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袁熙回到蓟城,并没有大张旗鼓宣扬,而是想趁着上午开城门的时候随着百姓一起入城。
结果队伍到了城门外面的时候,袁熙被络绎不绝进出的人流惊呆了,只见出城入城的人们排成了数列,安安静静等着前面的人排查验身份。
一道城门外,驻守的兵士足有数十个人,都在拿着册子认真核对,但即使如此,城门口还是排起了数百人的长龙。
加上运送货物的车辆,袁熙估计没有半个时辰,是别想进城了。
他对田豫道:“怎么人这么多?”
田豫苦笑道:“主公怕是忘了,小半个邺城的人都逃难到这边来了。”
“加上临近过年,本来就是各地百姓探亲寻友的时节,如今的蓟城,大街之上也是挤满了人,很是热闹呢。”
“对了,因为蓟城很多士族逃了过来,急需住所,加上这是使君坐镇之地,很多冀州士族想要通过使寻找门路,现在蓟城之内的房价被炒得很高,短短数月数月之内,就暴涨了数倍。”
“甚至有很多百姓卖了房子,大赚一笔,搬到外面村镇居住的。”
袁熙看着黑压压的人群,顿时牙疼起来,自己扩建蓟城时,还是保守了啊。
虽然蓟城古时是燕国都城,也曾人口众多,但经过几百年的废弃,人数一度减少很多,城池也是破败不堪,所以当时袁熙重建的时候,是按照蓟城周围城镇人口数目,仔细计算过增长速度的。
在此基础之上,他把蓟城扩建的规模限制在一个相对中等的数字上,那时候他也不想大兴土木,毕竟筑城最为花钱,结果千算万算,却没有算到冀州那边出了问题。
邺城被围之前,袁尚为了甩掉包袱,便让很多邺城的老幼妇孺去北地避难,这些人本来数目就不少,其本来是被安排到易京,但易京的规模根本容不下这些多人。
加上冀州战乱,这些人害怕被曹军所害上,干脆直接进入幽州避难,而最为方便,条件最好的大城,自然是袁熙这几年苦心经营的蓟城了。
因为幽州盐铁工商业的兴盛,蓟城的生活水平提高很快,几乎汇聚大半個幽州的富户,加上有义学医舍等远超冀州的存在,有头有脸的士族们选择蓟城,也便成了情理之中。
这还不算,随后邺城被攻破,其中逃出来的人加上冀州其他郡县的百姓,都不愿意呆在曹操治下,也纷纷逃往蓟城,一如当日司隶战乱时,人们都逃往荆州一样。
袁熙听田豫说,短时期内蓟城人口就暴增了一倍,只感觉牙花子疼的嗖嗖的。
人口每多一点,管理难度都是级数上升,从水源到了粮食等生活日用之物,到城内规划,到人们之间的关系,都会产生翻天覆地的变化,这些人来蓟城,他倒不是不欢迎,但相应的管理人手要增加数倍,他短时间内上哪里找这么多人?
对于袁熙这个问题,田豫一摊手,“这个难题我想不出来,得找公与先生问计。”
袁熙愤愤不平,不行,不能让这些人平白得了便宜,得让他们出出血!
要不卖户口?
想做京爷,多少得出点血帮忙搞建设吧?
这是个好主意!
吕玲绮看到袁熙脸上露出了阴险的笑容,知道他又在动坏心思了,心道让自己这个夫君盯上,不脱层皮是不可能了。
袁熙让兵士在城外暂且驻扎,等城门拥堵的百姓先走,他们这支军并没打旗号,所以看上去只是普通的巡防兵士,往来的人群急着出城办事,所以经过的时候,也只是随便瞥了一眼,便即走了过去。
袁熙开始的时候还有些失落感,自己在北新城的时候,百姓听到自己回城的风声,哪次不是偕老扶幼,夹道欢迎?
随即他自嘲地笑了笑,蓟城和北新城情况不一样,北新城的百姓是被自己数次救过性命的,蓟城则是承平日久未经战事,自然不会对自己这种队伍有多大感激。
这种百姓军士之间相处平淡些倒也不错,而且百姓对于幽州军这种淡泊的态度,反而说明平日里面幽州军的军纪不错,不然百姓的神色中,便会夹杂着更多的畏惧和防备了。
不过看来扩建城池的议程,也要提上规划了,眼下的城门通道然已经不能满足出行的需要,也要随之拓宽了。
他坐在路牙子边上和田豫说着话,吕玲绮则是跑到糜夫人众女的马车边上,对好奇地探出头来的她们介绍着蓟城。
糜夫人看着只有一丈多高的城墙,疑惑道:“蓟城的城墙为什么不修高一些?”
