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廉整理了整理自己的衣襟，靴子旁的血迹缓缓渗过来，传话灵能者的尸体在逐渐变凉。


    若是按照内政部总管的话来讲，威廉是绝不该杀死前来传话的灵能者的，他应该坐下来跟他聊——以尽可能地拖延时间。


    但威廉为什么要那么做呢？


    接下来是欢迎前来战斗的灵能者们，好消息是其他势力也会掺和进来，趁乱前来摧毁税金保证书的商船队，偷窃权力印章的星界军，销毁罪责的刺客庭……作为帝国最大的行政机构，内政部里的好东西足够多。


    威廉抬脚，行走在长廊之内，走廊的两侧是接地的观赏窗，他看见数以亿计的人埋首于案牍之间，庸庸碌碌，让他想起蚁巢。


    +这个世界远比我们想象地更加疯狂，我们不过是余烬之上蚕食废渣的蝼蚁。+


    +现存的人类早已是一具尸体，是进化后残存的废品。+


    现在的人类根本不可能获得真正的救赎。


    “可以带上，”


    而为了更好地解放生产力，石人又创造出了【铁人】。


    马卡多笑起来，祂畅快地笑起来，祂鼓起掌，给这个折磨了祂万年的巨人唱起挽歌。


    只听承重柱轰然倒塌的闷响炸起。


    当年的铁人叛乱，应该并不是受亚空间影响，这完全是来自铁人自己内部的问题。


    战争的规模，远甚于原著中的大叛乱。


    在这方面，还是有着模糊说法的灰色地带。


    面对着与祂过往相似的原体，祂怎能不叹息，祂怎能不忍住指点呢？只可惜罗伯特·基利曼远远地逃了，不曾理会祂伸过去的橄榄枝。


    而他们交战的地点刚好在这幢宏伟建筑的称重柱附近。


    +你我都知道，+


    这一切不过是建立在一点之上的帝国，哪里有头重脚轻，却依旧长存的王朝？


    威廉走到广播室，给侍卫查验他的基因权限，审核通过，威廉走进去。


    祂还认为祂可以说服马卡多。


    他不过是推了一把，给他们一个小小的提醒。


    皇帝轻笑了一声。


    烈焰燃起，却非属神明，凡人点下愚昧之火，文字尽燃。


    帝皇早该意识到他所建立的国家不过空谈。


    无所谓——无所谓！！！


    不过下棋便是了！！！祂自能走！


    威廉轻叹出一口气，他的眼中闪过蓝光，禁军终于行动了，但他亚空间的“好友”帮他拦截住了他们。


    “此次泰拉之行，我主希望您一同带上涅槃的主系统。”


    +人类之主并非全知全能之存在，亦非仁善拯救同族之人，他亲眼看着人族的高楼坍塌，他亲眼目睹黄金时代落幕，但他又所行何事？+


    不过在一切都燃尽了，在诸强大消逝了，他才重新站出来，用那恢弘时代的一角慰藉人族。


    “他希望引入ai？”


    祂有这个可能。


    “内政部最高指令，，”


    他慢斯条理地抬眼，弹了弹面前未开音的话筒，这个话筒可以让他的声音传至每一个文官小吏的耳朵里。


    众人指摘之下，亵渎的造物露出一脚，从未见过如此存在的原体怒火滔天，这个遵守规矩，泡在理想里的原体终究还是醒了。


    彻彻底底的荒谬。


    这腐朽的帝国，却并没有存在的理由！


    祂可以尽情驱使“它”了。


    在铁人的话题上，帝国绝不掉以轻心一点。


    万年之后，这套系统依旧在稳定运行，但其规模与算力显然已经不可同日而语，它由数万名贤者的人格涅槃而成，负责着法奥斯的日常交通管理，以及辅佐工业制造，舰船航行。


    “你们为何在此？”


