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如今刘备心里不后悔,是不可能的。
交好天子这绝佳的机会,就这么错过了!
虽说自己现在发展得也算风生水起,但若是有天子诏令,坐实自己豫州牧的名头,刘备才好名正言顺地向豫州扩张。
毕竟下邳其他方向,不是盟友,就是比自己强大得多的敌人,袁氏曹操哪一方,刘备都不能与之为敌。
但就是唯一能扩张的豫州方向,还被袁术占了,两边素来不睦,袁术觊觎徐州,刘备也不是吃素的,挡住了袁术几次出兵试探。
但平时他也只能做些劫掠袁术粮队之事,占占小便宜以作报复,至于打入袁术地盘,攻城略地,刘备眼下是想都不敢想的。
刘备现在最大的问题,就是找不到能给自己指一条明路的谋士。
他麾下也不是没有精于内政策略的官员,糜竺孙乾简雍,虽然都算不错,但距离能谋略天下,预测大势的顶级谋士,还是差着一些。
真正有能力在这方面有能力出谋划策的陈群陈登,都已经转投他人。
而且糜竺那弟弟糜芳也不是个省心的,最近其在东海和袁谭所在的琅琊常常爆发冲突,很是吃了不少亏。
刘备知道肯定是袁谭仗势欺人,但人家找的就是借口,偏偏糜芳脾气是个不能忍让的,这不是正中人家下怀吗?
想到这里,刘备叹息道:“现在咱们看似春风得意,实际上处处隐患啊。”
“虽然如今也能从徐州站稳脚跟,但之后怎么做,却是委实难决啊。”
“袁术势大,但若其自立与汉室为敌,袁本初和曹孟德皆不会放过这机会,我们倒是便可以从中取利,所以要早做打算。”
“但我最担心的是糜子方那边,其屡次和袁显思起冲突,东海是我们后方,若后院起火,便是两面受敌。”
“我让糜子仲数次写信,劝说于他,但收效甚微,毕竟这两边冲突,也不淡淡是糜子方单方面的问题。”
“如今两边僵住了,必须要尽快解决,不然托着也不是个事情。”
“如今我想找个得力的人,去调解此事,但是却想不到合适的人选。”
“三弟你脾气暴躁,多次坏事,我怕你到了后,会和青州军起了冲突。”
“二弟你倒是做事稳重,但和子方私下有过龃龉,我怕到时候两边各不相让,让事态恶化。”
关羽张飞听了,虽然心中各自不太服气,但不得不承认,刘备考虑的也很有道理。
刘备叹道:“子仲倒是给我出了个主意,发信向袁显奕求助,让其居中调停。”
“你们以为如何?”
张飞听了,嘟囔道:“调停调停,上次丢了一半徐州,只怕调着调着,剩下的一半都要送给人家了!”
关羽止住张飞道:“三弟莫要意气用事,要是上次他不介入,我们连立足之地都没有!”
“而且凶虎此人,虽然不是那种两肋插刀的朋友,但作为盟友来说,已经算是不错了,当日我在广陵城下被江东众将围攻,眼看就要丧命,也是其派将领把我救出来的。”
“他若真是那种图谋我们的小人,完全可以坐视不理,等我战死,大哥这边不是更加无力反抗?”
张飞听了无法驳斥,只得讷讷道:“就算二哥说的对,如今他已经是徐州牧,怕是盯着我们这剩下的几块地呢,会真心帮我们?”
刘备叹道:“二弟三第,你们有没有想过,我们该何去何从?”
“就守着下邳孤独终老吗?”
关羽点头道:“确实,曹操狼子野心,袁谭意图不明,袁绍也不会始终待我们如一,如今也只有靠我们自己打出一片天地。”
“周围己方势力太过强大,要想守住徐州,还要扩张,单凭我们自己,这数年内决计无法做到,甚至还有可能被人吞并。”
刘备点头道:“云长此言,也正是我想说的。”
“在一群窥伺我们的诸侯中间,袁显奕已经是最靠得住的了。”
“我们如果再失去这个盟友,如何继续立足?”
“更何况凶虎背靠袁氏,还得了天子亲封,要说大义名分和势力,天下没有比他更适合联手的了。”
“所以我们至少这几年之内,要和其交好,才能稳固我们自己势力,甚至更进一步,和汉廷拉上关系,这才是我们急需的。”
“如今我们有求于他,其实也是个机会,正好借机和其亲近,让两边的联盟更加稳固,对我们来说才是最好的选择。”
关羽张飞听了,不得不承认,刘备的话是对的。
张飞闷闷道:“若我们求他帮忙,他要我们献出徐州怎么办?”
关羽听了,也是出声道:“三弟说的,也不无道理。”
刘备沉声道:“我是这么想的。”
“咱们飘零半生,也就这样两年才有了落脚之地。”
“这些年我们带着几百部曲,投奔于诸侯麾下,直到从陶州牧手里取得徐州,之前又何尝有自己地盘了?”
