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家家主听到声音,先是眉头一皱,随即他似乎想到了什么,随即脸色一变,对身边家奴出声道:“出去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身为卫家分支,他对于河东卫家主支那边发生的事情也有所耳闻,也知道卫觊曾经在怀城遇到过刺杀的事情,所以这一瞬间他便是感觉不太妙。
但同时他心里还仅存着一些侥幸,这太原城城墙这么高,且在战时早已经关闭城门,外人很难进出,应该也不会是敌袭吧?
但随即发生的事情彻底击碎了他的梦想,只听忽地一声,一个圆圆的如同拳头大的东西从窗口丢了进来,在地上滴溜溜打着转,上面的火线已经点着,正在呲呲作响。
在场之人都没见过这东西,极少数上过战场,嗅觉灵敏且反应快的人下意识便往后躲去,大部人还呆呆地看着,下一刻,随着爆裂的巨响,地上的东西轰然炸开,里面的的铁钉铁珠四散飞射。
最前面的数人当即被炸的满身都是血窟窿,身体抖动着倒下,剩下的人也不好受,大部分人都被波及到,捂着伤口痛叫起来。
此时卫家分支家主早已经用桌案将身子挡住,想到先前铁钉打在身前桌案上的噗噗声,不禁心有余悸,他张口大呼:“有刺客!”
“快走!”
人群顿时乱了,纷纷乱乱向着门口跑去,迎接他们的,又是两个拋进来的圆球。
圆球再度在人群中炸开,血花四溅,人体如筛糠般在地上不住抽搐,卫家分支家主看了,痛苦地叫了起来,这被炸得都是城中的贵人,不仅有并州商族家主,还有南匈奴族长,在他的宅子里面发生这种事情,他是断然逃不了责任的!
然而现在他也顾不得了,当务之急是保住性命,看到又一枚圆球丢进来在人群中炸开,整个大厅已经成了地狱,他当即扯着桌案后退到窗边,然后一个倒纵往外翻去。
这窗户在他身后的屏风后面,藏得极为荫蔽,本就是为了应急之用,他人在空中,还在沾沾自喜,但双脚还没落地,就听到噗的一声,随即后心剧痛。
他哆嗦着低下头去,看着前胸透出来的一截枪尖,努力想要回过头去,奈何心脏已经被刺穿,他嘴中喷出几口鲜血,便即毙命。
杨凤抽出短枪,卫家分支家主尸体随即倒在地上,她听着堂内的声音,也不冲进去,而是身形一矮,随即隐入了夜色中。
她吸取了上次刺杀的教训,若是带人强行突入,即使是她也是九死一生,而且目标人物很容易逃走。
如今她却是让带来的几名死士专心躲在各处投弹,自己则是游走在外围,伺机刺杀逃出来的目标。
随着房顶上的死士们投掷着炸弹,不断有逃出的人被杨凤截住杀掉,大厅里面的人死的死,伤的伤,尸体已经是层层叠叠堆了起来。
这一切发生的极快,前后不过半盏茶时间,杨凤看着炸弹都投掷完毕,四面八方都穿来了兵士保卫过来的声音,便一声呼哨,招呼手下在尚未合围的时候,从找好的退路安撤走了。
等城内南匈奴调集兵士来到现场,只看到了满地的尸体,还有十几名重伤垂死的贵人,连忙去找匈奴大夫医治。
匈奴人所谓的大夫,便是萨满巫医,他们对于这种全新的伤势束手无策,但面对匈奴将领的威逼,还是硬着头皮做了简单的包扎,然后敷上了各种乱七八糟的膏药,最后跳起了大神。
一切昨晚后,他们表示上苍神灵已经听到了祷告,这些贵人了能不能活下来,全看神灵的旨意了。
不过事实证明,貌似这些贵人的信仰并不虔诚,亦或这些萨满业务不精,反正接下来几天内,受伤的贵人们陆续回归了大地。
对此城里的南匈奴主事人左右谷蠡王极为愤怒,在城里严加搜查刺客,但却一直没有找到任何踪迹,他们甚至没有查到刺客是如何入城的!
搜捕的队伍不是没有尽力,刺杀发生后,城内出动了上万人挨家挨户搜查,几乎是掘地三尺,虽然连带挖出了不少通敌之人,但对此这次刺杀的刺客,却一无所获。
这次结果,对于晋阳城中的顽固派士气,是一次极为严重的打击。
如果对方采用的是自杀式刺客的做法的话,大不了将其尸体示众,还能挽回些颜面,但如今却是没有抓到任何一名刺客,这不仅让高层怀疑,是不是哪里出了问题,例如城防或者隐秘通道,亦或是,有高层和刺客勾结?