吕玲绮笑道:“以前蓟城很小,现在这第二道城墙还是一年多年新建的。”
“不过看起来倒是歪打正着,建高了也没用,估计马上就要建第三道城墙了。”
“而且北地要是真有外胡入侵,城墙高个几尺也没有什么用,因为幽州骑兵擅长的便是以攻对攻,龟缩防守只会助长胡人气焰,正面将他们打到胆裂不敢再来,才是一劳永逸的方法。”
“而且蓟城周围还有大量的河道水系,不熟悉地形的骑兵,只会陷入水网的陷阱,也只有我们幽州骑兵,才能快速机动地从河道之间行军调兵。”
“所以蓟城规划之初,边最大限度的利用了周围的水道,那才是最外面一道城墙。”
糜贞听了,恍然道:“原来如此,想出这个法子的人,可真是厉害。”
吕玲绮笑道:“是夫君想出来的。”
“虽然他的谋士都很厉害,但谋士们私下在军中说,夫君也是个厉害的谋士呢。”
糜贞深有同感,“就像那曹孟德一样?”
“就像商行也是一样,掌柜一定要比伙计懂行,没有谋士的本事,想要让谋士心甘情愿为己所用,只怕也很难吧?”
杜夫人在旁边笑道:“好像就没有使君不会的东西,听说他还很懂行商,袁氏难道什么都教吗?”
洪氏在一旁弱弱地道:“这只怕都是使君自学成才,且在袁家内宅的时候,只听有将孟氏易,却也没有其他杂学传授。”
几女正说着话,却有一支十几人的队伍过来,对着袁熙等人喝道:“你们是谁的部下?”
“军队行军怎么会夹带女眷,你们不知道军令吗?”
此话一出,众人都脸色古怪,这是查到袁熙头上了?
袁熙也是一脸懵逼,自己离开蓟城久了,加上没有打旗号,幽州军将领认不出自己也属正常,但自己怎么没有记起有这条军令?
他转向田豫,疑惑道:“军令什么时候改了?”
田豫这才反应过来,苦笑道:“是我疏忽了,本想着这对使君来说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结果却忘了这一茬。”
经过田豫解释,原来是因为最近蓟城套过来的不仅有冀州士族百姓,还有不少冀州兵,负责掌管蓟城事务的沮授在收编冀州兵的时候,发现这些兵将和冀州士族联系颇为紧密,在一起逃难的的时候,曾收取财货保护士族逃难。
这其实也无可厚非,毕竟为了保命,本是你情我愿的事情,但这些冀州兵到了幽州后,负责军务的赵云还在黑山,导致没有及时收编冀州军,只能将其暂且安置。这些冀州兵还做着着同样的事情,几乎成了这些士族的保镖,中间也产生了很多乱七八糟的现象。
这点沮授也是颇为头痛,因为这段时期事情太多,他也无法顾及,只能临时颁布了军令,让兵士不得和士族产生牵扯,军中不带女眷的临时规定,便是由此而来。
袁熙听了之后,感觉牙又疼了起来,这接手袁尚的遗产,看着是大大的好处,但好处也不是容易拿的,产生的问题还真不少!
他便站起来笑着说道:“虽然军令如此,但我们是外面回来的,彼时军中并无此规定,进城后我一定找人商议,想个妥善之策。”
那领头的是个什长,将信将疑地看了袁熙一眼,“你这口气倒是很大,莫不是骗我的?”
“你是主事的?”
“看你年纪轻轻,怕不是冀州军中哪家大族的子弟?”
“我告诉你啊,别把那些坏习气带过来,不然看我们幽州军不削你!”
一旁的田豫忍不住尤其又好笑,“伱这孩子连我们两人都不认识,怎么口气这么大,你能代表幽州军说话?”
那头领其实颇为年轻,听了不服气道:“怎么,拿官职压我?”
“我告诉你啊,我们幽州军是有理走遍天下,别以为吓唬我两句就能糊弄过去,把你的名字和所属军部告诉我,这事情按规定我要上报.”
话还没说,他的后脑就被狠狠敲了一下,铁盔被敲得当当作响,就听背后有人怒道:“报你个头!”
“你小子怎么天天惹事?”
那什长大怒,回头道:“谁敢打我?袭击兵士,该当何罪?”
结果他回头看到来人,楞楞道:“大哥,你怎么来了?”
袁熙定睛一看,顿时乐了,“孙礼,你什么时候做大哥了?”
“你年纪比人家还小吧?”
来人正是孙礼,他一胳膊将那什长拨拉到一边,冲到袁熙跟前,一把抱住袁熙大腿,眼泪汪汪道:“大哥,你可回来了,想死我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