“地盘固然重要,但是有一支忠心耿耿的强军,收买人心,在天下广有名望,我们即使丢了地盘,也能东山再起。”
“我空挂着豫州牧名头,若是凶虎将来能帮我的得偿所愿,我将徐州送他,又有何不可?”
关羽沉声道:“大哥好魄力,换做两年前,大哥是绝对不会放手徐州的。”
刘备苦笑道:“任谁吃了亏,都是要想一想的。”
“上次咱们被打得太惨,要不是凶虎相助,差一点就全军覆没。”
“妻女丢了也就罢了,但是若跟随咱们的兵士掾属都没了,单凭咱们三兄弟,如何翻盘?”
众人默然。
刘备出声道:“所以我想好了,至少目前,我们急需凶虎相助,所以我必须要表明态度,并想办法和凶虎建立更密切的关系。”
张飞摇头道:“那凶虎可不是个好人,极其精明,要想让他出手,只怕不割下一大块肉来,那人绝对不会平白帮咱们忙的。”
刘备听了,说道:“关于此事,我已经和掾属谈过了。”
“凶虎确实谋略过人,做事果决,头脑清醒,确实很不好说服。”
“但其也不是全无缺点。”
“我先前已经和子仲谈好,准备收糜家女郎作为义妹,由我做媒出一份嫁妆,将其嫁给凶虎。”
“这样一来,我就能通过这层关系,和凶虎绑在一起。”
关羽听了,出声赞道:“大哥考虑得极为周到。”
“当初凶虎已经有纳娶糜氏之意,但不知为何,却是突然离开了。”
“据我猜测,此人虽然好色,但也注重名声,他见糜家摇摆不定,怕是以为主公还在属意糜家女郎,担心和大哥相争,在士族间传播恶名,所以才放弃了。”
刘备叹道:“这却是误会大了,我原配回来,怎么还有借口另娶?”
“这也怪我当时态度未明,如今我收糜家女郎做义妹,然后做媒主嫁,便可让其打消这个疑虑。”
张飞心道大哥真的是对糜家女郎毫无兴趣?
怎么自己觉得不太像呢?
真不是因为走投无路,才拿糜家女郎投石问路的?
但大哥明明说过,女人如衣服的!
既然他对糜家女郎不感兴趣,那
想到这里,张飞脱口而出道:“大哥的女儿,也到了出嫁的年纪了吧?”
“大哥真要想和那凶虎建立关系,哪有直接成为姻亲的直接?”
“要是凶虎答应,大哥不就是直接成了他的老丈人了,这不比什么义妹直接?”
关羽脸色一僵,就你多话!
怎么偏偏在在不该聪明的时候,聪明起来了!
这话也是你随便说的吗?
刘备脸色一僵,勉强笑道:“那凶虎已有正妻,我好歹也是一州之主,得要面子的。”
张飞听了,点了点头,随即摇头,“不对啊,听说那温侯也把女儿送给凶虎了,总不可能是做正妻吧?”
刘备哑口无言,脸色更加尴尬。
关羽听了,喝道:“三弟,就知道在这种地方纠缠不清,有这时间好好练练兵,不定哪天就打仗了!”
张飞听了,这才被转移了注意力,开始滔滔不绝说起练兵时兵士偷懒的事情来。
关羽却是盯着刘备脸颊上几道浅浅的抓痕,若有所思。
邺城。
吕玲绮坐在树下,背靠清凉的树干,闷闷道:“走什么六礼,来回跑好几趟,烦都烦死了。”
“阿父当初点了头就是了,哪有这么绕来绕去的?”
袁熙和她并肩坐着,笑道:“这是做给冀州士族看的。”
“你也知道,温侯虽然勇冠天下,但是一直有些好事之人。私下诽谤温侯礼仪有缺。”
“所以这次我让甄家主母收你做义女,替他把六礼走完,也是为了温侯和你的名声。”
吕玲绮心里明白,温侯被人非议的借口,主要还是在于杀了两任举主,虽然之后用天子诏令作为托词,但毕竟还是不光彩的。
她知道这个时候也不是无礼取闹的时候,只得闷闷道:“邺城好麻烦,出嫁好麻烦,还不如在怀城开心。”
“我想阿母了。”
袁熙安慰道:“人都是要长大离家的。”
“只怕舅姑嫁给温侯之后,也没有再见父母吧。”
“何况将来幽州和河内并不远,还是有很多机会回去探亲的。”
吕玲绮这才心情好转,“知道你是在安慰我,但我还是挺开心的。”
“我且不说,你这半年奔波,蓟城家眷都没来得及见面吧?”
袁熙苦笑道:“确实。”
“而且黑山事情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完事,到时候要回蓟城,很可能要到年底了。”
“那时候怕是我那孩子都要生下来了。”
吕玲绮轻轻点头,这就是打天下的无奈,妻儿几年不见面,都是常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