如果是前者的话,其实事态还可以挽回,但若要是后者,那便十分可怕了,于是城内开始互相怀疑,人人惶惶起来。
而过了几天,在城内局势稍霁,大家心态都有所放松的时候,在城内另外一场小型聚会上,刺杀再次发生了。
这次因为聚会的人数不如上次多,死的人也少一些,但却更加让南匈奴高层震怒,因为死的人中,有左谷蠡王的长子!
匈奴四王之中,亲汉派和顽固派平分秋色,左右谷蠡王便是顽固派,随着右贤王去卑的公然投靠袁熙,晋阳城中顽固派一度得势,立誓要和袁熙对抗到底,如今却被对方如此打脸,左谷蠡王如何咽的下这口气?
于是大规模搜捕再度开始,照旧是一无所获,这种结果让左谷蠡王为首的顽固派无法接受,但偏偏没有办法,只能无能狂怒。
他们害怕的是,这样下去,城还没丢,自己这边倒先被刺客杀死了!
于是城内人心开始渐渐分崩离析,有些人开始想办法寻找后路,左右谷蠡王商量过后,觉得不管如何,得先想办法和袁熙假意谈和,以延缓城内刺客的行动。
然而信使带着左右谷蠡王的信件出城后,很快便回来了,带来的是袁熙极为强硬的回应,即左右谷蠡王应放弃一切讨价还价的妄想,立刻无条件投降,袁熙只答应保住众人性命,其他一概不做承诺。
左右谷蠡王看到信件时,身体不由自主颤抖起来,不仅是出于愤怒,还有恐惧,对方态度如此强硬,这是吃定了自己?
左谷蠡王大怒,对右谷蠡王道:“这袁氏小儿,哪来的自信!”
“就让我我们胡族健儿,给他们永远难以忘记的惨痛教训!”
匈奴自称胡人,而不是汉人称呼的匈奴,认为这是蔑称,相对的,其认为胡是美称,《汉书·匈奴传》记载,“单于遣使遗汉书云:南有大汉,北有强胡。胡者,天之骄子也。”
右谷蠡王听后,却是忧心忡忡道:“你说城里的其他首领,是不是暗地窝藏了刺客,等着夺我们的权?”
左谷蠡王脸色阴沉,“即使有,也不能深究了,难不成一家家搜过去?”
“对方怕是打的就是这般主意意,想要等着我们自乱阵脚!”
“发布号令,从今日起,严禁各类聚会,自家管好各家,想尽一切办法坚持到冬天,凶虎自然会在退走,我就不信他在冰天雪地里面围城!”
右谷蠡王听了,只得答应,他还是满腹疑惑,心道到底刺客是藏在哪里呢?
此时流经城内的汾水河道里面,因为秋日水位下降,有一道门户慢慢显露出了小半边上沿。
不过幸好是黑夜,倒是无人看到,门户后面看守的死士发现了,连忙沿着通道往回赶,去回报杨凤。
他沿着长长的通道,先下后上,如此反复几次,走到了地下数丈多的一间屋子内,报告了情况,里面的人继续往里走,最后找到了杨凤。
杨凤听到后,断然道:“你们跟我出去修整门户,务必将其遮掩住。”
“日后水位还会进一步下降,这道们务必不能让让人发现,以防万一,先将后面堵住,将其放弃掉。”
众人提着糯米水灰粉等物,趁着夜色出去,混着喝河泥,忙活了大半夜,将这道通往汾水的门户外部重新被覆盖上了土层,看上去和河岸泥土无异,又把门户后面用土堆挡住,这才筋疲力尽的返回来休息。
杨凤小憩了一会,重新在通道里面来回巡查了几遍,确定几道应急出口都没有问题,这才放下心来。
不过如今汾水河道出口封住,就暂时无法从汾水取水,还好当初挖掘地道时候,还有一口通往地下的暗井,方能保证有水源供应。
她坐在暗井旁边,从褡裢里面掏出一块牛肉干,就着井水咀嚼起来,同时望向头顶,心道凭借这套地道,再坚持個把月,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她不知道这套地道最初是如何挖掘出来的,只知道袁熙在发兵并州五郡的时候,就着手想着如何攻破晋阳了。
袁熙当初派人以行商的名头进入晋阳,买下了几处房子,然后掩人耳目,偷偷发掘了大半年,才挖出了杨凤等人如今的藏身之处。
不过着几处都是独立的,互相之间并不比知情,杨凤等人进入后,又花了不少功夫打通,才得以依靠其藏身行动。
杨凤心道凶虎这人虽然别扭,但是有些时候的想法,还真是天马行空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