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熙不打算招揽夏侯渊,亦或马超在晋国为官的原因,是经过多方考虑的。
夏侯渊马超这些曹魏将领,这些年来和晋国交战颇多,死在他们手上的晋军将领兵士不是个小数目,晋国军中尤其是中下层士兵,对曹魏将领心中是有仇怨的。
为了安抚这些兵士,袁熙明明知道招揽夏侯渊可能得到的不少好处,但总体看来是得不偿失的。
其实这个时代,招纳降将是很普遍的事情,毕竟两边大战,死的都是兵士,上层将领并不在乎,主公更加无所谓了。
这才是诸候间的惯例,也是为什么关羽赵云当初杀了那么多曹魏将领,曹操仍然试图招揽他们的缘故,毕竟在一统天下面前,一员大将可比万千军士重要多了。
但袁熙却不能这么做,他走的是中下层路线,若是招揽马超夏侯渊这样的将领,如何向拥戴自己的兵士百姓交代?
但一直养着夏侯渊也不是办法,思量过后,袁熙终于是想到了让夏侯渊去开拓外海这个主意。
夏侯渊即使有异心,袁熙也不过损失些船只,而且以魏国地处益州的位置,夏侯渊根本无法回去,除非他能绕过从印度洋到暹罗,然后翻过喜马拉雅山脉北上进入益州。
以这个时代的出行限制,这显然是不现实的,袁熙从根本上封死了这种可能,所以夏侯渊最后的十有八九,会接受袁熙的条件,带着船队去探索中美洲。
这两年袁熙已经找到了不少愿意出海远洋的水手,其大部分都是北地胡汉边民,从乌桓匈奴,到鲜卑高句丽的部民都有,这些人虽然能吃苦耐劳,但是极为桀骜不驯,需要一個领导力出众的将才去带领他们。
但袁熙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人选,糜家甄家商队之中,倒是有不少经验丰富的头领,但他们毕竟只是出身民间,而探索远洋,则是要行使军事化管理,以防止可能的暴乱和骚动的。
袁熙也是昨日突然记起夏侯渊来,才将两件事情联系到了一起,他越想这件事情越是靠谱,深感解决了一桩大事。
不过数日之后,袁熙却又遇到了另外一桩麻烦事情。
夏侯氏又来了。
因为糜夫人一直掌管和汉南国之间的通商商路,所以这几年夏侯氏和糜夫人越发熟悉,也在几件事上帮了糜夫人不少忙。
糜夫人自然夏侯氏是有所求的,但她为了通过汉南国交易晋国这边需要的特产,也不能直接得罪对方,当初糜夫人也写信过给想袁熙询问如何做,袁熙当初回答是拖着。
结果这一拖就是三四年,但夏侯氏显然对安葬夏侯渊一事异常执着,每年都都跑来寿春疏通关系,连带着和吴夫人也混熟了。
吴夫人虽然知道内情,但是碍于袁熙没有发话,也只能瞒着夏侯氏,不过两人关系倒是越发见好,结果今岁夏侯氏乍闻吴夫人去世的噩耗,便马上从长沙赶来吊唁。
彼时吴夫人早已经下葬,夏侯氏去了坟前拜祭之后,却是打听到了晋帝正在城中,当即明白机不可失,自己这次再当面请求,晋帝难道还能拿当年的话搪塞自己?
袁熙接过大乔手里递过来的夏侯氏名刺,不禁叹道:“这位夏侯夫人,倒还真是执着啊。”
“看来当年夏侯渊对她的养育之情,确实让她难忘吧。”
大乔轻声道:“听说那时候饥荒甚是艰难,夏侯将军为了省下口粮食,自己的儿子都被饿死了,夏侯夫人也是心中一直很耿耿于怀吧。”
“要是陛下不给她一个明白,只怕她一辈子都过不安稳呢。”
袁熙用手轻敲桌面,叹道:“我多少还是有些顾虑的。”
“她要是知道夏侯渊未死,回去让汉南国和我交换条件,那我也很为难啊。”
大乔出声道:“主公如此忌惮夏侯将军?”
“他既然能被主公打败,应该没有多大威胁吧?”
袁熙摇头道:“我是担心他会给汉南国不切实际的幻想。”
“汉南国那边,其实我是下了心思的,军中一号人物关羽欠了我很多情分,所以只要关羽在,汉南国就不太可能和我撕破脸。”
“这种状态,对于两国是最好的,随着时间过去,两国实力差距只会越来越大,等老一辈的官员将领逝去,汉南国无力发展,迟早会并入晋国。”
“但若是汉南国得了夏侯渊,一切便不同,即使他们不和魏国勾结给我造成麻烦,但汉南国扩张的势头,也会出现变数,而我不希望这种变数出现。”
“说我度量狭小也好,说我对盟友卑鄙也好,我处在这个位置上,就要未雨绸缪,防止对晋国不利的事情发生。”
“所以我不可能对夏侯氏承诺什么,若让她知道夏侯渊在世,还被我发配去航海了,谁知道她会不会回去撺掇汉南国,打下交州海港,找条海船去接应夏侯渊回去?”
