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声音，曹植一哆嗦，下意识扭头，便看到曹丕带着十几名侍卫，正朝自己大踏步赶来。


    曹丕脸上带着得意的神情，大笑道：“我早就知道你们两个有问题，已经听了好一会了！”


    “这下事情都清楚了，你们竟然背反曹氏，如今被我抓个现行，你们完蛋了！”


    曹植听了，吓得魂不附体，求助般地看向曹晴，却发现曹晴脸色异常平静，仿佛早就预料到了会有这种事情一样。


    曹晴抬起头，淡淡道：“三弟既然知道了，那不妨现在就杀了我们，将我们的首级交给阿父。”


    曹丕曹植听了这话，都愣住了，尤其是曹丕更是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曹晴不应该马上跪地求饶吗？


    曹晴转向曹植，“四弟，你和我不一样，你若是向二弟求情，说不定还能保住性命，毕竟你们是亲兄弟。”


    “不过最后就要看看，阿父怎么处置你了。”


    曹植嘴唇哆嗦着，到此刻方才明白过来，颤声道：“阿姐，你知道二哥在，所以是故意让我们陷入这种境地的？”


    曹晴微笑道：“四弟很聪明，就是太过软弱，所以需要我从背后推一把。”


    “到现在四弟也该明白，如今已经没有退路了，留在这里，还有什么用？”


    “伱若是想要吟诗读经，那就更应该远离这个漩涡，不如现在随我走吧。”


    曹植顿时犹豫起来，让他放弃曹氏子嗣的身份，跑到不知道哪里寄人篱下，一时间怎么能决定？


    曹丕马上反应过来，挥手对身边侍卫道：“抓住他们！”


    侍卫们当即抢上，就要冲进门来，却见曹晴不慌不忙地从身边暗格里面拿出一个竹筒，放到身边的油灯上点燃，然后丢了出去。


    竹筒划出一道弧线，越过了门槛，在地上弹跳了几下，然后落入了人群中。


    侍卫们一看，马上反应过来，惨叫道：“不好，是晋军火雷！”


    他们慌乱四散，曹丕被几個侍卫拖着远离，然后眼看竹筒就要爆炸，几个侍卫将曹丕狠狠扑倒压在身下，差点把曹丕砸的背过气去。


    下一刻，轰的一声，竹筒炸开，百十铁钉飞散，将最近的几个侍卫炸翻在地，在地上翻滚惨叫起来。


    曹丕探出头去，愤怒地大吼道：“快抓住他们！”


    结果话音未落，门里呼呼呼又往外丢出了三四竹筒，这下所有人都彻底麻了，惨叫着连滚带爬逃开。


    曹丕脸朝下被侍卫们飞速拖远，他的上半身在地上摩擦的疼痛不堪，让他忍不住大喊起来，结果刚一张嘴，就塞进了地上的泥土，让他难受的咳嗽起来。


    众人仓皇四散，有躲墙角的，有趴进花坛的，有藏在树后面的，一时间丑态百出，他们抱着脑袋蹲在地上，等着竹筒爆炸，结果足足等了一盏茶时分，院子里面还是异常安静。


    他们又等了一会，结果还是什么都没有发生，终于有侍卫察觉不对，找了个盾牌遮挡身体，抖抖索索走到那几支竹筒身边，然后飞速抬腿踢了一脚。


    竹筒被踢得飞起，在青石路上弹跳几下，清脆的声音让在场众人明白，这些竹筒都是空的！


    被骗了！


    曹丕爬了起来，愤怒地发号施令，让侍卫冲入屋中搜索，但不出所料，曹晴和曹植已经不在了。


    曹丕掩饰不住面上欣喜，要是自己拿住两人，曹操说不定还能看在情分上饶过他们，说不定就此轻轻放下，但如今他们自己选择逃跑，那简直是将世子的位置拱手让出，世子之争，此刻已经是尘埃落定了！


    但他生怕曹晴曹植逃到曹操那里求情，产生变数，便喝令侍卫寻找踪迹追赶，同时下令若对方顽抗，可就地击杀！


    曹植那边正被曹晴拉着，跌跌撞撞从后门出来，此刻天还没有全亮，昏暗的天光下，街上一片混乱，四处都是狼烟和惨叫声。


    两人溜着墙根疾走，曹植忍不住道：“阿姐，咱们去哪里？”


    曹晴头也不回道：“先找地方藏身，然后想办法出城。”


    曹植听着远处城头山传来的喊杀声，心道这种情况下，四门早就封死，如何出的去？


    城头之上，司马懿正指挥兵士准备滚石檑木，只待晋军攻城时使用，但到现在为止，晋军还没有接近城下一射之地，只是远远发石。


    司马懿忍住心中焦躁，他知道前期形势必然胶着，这个时候谁先沉不住气，谁就会先犯错误。


    他认为，晋军担心的是攻不下城头，然后被赶来的曹军援军包围，所以开头必然采取压制攻势。


    而司马懿这边担心的，是城外晋军将魏军堵在城内出不来，然后和不知道其他几路的晋军配合，对回防的魏军围点打援，逐个蚕食魏军有生力量后，彻底将邺城围住。


    现在双方都担心发生变数，所以诸葛亮在攻，司马懿在防，都在等对方犯错，对此司马懿却是很有耐心，他的锐气，先前早已经在魏郡边境打磨的差不多了，面对晋军恐怖的掷弹攻势，要硬上才是真傻了！


