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熙见侯氏掩上们,侯氏女儿在一边小床睡着,屋里没有别人,不由疑惑道:“先前不是给夫人配了两个侍女?”
侯氏走到一边,轻轻提起茶壶,倒满茶杯,款款走了过来,举到袁熙面前道:“府里添丁,婢女日夜轮换,都很劳累,我和蔡夫人说了声,让她们去两位夫人房里帮忙了。”
“妾在北新城时,跟着曹夫人学了不少做饭收拾的本事,没人伺候,也能过得惯了。”
袁熙接过侯夫人递过来的茶杯,两人的手相碰,侯夫人如同触电一般,下意识就要缩回手去,袁熙顺势一手接过茶杯,一手顺势拉起侯夫人手腕,出声道:“委屈夫人了。”
侯夫人听这话意有所指,低头道:“妾母女性命,皆赖公子所赐,那有什么委屈的。”
袁熙把手一拉,顺势把侯夫人拉到怀里,说道:“不,我说的是以后。”
侯夫人身体发烫,似乎要站不住了,袁熙俯下身子,在她耳边低声道:“夫人还记得北新城府里木楼上的事情吗?”
此话一出,侯夫人更是招架不住,四肢发软,手掌无力地推着袁熙胸膛,颤声道:“别被人看到了。”
袁熙这次才想起来,府里有个偷窥狂曹宪,尤其是她最近跟着吕玲绮学了些藏匿身形的本事,行事愈加猖狂,赶紧起身到窗边四处查看。
他环顾四周,没有发现曹宪身影,这才放下心来,却是把窗户拉上,又走到门边,便门闩插上了。
侯夫人见了,更是手足无措,偏偏她警觉自己心里却并没有丝毫抗拒,她不仅暗骂自己是不是守寡时间长了,迫切需要依靠,渴求慰藉?
她心里七上八下的时候,袁熙已经走到她的身边,将她拉到了怀里,侯夫人一扭头,就见袁熙的脸凑了上来,她的眼睛陡然间睁大。
外面天上的雪花慢慢洒落下来,伴随着北风呼啸声,掩盖了屋里的声音。
白雪融化成修长后颈后渗出的细密汗珠,北风压抑着喉咙里面若有若无的回声,屋外积雪的腊梅枝条在风中一弹一弹,枝条末端的蓓蕾鲜红欲滴。
东海朐城,糜贞在小楼上,举着一支小小的圆筒,望着远处的广陵海西港口,那边一艘艘商船正扬帆出港,往北面而去。
糜贞了解到,这是甄家商队往幽州运送货物的船只,她不禁有些疑惑,年关是海盗最为猖獗的时候,难道甄家商队不怕的吗?
她前日还和糜芳提起此事,最近心情颇为不佳的糜芳气哼哼道:“谁知道,说不定甄家还和海盗有勾结呢!”
糜贞疑惑道:“不会吧?”
“听说这些日子,甄家商队也损失了好几只船呢。”
糜芳酸不溜秋道:“谁知道怎么回事,怕是保护费没交足,要么就是演戏给别人看的!”
糜贞摇了摇头,“阿兄似乎对甄家商队,很有成见啊?”
糜芳听了,闷闷道:“小妹,我是为你不值啊,当初可是你认识那袁熙时,其还没有娶妻!”
“我一直觉得阿兄太过犹豫,错过了这等好机会,如今人家占据两州,也是天下有名诸侯了!”
“以致使君收了小妹作义妹,为了讨好那凶虎,还要将小妹嫁给他做妾,这天差万别,岂能不让我难受?”
糜贞听了,淡淡道:“人各有造化,甄夫人确实比我强得多,甄家也是舍得下注,而糜家当时绝不能背叛刘使君,两家本就境况不同,没什么什么好说的。”
糜芳不甘心道:“有时候我在想,跟着刘使君,是不是阿兄的错误决定。”
糜贞一听,忙道:“兄长慎言!”
“糜家当初只不过商贾之家,若无刘使君青睐,糜家何能走到今日地步?”
“也不要说雪中送炭,咱们商贾没有自保之力,别的诸侯想要抄家,不也就是一句话的事?”
“大兄做的没错,二兄要想清楚!”
糜芳听了,摇头道:“话是这个理,可是刘使君的两个兄弟,实在是不好对付!”
“那关羽这些日子在东海训练水军,军器粮食用度,要求极严,我这边稍有怠慢,他就拿出军法来压我!”
“那张黑炭也是个狗眼看人低的,我去下邳几次,正眼都不看我的,不就是个卖肉的,和咱们一样商贾出身,什么东西!”
糜贞劝道:“二兄也该收收自己脾气了,现在搞得两边不和,将来遇到外敌怎么办?”
糜芳听了,闷闷道:“小妹不一样脾气刚硬?”