    据传，当年的战争双方甚至出动了一击便可毁灭星辰的武器——而且被毁灭星球相对的以太域也会被摧毁，在亚空间内留下巨大的空洞。


    但实际上，一些有着权力的大贤者会自己藏匿“自主性比较高的沉思者”，以及收集一些“不带亚空间投影”的机魂。


    其实哈迪斯也曾好奇过，在那个时代，帝皇在做什么？


    不过按照帝皇的性格——帝皇其实最初并不想建立帝国，是在马卡多的劝说后，才愿意揽起拯救人族的重任——那么帝皇当年可能并未出头。


    哈迪斯若有所思地说，看禁军的样子，帝皇肯定是早就默许了涅槃的合法性。


    而负责管理这幢建筑的贤者，则刚好开始收拾包裹，准备在乱战前逃跑了。


    不负金人的期待，石人开始朝着泰拉之外的星球殖民，并帮助人类在其上驻扎。


    +无用。+


    不过是螳臂当车。


    +这注定是一场幻梦。+


    +但你却迟迟不愿醒。+


    普通凡人堆叠起的行政奇迹，不过是粗暴解法下的昙花一现，不引入灵能，不引入ai，人类之主又在做着何般虚妄的梦？


    所有还在办公的人们抬起头，一个、两个……十亿个、百亿个……


    与金色烈焰相似的火焰一同燃起，这里是祂扎根了万年的地盘，在这方面，祂斗不过祂。


    单个的个体，将永无法对抗来自整个银河的信息。


    哈迪斯说，


    +现今的人类不过是残缺品，仅靠他们自己，人族无法支撑起一个帝国——一切都在缓慢地衰落着，避无可避地滑向终焉。+


    威廉的传声器里传来警报，刺客庭而来的渗透已至，那些蜷缩于凡人政治荫庇下的星际战士们……威廉刚好为他们前行的道路上部下了前来询问事态的帝国之拳。


    即便没有那件事，基利曼也终将会失控，没有任何神智可以面对时间与政务的冲刷而保持理智，原体本身已经开始迟钝了……他开始傲慢了……开始不耐烦了……他失去了对莫塔里安的判断……。


    马卡多知道自己要怎么下！


    若没有万变之主的帮助，仅靠皇帝，想要欺瞒住人类之主，还是棋差一招。


    祂不过只是希望完成祂自己的计划。


    叛乱的烈焰熊熊燃烧，金人就此消失在那段时期，而石人与铁人则被彻底封存，人族重归蒙昧的中世纪，直到色孽的尖啸吹散亚空间风暴，直到人类之主剑指银河。


    但这之后，帝皇建立了火星神教，并与机械教签订了《奥林匹亚条约》与《猩红协定》，就是为了防止【铁人叛乱】的悲剧再次发生。


    一片寂静。


    “现在毁灭你们手中所有的文件与档案，拿起武器击杀进入内政部的所有人，若无法继续战斗，便立刻自杀。”


    但仅限于此，贤者们并不敢继续朝着涅槃开放权限。


    他想起当年的那场戏剧，在无穷无尽，混乱的恶意面前，蓝色的巨人缓缓倒下。


    铁人叛乱。


    但连哈迪斯自己都不能保证涅槃的“忠诚”……帝皇想要怎么解决这个问题？


    在这个逐渐混乱的系统中，人类之主必须要引进什么更强大的存在，既然他被过往的经历所蒙蔽，不愿使用铁人，那么便试试一个永生伟大的灵能者？一个绝对理智的原体？


    为了保证算法的不失控，哈迪斯还规定一定时间后，便将忠诚贤者的人格上传至系统，以保证系统【稳定并忠诚于这一时期的法奥斯】。


    现在，祂必须妥协于祂了。


    禁军不语，默认了哈迪斯的问题。


    实际上，人类曾经发达过一阵岁月，但那已经很早很早了……早到死灵刚刚睡下，灵族依旧昌盛，色孽尚未苏醒。


    禁军头领走上来，朝着哈迪斯点了点头，


    “我主希望我们严加看护着涅槃系统。”