大乔失笑道:“陛下这也太慎重了!”
“她一个女子,如何有那么大本事干预国事?”
袁熙出声道:“现在不行,将来未必不行。”
“我猜测将来她的女儿,很可能会是汉南国王后,那自然能干预到。”
大乔心道这又是观星观出来的?
她想了想,说道:“既然陛下知道了,那何不想办法阻止此事?”
袁熙反应过来,“你是说”大乔忍住笑,说道:“听说那刘禅年纪尚小,即使成亲,也是十几年后的事情了。”
“我和小乔也都生了儿子,陛下不若从中选一个,和夏侯氏定个亲?”
“陛下可是要一统天下的皇帝,夏侯氏与其选那个刘禅,选陛下子嗣显然是更好的选择吧?”
袁熙也忍不住笑了起来,他知道大乔在调笑自己想的太过长远了,说的也是,十几年后,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
整天思来想去,自己都要统一天下了,这种鸡毛蒜皮的事情,是自己该在乎的吗?
他笑道:“夫人提醒得好,是我杞人忧天了。”
“你着人把她带进来吧。”
夏侯氏跟着大乔进来时,看到袁熙,连忙下拜道:“夏侯氏参见陛下。”
袁熙见夏侯氏仍然穿着孝服,奇道:“三年早过去了,怎么夫人还在服丧?”
夏侯氏低声道:“先夫三年,从父三年,分开算的话,六年时间还没到。”
袁熙这才明白过来,叹道:“汉南国还是秉承汉制啊。”
“秉承孝道是好的,但我觉得这时间实在是太长了,影响了正常生活,所以晋国先前已经改制,都是服丧七天,多的也不过一月。”
“逝者已矣,后人终究是要走出来面对现实,开始新的生活啊。”
夏侯氏低着头,轻声道:“妾自从先夫过世,便如死尸枯树,心如槁木,除了抚养孩子,已经是了无生趣了。”
袁熙和大乔面面相觑,虽然他们知道夏侯氏卖惨,不过这几句话说的倒不像假话,看来其这几年过得确实不怎么好啊。
说来也是,最重要的两人短时间内先后去世,对于她这种女子来说,要不是还有孩子,只怕已经是生无可恋了吧?
袁熙想了想,却是岔开话头道:“张将军和夫人的婚事,我听俘虏的魏国夏侯氏将领说,是夫人打柴的时候,被张将军看到抢走强娶的?”
夏侯氏脸上闪过一丝羞恼的红色,“都是胡说八道,妾是明媒正娶的。”
“妾也不瞒陛下,彼时曹魏想要拉拢当初的玄德公三兄弟,所以让先父将妾嫁了出去,想着招揽玄德公。”
袁熙道:“那不就是徐州之战前后,你嫁过去后,曹操就突然对刘玄德动手了吧?”
夏侯氏紧咬嘴唇,郁闷道:“确实如此。”
“妾当时也不知道,这桩婚事被利用来迷惑玄德公,导致先夫有段时间对妾也有所误解。”
袁熙道:“婚事被人利用,夫人不恨夏侯将军吗?”
夏侯氏出声道:“从父视妾为亲生,妾相信先父是不知情的,妾只能怨自己时运不济,成了两边斗争的棋子。”
“如今往事都过去了,妾不会怨任何人。”
袁熙和大乔对视了一眼,袁熙叹息一声,对大乔出声道:“你出去和孙礼说下。”
大乔心领神会,当即走了出去,一时间屋内只剩了袁熙和夏侯氏。
夏侯氏一见,顿时紧张起来,她紧紧拉住麻布孝服的衣襟,忍不住身体颤抖起来。
袁熙一见对方神色,才知道对面误会了,他下意识抬手解释,夏侯氏却是尖叫一声,眼泪大颗大颗从脸颊流了下来。
袁熙顿时头皮发麻,忍不住出声道:“我名声有那么差吗?”
夏侯氏下意识回道:“陛下不是最喜欢天下有名之人的孀妇吗?”
“从吴夫人到侯夫人,从冯夫人到杜夫人”
袁熙大汗,“你怎么知道的这么详细?”
他随即反应过来,这八成是糜夫人吓唬夏侯氏,让他不要来骚扰自己的,没想到起了反作用!
想到这里,袁熙简直无力吐槽,却听夏侯氏咬着嘴唇,怯生生道:“若妾答应陛下,陛下就能归还先父骸骨吗?”
袁熙又好气又好笑,这可是你主动提出来的?
这可太容易了,要不我现在把夏侯渊杀了,把尸首给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