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端木槐所说的那样，荷鲁斯是不可能善罢甘休的。


    第六十二远征舰队正在再次集结，然而，想要在伊斯特凡星系里找到那支神秘舰队几乎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荷鲁斯现在面目狰狞，虽然他已经和那些亚空间的无形存在做了交易，对方已经许诺会蒙蔽星炬的光辉，将它们隔离开来，这样那些舰队之间的交流就会中断，但是荷鲁斯并不知道这对那支舰队是否有效。


    堕落的残渣，邪神的走狗。


    荷鲁斯握紧双拳，对方的咒骂还回荡在他的耳中，但是这一次，荷鲁斯内心深处产生的不是愤怒，而是疑惑。很明显，从对方的说话来看，他们很清楚那些亚空间的存在是什么东西，并且认为自己已经屈服于那些神秘的家伙………不！


    荷鲁斯猛然一拳砸在了桌子上。


    他才不是什么邪神的走狗，这只是一场交易，艾瑞巴斯说的很清楚，它们无法影响现实世界，它们只是希望能够维持两个世界的安全，避免帝皇成为一个可怕的神明而已。而自己所做的，也只不过是利用了它们的能力，他们之间是彼此交易，各取所需，甚至可以说，荷鲁斯是在利用这些邪神来达到自己的目的！


    他才不是邪神的走狗！


    “咚………咚………咚………”


    脚步声响起，荷鲁斯抬起头来，看见莫塔里安走了进来。


    “呑世者很愤怒，他们要求立刻去搜索那支舰队，他们发誓要为自己的原体报仇。”


    “他们会得偿所愿的。”


    荷鲁斯冷冷的开口说道，失去了安格隆，呑世者在他的计划之中也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那些无法掌控的风险有一次就足够了，他可不希望再有第二次。


    “他们会来吗？”


    “这是他们唯一的机会。”


    荷鲁斯咬紧牙关，第六十二舰队损失不算惨重，但是也有好几艘战舰被击沉，大量战舰破损需要修理。对方的火力之猛烈超出了自己的想象，不仅如此，炮火长也告诉他，对方的射速，射程和反应能力，都比自己的舰队要强一大截。


    这也是为什么那支神秘舰队能够以一敌四，最后还能够全身而退的原因。


    顺便还带走了大量的忠诚派战士。


    帝皇保佑？


    想到这里，荷鲁斯冷笑一声。


    没有人能够保佑你们，那个伪神也不行。


    你们只有死路一条。


    而此刻，在审判庭的舰队之中，气氛同样凝重。


    洛肯，塔维兹和加罗碰了个头，彼此神情都非常严肃。


    “大家都很沮丧。”


    洛肯第一个开口，他的脸上难掩疲惫。


    “我们知道，我们需要逃离伊斯特凡星系，前往泰拉，将荷鲁斯的叛乱报告给帝皇。但是，我现在很担心，我们之中会不会出现二次分裂。”


    听到洛肯的说话，其他两人也是面色微变。在以前，阿斯塔特亲如兄弟，不会有一个阿斯塔特把自己的武器指向另外一个阿斯塔特的事情发生。但是现在，一切都崩溃了，荷鲁斯的背叛，伊斯特凡三号星球上的大屠杀，让所有人原本为之依靠的规则彻底被击溃。


    但最重要的是，他们对帝皇的态度。


    被派去表面的星际战士绝大多数都是老兵，他们都和塔维兹还有加罗一样，在帝皇找回原体之前，他们就在军团之中服役，他们是最坚定的帝皇支持者，同时也将帝国真理视为绝对的信条。


    然而，现在事情已经发生了，原本被视为信仰的帝国真理只是一个谎言，这一点再清晰不过了，他们的战帅被邪恶的力量所改变，他们的同胞和兄弟也投入了混沌的怀抱，成为了不可名状的怪物，在这种情况下，你要他们再信仰帝国真理，显然就是天方夜谭。


