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出这封阴损信件,气晕孙权的袁熙,却是带着船队,一路沿运河西进,终于再度回到了蓟城。
他到了府内,发现吕玲绮也回来了,自己的女眷,全部齐聚一堂。
先前袁熙女眷只有一半在蓟城的时候,袁熙还可以勉强应付得来,但如今人数多了,满眼的莺莺燕燕,里面还夹杂着个生了孩子后,尚还不改脾气的女暴龙。
他在房中逗着吕玲绮怀里的孩子,见一旁的杜夫人也在给孩子喂奶,登时大感受吃不消,找了个处理公事的借口,飞也似逃出府去。
吕玲绮抱着孩子,满脸不屑,“这就跑了,真没劲。”
“还骗我说处理公事,明明我看到吴夫人在门外等着他了。”
“难道我是这么小气的人?”
杜夫人在一旁笑道:“夫人怕真是冤枉他了,刚才他不是偶然说起过,抓了个江东降将,想要去劝降吗?”
“这时候拉上吴夫人,倒是合情合情。”
吕玲绮撇了撇嘴,方才悻悻道:“你不说,我还真没注意到这句话。”
“都说一孕傻三年,果真如此,自从生了孩子后,我的注意力就跟不上了,武艺也是一落千丈,失落啊。”
杜夫人安慰道:“生儿育女对身体多少有所影响,天下女子皆是如此,避不了的。”
“但夫君抗起了天下这个重担,这几年根本没停下来,便是为了让夫人安心吧。”
吕玲绮咬着嘴唇,“我当然明白,但多少还是有些不甘心。”
“再说了,这宅子里面,如今似乎也太热闹了些。”
杜夫人知道吕玲绮耳朵太灵,续道:“还是九原安静,妾再陪着夫人去住几年?”
吕玲绮连忙把头摇的像拨浪鼓一般:“暂时算了,那边连個像样的教书先生都没,再过几年孩子错过读书的时机,便真的变成野猴子了。”
杜夫人听了,忍不住笑了起来,心道像吕玲绮这种天不怕地不怕的女中豪杰,一提到孩子读书的事情,也会感到困扰啊。
袁熙带着吴夫人到了隔壁官邸,吴夫人不明所以,说道:“只有正妻才能参与内务,妾来这里是不是不合适?”
她看了眼身边老老实实的袁谦,“而且让妾带着袁谦做什么?”
袁熙笑道:“这次是来见故人,自然你最合适。”
官邸一旁的屋子里面,鲁肃和蒋钦正在大眼瞪小眼。
蒋钦拐杖放在一旁,腿上包扎着厚厚的绷带,他在半岛码头一战中,被赵云刺穿大腿后,为了掩护徐盛等人撤退,亲自断后,最终被袁熙俘虏。
他对袁熙的招降严词拒绝,于是在经过简单救治后,便被送回了蓟城关押起来。
那时开始,直到袁熙打下百济后返回蓟城,中间已经过去了两三个月,蒋钦伤势好了不少,但仍然是拒绝招降,他本以为自己要么被杀,要么被关一辈子,已经是早有准备。
所以他今日被带到官邸,本以为自己是要被讯问后杀死的,结果却遇到了一个未曾预料的故人。
鲁肃。
蒋钦见鲁肃竟然在屋里,当即觉得自己猜到了真相,喝道:“原来子敬早投了凶虎,怪不得凶虎对我们行动了如指掌,原来是子敬你啊!”
“你可知道,你害死了多少人吗?”
“你还有良心吗?”
鲁肃听了,苦笑道:“公奕误会我了。”
“我从未向晋王透露过半分江东的消息啊。”
蒋钦愣愣道:“那子敬在这里干什么?”
“你出使寿春,消失了将近一年,江东皆都传言你投了凶虎!”
鲁肃叫屈道:“这必然是晋王坑我,想让我无法回到江东啊!”
“我自出使寿春,就被晋王陷在寿春,我听闻晋王用计,将吴王打的大败,江东吃了大亏,但是内情如何,我也不知道。”
“而且公奕怎么会在此处,应该距离巢湖之战很久了吧?”
蒋钦听了,才发现鲁肃和自己处境差不多,悻悻道:“别提了,当日巢湖合肥两场大败,已经让江东大伤元气,这次我奉吴王之命,和文向等人率船队突袭凶虎船队,结果又中了对方奸计,故而身陷,实在是无言面对吴王!”
他简单说了这三次大战的详情,鲁肃听了后,震的目瞪口呆,喃喃道:“怎会如此?”
“这江东基业,怕不是已经丢了一大半了?”
“而且吴王和曹操联手,这是与虎谋皮啊,当初我就劝谏过吴王,说曹操不可信,这巢湖之战,若不是曹军在后面扯后腿,江东也不至于损失那么大!”
“而且公奕这次千里突袭,更是鲁莽,人生地不熟,援军未到,公孙氏反水,这种长途征伐,到底有何意义?”
