵子龙摇摇头,道:“好像也不用习惯了,后半夜又来了個人,将那些鬼怪全收走了。”
“来了個什么人?”吴春来心里一惊,忙声问道。
赵子龙:“不太清楚,我躲在卧室里面没敢出去。”
吴春来掐指推算,一无所获,随即拉开桌子的抽屉,取出一個古老龟壳与三枚铜钱,将铜钱塞进龟壳内,疯狂摇晃了几下,而后调转龟壳方向,倒出三枚铜钱,闭上眼眸,伸手不断在铜钱上触摸着。
赵子龙本就有些迟钝的意识被他搞得突然紧张起来,大气不敢出,双眼死死盯着吴春来。
“嘶……”
不久后,吴春来倒吸一口凉气。
赵子龙头皮顿时一阵发麻,吞咽着口水问道:“算出什么来了?”
吴春来摇摇头,道:“什么都没算出来。”
赵子龙:“……”
“别用这种古怪眼光看我。”吴春来伸手在他脑袋上拍了一下,教训道:“我虽然没算出来什么,但猜都能猜得出来,麻烦来了,你今天不该来找我。”
赵子龙一脸愕然:“为什么?”
“收了那些鬼怪的人,很有可能是阴曹地府派遣至阳间,专门处理你爹的神官,收了那些偷渡鬼,不过是适逢其会,顺手而为。你今天急匆匆的跑到我这里来,十有八九会将他的目光牵引至我身上,届时难道不麻烦吗?”
赵子龙傻眼了……
呆滞许久,他腾的一声站了起来,道:“我现在就离开。”
“晚了。”吴春来叹息道。
“那我多去几個地方呢?”赵子龙又道。
“别白费功夫了,既然来了,就老老实实的在这里待着吧。”吴春来摆了摆手,起身从一個木柜上掏出五支香,递送至对方面前,指着靠门边的一個神台上的神像道:“去给门神上香,这次能不能保住你爹和我儿子,就全看门神的了。记住,每次上五炷香,在此事完结之前,香火一定不能断。”
“是,伯父。”
赵子龙持香来到神像前,拿着火折子将香点燃,恭恭敬敬的插进神台上的香炉内,祭拜道:“门神啊门神,求您一定要帮帮忙,拦住那凶神……”
不多时。
秦尧健硕的身影出现在道堂大门前,正准备跨门而入,道堂的两扇木门上突然闪过一片金光,这金光在门洞内交织成网,封死了整個门洞。
道堂内,吴春来心生感应,抬眸望向大门。
“叮。”
秦尧屈指弹了弹金网,看着一圈圈在网格中荡漾开来的金光,眺目望向门后的神台,盯着那门神像问道:“几個意思?”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门神像开口道。
“大胆!”
秦尧骤然变色,怒喝道:“你可知本官是谁?”
“不知道你是谁,又怎么会拦你呢?”门神像说道:“离老远我便闻出你身上的神官味……准确的说是地府神性的味道了,拦下你,肯定错不了。”
秦尧冷笑一声,取出空间袋,召唤出偃月刀:“你鼻子挺灵的,但你拿什么拦我?”
“靠众志成城。”
这时,吴春生来到大门口,望着他说道:“本以为你会晚上来,没想到你来的居然这么快,这么早。”
秦尧抬头望着这张酷似九叔的脸,平静说道:“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也就不藏着掖着了。赵达海知法犯法,徇私包庇,严重违反了阴司律令。我话你知,如果你将他藏在家里,又动用手段阻挠我的话,罪名与其等同。”
吴春来:“大道五十,天衍四九,遁去其一,他该有一线生机。”
秦尧淡漠道:“如果我没来的话,他们或许还能有一线生机,但是我来了,就不会再有这种情况。”
吴春来瞥了眼他手里的偃月刀,道:“这里是我的地盘,我不欢迎你来,请你马上离开。”
“倘若我不走呢?”秦尧反问道。
吴春来微微一顿,道:“那我就报警了,让警察来给你谈。”
秦尧沉思片刻,到底是不愿节外生枝,默默收起偃月刀:“白天属于人类,夜晚属于鬼神,今晚子时,午夜三更,我来取赵达海与吴贵德的性命。此为我阴司事务,届时倘若有阳间官吏干预,勿谓言之不预也。”
话罢,他干脆利落地转身离去。
“吴道长。”秦尧走后,门神开口。
“门神。”吴春来行礼。
“这位神官法力通玄,神通广大,我恐怕也不是他对手,最多也就拦他两日,希望你们能早做准备。”门神道。
吴春来:“……”
事情到底是朝着他们最不想看到的方向一路狂奔了。
当日傍晚。
吴赵两家父子齐聚一堂,当其他三人听吴春来讲完现状后,纷纷沉默下来。
“爹,我不想死啊!”
许久后,吴贵德脸色煞白地说道。
“我把我的阳寿给阿德,然后乖乖跟着那神官前往地府领罪,此劫可解。”赵达海说道。
“不行!”吴春来断然说道:“此事便是因为你救阿德而起,你为了帮我们才闹到如此地步,再让你割出阳寿给他,我们父子俩成什么了,吸血鬼还是白眼狼?”
“爹啊,那你割点阳寿给我吧。”吴贵德满脸惊慌地说道。
“混账玩意,你看你爹我还能活几年?给你割出阳寿来,岂不是让我立刻去死?”吴春来嘴角一抽,喝骂道。
吴贵德默默握紧双拳,带着一丝哭腔道:“那还有没有别的办法啊!”
“有!”
这时,一名身穿黑色旗袍,脸上妆容精致的中年女人走进屋子,沉声说道。
“珍珠……”听到她的声音,吴春来立马站了起来。
“这位是?”赵达海疑惑问道。
吴春来舔舐了一下嘴唇,道:“她是我新交的女朋友,名字叫珍珠,擅长占卜请神。”
“珍珠阿姨,你一定要救我啊。”吴贵德此刻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连忙说道。
珍珠点点头,道:“收到春来的信后,我立刻占卜了一卦。卦象显示,唯有将南天胜境玄学院的高僧请来,方有一线生机。”
“南天胜境玄学院,这是什么地方?”吴贵德疑惑问道。
“是一家佛学院。”赵达海说道:“我收魂的时候去过那里。那里的和尚的确很有本事,不过请他们出手的话,也确实很贵。”
“现在不是计较钱的时候。”吴春来蓦然看向赵子龙,道:“子龙,我给你准备好钱,你立刻去南天胜境走一趟,无论如何,也要将高僧请来。”
“怎么能让你掏钱呢?”赵达海当即说道:“子龙,你赶紧回家,我床铺下面有很多钱,你全部取出来。”
“行了,你们两個别争了,我去过南天胜境了,请了三位高僧,算算时间,他们也快到了。”珍珠说道。
“珍珠。”吴春来动容地说道。
“珍珠阿姨,你就是我的再生亲妈。”吴贵德感动地叫道。
珍珠摆了摆手,说道:“先别急着道谢了,为防止什么意外,我们还需做两手准备,你们这里应该有暗门吧?”
时光飞逝,转眼间便已临近午夜子时。
寒风中,长街上,一袭白色西装的秦尧手提偃月刀,缓缓来到道堂前,昂首望着金光闪闪的木门道:“门神,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