    接着，对于老兵们来说，另外一个问题就出现了。


    如果帝国真理就是一个谎言，那么帝皇是否还值得他们信任呢？


    之前他们没有时间去思考这个问题，那个时候这些阿斯塔特只是想着活下来，努力的从致命的毒气与火焰，还有自己同胞的追杀之中自保。所以他们心无旁骛的战斗，反击。但是现在，当他们筋疲力尽，遍体鳞伤的坐在沉寂的船舱里时，他们不得不再次开始考虑这个问题。


    帝皇是否还值得我们信任？


    我们真的还要效忠于帝皇吗？


    帝国真理都是一个谎言，那么我们为止奋斗的一切又有什么意义？大远征又有什么意义？


    洛肯现在发现自己明白了荷鲁斯的想法，但是他并没有选择放弃，遗憾的是，并不是每个人都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我们需要方向。”


    “所以你就让那个女人在他们中间传教？”


    加罗皱起眉头。


    “你知道我看到了什么？一个凡人站在高台上，说着一些诸如帝皇才是真神之类的胡言乱语，而在她的身前，数百名阿斯塔特跪倒在地。这一幕让我想起大远征时被我们征服的星球，那些宣扬帝国真理的宣讲者和听众！现在，我们失去了帝国真理，就要把自己的信念寄托在虚无缥缈的神明上了？”


    “或许我们该找大审判官阁下谈谈。”


    塔维兹这时开口说道。


    “或许………我想他能够为我们指出一条路。”


    “你这么信任他吗？塔维兹？”


    洛肯也是望向塔维兹。


    “说实话，我怀疑这支舰队和帝国的关系可能不一般，你们都听到了，在战斗的时候，他们喊的是‘为了人类’，‘为了审判庭’，但是他们从来没有提到过一句关于‘帝国’或者‘帝皇’的发言。”


    “我知道。”


    塔维兹点了点头。


    “但是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找到目标，失去了目标的阿斯塔特会做出什么事来，我们已经看到了，我们谁也不希望在这里再来一次。”


    在做出决定之后，三人便匆匆再次赶到大殿，然而让他们意外的是，当他们走进大殿时，他们看见辛德曼和那个女人正坐在椅子上，和大审判官聊天。


    “哦，你们来了。”


    看到三位阿斯塔特战士，端木槐呵呵一笑，对着辛德曼和那个女人抬了抬下巴。


    “这两个人一直想要试图说服我的到来是帝皇计划的一部分，不得不说，他们的逻辑还挺自洽的，写成还是逻辑严密，起码能够说得过去。”


    听到端木槐的说话，洛肯和塔维兹的表情显得有些无奈，而加罗则皱起了眉头。哪怕帝国真理是个谎言，他也不喜欢这些神神叨叨的传教士。


    “因为这是事实，尊贵的大审判官大人。”


    女子再次开口，她的声音轻柔，平静。


    “帝皇的光辉指引你们来到了这里，为我们寻找全新的未来……………”


    “说实话，我觉得我听够了。”


    端木槐摆了摆手。


    “语文课上我的阅读心得从来就没拿过高分，所以你也不需要这么牵强附会的给我的行动冠上什么大义………而且………我忽然想到一件非常有趣的事情。”


    盯视着眼前的老传教士和那个女子，端木槐忽然想到了一个在玩家之中很有名的笑话。


    “你们说你们信仰帝皇，认为他是真神，对吧。”


    “是的，大审判官大人，帝皇的确是这个宇宙的真神………”


    “这我不反对，但是你们拿什么证明，你们信仰的帝皇，就是帝皇呢？”


    “…………………？”


    不得不说，端木槐的询问，着实把几人都绕迷糊了。


    “我们当然信仰帝皇……………”


    “帝皇只是一个称号。”


    端木槐打断了女人的辩解。


    “一个高贵的称号，但是宇宙间不止一个人可以被尊称为帝皇。”


    “………………………”


    听到端木槐的说话，洛肯的表情有些奇特，他清楚的记得，之前影月苍狼战团攻陷了一个文明星系，当时那个文明的领导者也同样称自己为帝皇，他甚至设下了一个陷阱来引诱阿斯塔特，但是最终荷鲁斯亲手击杀了他。