蒋钦叹道:“王命如此,如今是悔之晚矣啊。”
“那凶虎实在狡诈,诡计层出不穷,实在是吴公的心腹大患!”
“而且子敬也休怪我疑心,曲阿陷落,连孙家都叛了,现在我已经不敢轻易相信人了!”
鲁肃听到,劝道:“公奕忠心耿耿,堪称武将楷模,对肃有质疑,也是人之常情。”
“肃如今也是有口说不清,晋王此人计谋过人,实在很不一般啊。”
蒋钦怒道:“什么晋王,只是伪造诏书的骗子罢了!”
“吴王才是天子下诏,名正言顺封王的!”
此时窗外有声音传来,“公奕这话,就有些自欺欺人了。”
“我这诏书可是天子亲书用印,可比那种曹操胁迫天子,写出来收买孙权的可笑伪诏真多了。”
蒋钦和鲁肃听到,知道是袁熙来了,还多少听到了两人对话,鲁肃坏废礼节,仍起身来相迎,蒋钦却是面露冷笑,大剌剌坐在地上,一副舍身取义的样子。
这一下就看出两人差别,鲁肃身为文官持身守距,不肯失了礼数,但蒋钦作为武将却是极为抵触袁熙,毕竟其有不少手下死于和袁熙的交战中。
屋门被推开,袁熙施施然走了进来,鲁肃规规矩矩行见面礼,蒋钦毫不畏惧地投过来不屑的目光。
然而两人看向袁熙的目光,猛然间呆滞了,因为两人同时看到了他身后的吴夫人!
蒋钦当即怒道:“凶虎!”
“伱敢掳掠吴王生母!”
袁熙掏了掏耳朵,“怕什么?”
“不是孙权先宣告吴夫人去世的?”
“你要不满,也该先去骂他吧?”
蒋钦咬牙道:“那自然是因为你拿此事要挟吴王!”
袁熙笑道:“你看,又急。”
“我给孙权的信,是两个月前发出的。”
“但一年前曲阿陷落的当月,孙权可就发诏说吴夫人去世了,这事情前因后果,你应该不会知道吧?”
“我劝公奕不要自欺欺人了,为孙权这种人卖命,值得吗?”
蒋钦无言以答,梗着脖子道:“吴王无论做了什么,都是钦之举主,晋王想要钦改换门庭,钦心知肚明,但晋王还是死了这条心吧!”
他见鲁肃对自己连连使眼色,更是出声道:“子敬不用劝我,钦落到如今地步,早已经有了赴死的准备!”
袁熙笑了笑,示意鲁肃和蒋钦落座,“你们先等我把话说完,再做决定。”
“如果你们真的一心赴死,我今天就可以成全你们。”
鲁肃蒋钦听到袁熙说的轻描淡写,不禁心中一凛,直到此刻,他们才意识到,对面是亲手打下半个天下,手上沾了几十万人命的凶神!
此时吴夫人声音响了起来,“公奕子敬,皆是忠义之士,还望大王看在妾的面子上,多少不要为难他们。”
蒋钦鲁肃听了,连忙跪倒在地,“让主母受辱,实是臣等无能,无颜面对主母啊!”
袁熙面色古怪,“你们还叫吴夫人主母?”
“你们知不知道,她现在是我的夫人?”
此话一出,顿时把蒋钦鲁肃雷的外焦里嫩,蒋钦更是怒道:“凶虎!”
“你竟然效仿曹操,做此禽兽之行,难道不怕天下人口诛笔伐吗?”
袁熙一听乐了,“原来你们也知道曹操不是好人?”
“那孙权怎么还眼巴巴的和其联手呢?”
蒋钦和鲁肃都是涨红了脸,然而袁熙下一句话更是让他们呆若木鸡。
袁熙拉过袁谦,说道:“这是我和吴夫人的孩子袁谦,已经五岁了。”
“彼时我和吴夫人情投意合,而且吴夫人寡居,也有资格改嫁,轮得到孙权和你们反对?”
吴夫人看到蒋钦鲁肃震惊的目光投了过来,心道就这样吧,反正事情迟早瞒不住,不过是早晚的事情罢了。
鲁肃惊骇之余,喃喃道:“我说曲阿陷落后,吴家集体投了晋王,原来如此!”
“我还以为他们是”
袁熙笑道:“子敬想的没错,世上无利不起早,孙家起于微末,也不是世代占据江东,如今也不过几十年而已。”
“孙家没有吴家和各大家族支持,也不可能取得江东,就是孙策在世,凭他一人能做得了多少?”
“既然如此,这王孙权能当,为什么我儿袁谦不能当?”
“而且严格来说,公奕举主是袁术,而我现在是袁家之主,那公奕算谁的掾属?”
“对了,你们刚才说谁是主母来着?”
望着袁熙理直气壮的样子,鲁肃和蒋钦同时闪过一个念头。
这凶虎又能打,又如此不要脸,孙权拿什么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