    至于援军死不死，和城里关系不大，守住邺城才是最重要的。


    司马懿打定注定当缩头乌龟的当口，城下的诸葛亮也是眉头紧皱，他猜到城头十有八九是司马懿后，便动起了别的心思。


    前两个月他就发现了，司马懿虽然年轻，但很能忍，自己很难让其主动犯错，既然如此，就得做好长期攻城的打算。


    但这个计划放在平时还好，但如今却有两大问题，一是曹军随时都会有援军赶来，二是城内起事的内应，若是无法出城，只需要一天时间，就会被城内曹军完全剿灭。


    这样一来，自己这边便会错失打下邺城最好的机会，也许今后也不会再有了。


    诸葛亮心思急转，这一天时间内，自己能做什么？


    反间计？声东击西？围魏救赵？暗度陈仓？


    水淹邺城？


    诸葛亮悚然而惊，因为这个念头一直存在于他的脑海，但此刻才清晰起来，并不是因为他想不到，而是本能在排斥这种选择。


    因为水攻不像火攻，火攻是让城内的逃出来，而水攻是把城内的人困死，若是不加控制，便会像数年前曹军水淹邺城一样，再度把眼前的邺城变成一座死城。


    虽然邺城已经变成了曹魏国大本营，但毕竟还有很多冀州人士，诸葛亮自忖要是手段尽出，自己是有很大把握拿下邺城的，但之后造成的负面影响，可就麻烦太多了。


    他略一思索，决定还是先放一放，尝试另外一种做法。


    在他的指挥下，投石机开始调整射程，换上了新的投掷物，一种用麻布包裹点燃，里面是装满了火油混合物的圆球。


    这圆球外壳是用极薄的陶片做成，最大限度减轻了重量，在最大射程的投石机抛射下，百十个圆球呼啸着飞出，在天空中划出一道道烟雾弧线，越过了城头，砸向城内的房屋。


    邺城城内的房屋都是木制茅草结构，而且排布紧密，且越是靠近外城墙的，越是分布拥挤，如今这些灌满了火油的圆球射程增加了一倍多，在飞过城墙后，纷纷砸到了茅草屋顶上。


    圆球炸开，火油飞溅而出，瞬间点燃了屋顶，几十上百朵火焰升起，人们纷纷从房屋里逃出，只半刻钟的时间，火焰便蔓延到整条长街，甚至阻挡了来援的曹军路线。


    而城内本来因为曹军镇压躲藏起来的冀州士族乱党见了，纷纷又溜出街道纵火，一时间邺城街道上混乱一片，很多人又开始向着城门涌去。


    司马懿看到后，派兵士发令，调拨部分弓箭手调过头来放箭，将冲击城门的人射死了百十人，逼得其四散逃窜。


    司马懿回望着邺城，心道也不知道曹操现在干什么，夏侯惇和曹仁那边守的怎么样了？


    邺城的援军，到底什么时候能到？


    他隐隐约约觉得，曹军援军至今没有消息传来，只怕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司马懿猜的没错，距离邺城一二百里范围的三个方向上，曹军想要回援的部队，正在和阻挡的晋军激烈交战。


    曹洪望着受伤逃回来的张绣，脸色阴沉，说道：“对面这次攻打邺城，根本不是偷袭，而是全面进攻！”


    “咱们都想错了，还有不到一个月就入冬，以为他们会等到明年决战，但没有想到他们想着今年就一决胜负！”


    张绣身边的医士正张绣从大腿上取出箭头，然后敷上草药，虽然极痛，但张绣还是咬牙忍住，同时出声道：“我也大意了，先前淳于琼攻势并不猛，没想到今日派了这么多人围杀我！”


    他自从排到和曹洪一路后，就想着如何打穿淳于琼和鲁肃蒋钦这对组合，但几个月下来，对面似乎并不和张绣对攻，而是想把这一路往青州方向引。


    曹洪自然不敢冒进，要是被扯动防线，对方可能便会以这一边做突破口。


    而且让他郁闷的是，曹操派张绣过来，本就是利用冀州对西凉兵的愤怒，以张绣做弃子吸引晋军攻势的，却没想到晋军并不中计，反而是相当沉得住气，曹洪两个月下来，见对方攻势并不猛烈，也是开始大意了，直到得知北路防线被突破的消息，才想要慌忙回军，结果对峙的晋军趁势追了上来。


    张绣还像往常一样上阵，结果对面直接派出了四名之前从未出现，刚刚赶来的将领。


    藏霸昌豨阎柔鲜于辅，两近两远，单拉出来都不是张绣对手，但一起围殴，张绣便抵挡不住，十几招过后就被阎柔射中大腿，负伤逃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