    于是在那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当荷鲁斯杀死帝皇的时候，我就在现场”这个玩笑在影月苍狼的战士之间的确非常流行。


    现在看起来，那更像是一个预言。


    “所以，你们不能证明，你们信仰的帝皇，就是泰拉的那个帝皇。”


    端木槐摊开双手，似笑非笑的看着女子。


    “对吧？”


    “可是我感受到了他的力量，来自泰拉的光辉指引着我，驱散了迷雾，给我预示了未来……………”


    女子紧握双手，放在胸口，而端木槐则丝毫不为所动。


    “嗯，这点我同意，我刚才说了，不少神明的诞生都是来自意志的力量，假如帝国里有足够多的信徒和子民，认为帝皇是一位真神，会庇护人类直到永远。那么的确就有可能出现这么一位真神———名为帝皇的神明。”


    说道这里，端木槐呵呵一笑。


    “所以，你们这是打算用名为帝皇的神明，替代人类帝国的统治者的那位帝皇，嗯………也挺有意思的不是吗？从这个角度来看，你们与荷鲁斯也没太大差距。”


    “…………………！！”


    听到端木槐的嘲讽，女子面色大变，旁边的老宣教士也是身体颤抖了起来，而三位阿斯塔特战士，也同样目瞪口呆。


    “不！大审判官大人！我们信仰的就是泰拉的那位帝皇！绝非他人啊！”


    “你们只是他的崇拜者，如果是虚构的神明，自然是符合你们想象的，因为是你们的想法将它创造了出来。但是帝皇却是实际存在的，你看，就像那些受到崇拜的偶像，艺术家，他们的崇拜者也会把这些艺术家看成完美无缺，甚至是登峰造极的存在，然而你们应该很清楚，崇拜者眼里看到的艺术家，和现实里艺术家其实是有差距的，你们说对吗？”


    “这……………”


    女子向后退开，她想要否定端木槐的说话，但是她不得不承认，端木槐说有道理。她本身就是一位记录者，身边也有不少艺术家的朋友，她知道很多凡人都崇拜这些艺术家，甚至愿意为他们奉献一切。在那些崇拜者眼里，这些艺术家都是天资高贵，帅气潇洒的名人。但是她知道，很多时候那些同僚都是酗酒如命，甚至经常自暴自弃………


    “不！”


    女子尖叫出声，颤抖着瘫倒在地。


    “我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


    此刻的她完全失去了平日里的能言善辩，她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她崇拜的帝皇，与真正在泰拉的那位，真的是同一个人吗？


    如果他们不是的话，那么自己所做的一切，又代表着什么呢？


    “好吧，看来就到此为止了。”


    端木槐摊开双手。


    “你们下去好好思考一下人生吧，以后别动不动就在我面前说些无聊的事情了。”


    端木槐的这个问题，其实是玩家之间一个特别有名的笑话，当时有个非常较真的玩家发帖吐槽说“看了圣言录，感觉里面的帝皇和泰拉的那个根本就不是同一个人啊”，然后就有玩家回答“那你拿什么证明帝皇就是帝皇呢？”


    于是这就变成了一个套娃梗了。


    你无法证明你信仰的帝皇就是帝皇，也就是说泰拉的那个帝皇未必就是国教信仰的帝皇………笑死。


    最多只能说是同名同姓。


    所以坐在黄金马桶上的那个骷髅架子里的灵魂也许早就不是泰拉的那个帝皇，而是变成了国教的那个帝皇。


    这是狸猫换太子啊，洛嘉花了一万年时间成功篡位，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对于端木槐来说，他只是开了个玩笑梗，但是对于辛德曼和那个女人的打击似乎很大，他们互相搀扶着，颤抖着离开了大厅。而三位阿斯塔特看着他们，内心居然莫名其妙的有点儿同情。


    “好了，无聊的事情也结束了。”


    端木槐收回目光，一面拍了拍身边奥姬丝的小脑袋，一面望向三人。


    “那么，你们找我有什么事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