“当初要不是小妹拒绝了那袁熙……”
他见糜贞低头不语,知道自己说错了话,起身变往外走,“我去码头了,小妹自己想想,将来怎么做吧。”
“听说现在那凶虎身边女人不少,且身份一个比一个高,我生怕小妹嫁过去受气啊。”
糜贞收回思绪,想起昨日糜芳说过的话,却是低头看着手中的竹筒。
这是前些日子,袁熙派人从幽州给她带过来的,随着送来的还有一份寥寥数语的信。
素闻女郎常登高望远,特送望远镜一副,以助女郎遣怀解忧,敬上。
糜贞手指一翻,竹筒便在手上灵巧地转了起来,她心道什么遣怀解忧,他怎么知道自己不高兴?
瞎猜!
她心中越发有些气出来,竹筒转的越发快了,结果手指一划,望远镜便往窗外飞了出去。
糜贞惊呼一声,素手探出,险险把竹筒握在手里,心里扑通扑通直跳,她摸了一把额头惊出的冷汗,紧紧握着粗大的竹筒好一会,方才回过神来。
她掀开胸前衣襟,将竹筒小心放入怀中,然后缩回满是汗水的手心,不知想到了什么,脸上微微一红。
幽州蓟城。
陆逊站在麻布地图前面,指着东莱外海,说着可能遭遇海盗的地点,袁熙不住频频点头,心道陆逊确实说的对啊。
他见陆逊几次欲言又止,开口道:“伯言还有什么么顾虑?”
陆逊听了,开口道:“上位者不蹈险地,逊不明白,使君为什么每每亲征,丝毫不顾虑遇到的危险?”
“就像这次,逊和田将军足矣,但使君同行,逊便觉压力陡增,唯恐出了什么差错。”
袁熙听了,笑道:“这便是我的不是了,没想到却给伯言造成了困扰。”
“为什么要亲自上战场?”袁熙自言自语道:“其实我很怕死,根本不喜欢战场。”
“我这种没有武学天赋,临阵指挥又差的,怎么可能喜欢上战场打仗?”
“但我不得不去,因为我作为主公,能起到两个作用。”
“一是鼓舞士气,二是保证战场上直接下的命令,不会因为层层传递而变得面目全非。”
“失之毫厘谬以千里,如今天下诸侯,那个是躲在后面的?”
“就是袁公路,我听说也亲自带兵打仗了?”
“想要成功,必先付出。”
“战场上军令如此,内事政令更是如此。”
“本来很多政令初衷是好的,但是经过层层下传,就完全变了味,所以我要听取最底层的声音,才不会失了本心。”
“我想亲自看着天下的众生疾苦,才能不忘初心。”
陆逊听了,若有所思。
“当然,还有一点,”袁熙笑道:“我还有很多不足,需要不断学习,提高自己,才能追上天下英豪的脚步,才能和他们一较高下。”
“若我畏缩不前,那迟早会被天赋远高于我的人拉下。”
“所以我比伯言更加渴望变强,因为我背负的可不比伯言少啊。”
陆逊心中触动,面向袁熙,躬身拜道:“听使君一言,进益颇多,逊会把使君今日教诲,以为日后鞭策,时时不敢松懈。”
袁熙哈哈一笑,“伯言天赋可比我高的多了。”
“假以时日,伯言必将青史留名。”
陆逊刚要谦让,却听袁熙道:“我和伯言一见如故,不如两人结拜兄弟如何?”
陆逊怔住,怎么使君想一出是一出啊?
对于出身江南士族的陆逊来说,这种充满着北地边民习气的结拜,实在是极不适应,但他见袁熙说话时神情严肃,不似作伪,不由苦笑道:“我至今不知道,使君赏识我哪一点。”
袁熙微笑道:“将来伯言会慢慢知道的。”
“但我能保证,伯言在我这里,起码会比在别人手下,将来好过得多。”
陆逊好奇道:“公子真的懂观星?”
袁熙哈哈笑了起来,“伯言啊,这事情需要你自己找出答案呢。”
陆逊似懂非懂,心道使君真不是故意来消遣我的?
最终在袁熙的软硬兼施下,陆逊还是败下阵下,答应在私下无人时,以义兄称之。
袁熙心里充满了霸王硬上弓的快感,心道自己对待陆逊,应该不会比后世的孙权差吧?
次日幽州贴榜发令,庆祝幽州刺史喜得贵子,并次子和公孙瓒贵女定亲,幽州全境庆贺三日,发放米肉若干。
同时对于幽州境内,还在抵抗的公孙瓒残部大赦,承诺其现在归附投降,先前之事既往不咎。
号令一出,幽州数郡内的公孙瓒残部失去了抵抗的名分,纷纷投降,幽州全境因此得以安宁,人人脸上洋溢着喜气。
在幽州百姓忙于过年的时候,袁熙已经悄悄带人从渔阳港口出海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