    据传，帝皇也曾是金人的一员。


    内政部，这个帝国最大的谎言。


    没有铁人，没有ai，没有基因改造后的超级人类，现在的帝国连管理它自己都做不到。


    单凭人类自己，根本撑不起一整個庞大帝国的政务处理。


    他不过只是让这一切提前那么一点。


    【法奥斯】


    刚好这位带队的帝国之拳跟这些刺客庭来的贵客有些许的矛盾。


    铁人。


    他真的指望一堆凡人能完成一整个疆域的政务处理？单纯地叠加数量并不能解决这一切，问题不过是被滞后了，缓慢形成更加庞大的怪物，


    现在，这份代价来反噬他了。


    ……但若是实话实说……这其实是哈迪斯私下偷偷搞出来的弱ai系统。


    +是时候醒了，我的朋友。+


    但祂不过是让这一切醒过来而已。


    荒谬。


    “涅槃”，由虚空龙的力量为引，二十一位牺牲贤者，以及那名女性无魂者的人格为底，由逻辑运算创造出的，可以自我迭代，自我更新的算法。


    “但他希望……怎么用它？”


    也正是因为如此，当年的哈迪斯才悄咪咪创造了“涅槃”。


    祂欣喜吗？祂欣喜异常。


    数万年前，铁人叛乱的阴影依旧笼罩在每个人头上。


    笑声回荡在宫殿之内，这里只有祂，也仅有祂，暴君不相信任何人，原体也不过是会出岔子的丑角，真正的剧目必须亲力亲为。


    服务于内政部的人们有着绝对的奴性，这是调教了万年的结果，这是内政部能够勉强运转起来的法则，这也是人类之主试着建立内政部，所必须牺牲的代价。


    这已经足够诱人了。


    但铁人注定叛变，这也是为什么黄金王座上的他，迟迟不肯下注铁人。


    毕竟祂是可能驱使“它”的存在。


    但现在——这一局，是祂赢了！


    至于人们苏醒后，所见未来一片荒芜……祂却是不管的。


    ——————————


    祂们之间还是存在着默契的，帝皇知道皇帝想要什么，祂现在敢怒不敢言了。


    马卡多笑得前仰后合，华贵绸缎之下，祂的右臂上缠绕着亮蓝的印记，痛苦烧灼起来，祂当然记得祂立下的承诺与誓言，祂隐于衣袖下的右手像是鸟爪般蜷曲起来，


    跟皇帝打过太多交道的万变之主也变得谨慎了，祂必须要祂许下契约。


    真正经历过那个时代的他，也不过是庞大岁月里的一粒沙。


    不过是让一切坍塌地再快一点……刚刚好达到那个临界点，既不在这之后彻底毁灭，也不在这之后，将帝国的死亡拖得足够漫长。


    禁军点头，


    但，随即而来的便是——


    金人是人类的领导者，为了人类更好地发展，金人们创造了【石人】，即某种忠于人类，强大的人造人，来帮助人类在银河中开疆拓土。


    又要用在哪儿？


    “……人类之主知道涅槃了？”


    他不过只是想要烟花同时绽放，礼炮应层层响起，欢呼一个帝国终于露出了它的丑态。


    这倒是令哈迪斯感到意外，涅槃系统，本是他当年试着物理整合重塑人格而创造的系统。


    “禁军？”


    哈迪斯皱起眉，小打小闹可以用ai，但若是整个帝国……出现差错的后果可太严重了。


    他不过只是提醒了他们一下。


    在石人与铁人的帮助下，人族一度达到鼎盛，那是真正的黄金纪元，人人都纯洁而强大，距离真正的涅槃，人族已仅差一步。


    正是这场庞大的战争，让人族彻底跌入深渊。


    每一片雪花的安置，都在为一场轰轰烈烈的雪崩做准备。


    哈迪斯问道，他回头迟疑地望了眼柯克兰，又再次扭头看向守在涅槃主逻辑中枢旁的禁军小队。


    当时，尚在泰拉生存的人类中突然出现了某种更高级的人类，他们更聪明，强大，被称作【金人】。


    也就是战锤世界里的ai。


    轰——


    ai，在战锤的世界里，有多种称谓，比如憎恶智能，比如“更高级的沉思着”，又比如……那个禁忌的词汇——


    哈迪斯身后的柯克兰实时地补充了一句，


    “涅槃系统的移动需要您的批准，冥王，否则它早已不在法奥斯了。”


    金色的烈焰燃起，带着滔天怒气与不解——人类之主醒悟地太晚了，这并不怪人类之主，是祂表现地太暧昧，太不清不楚了——政治总是这样的，它从不向律法那般泾渭分明。


    威廉放肆的大笑，回荡在内政部烈焰爆燃的大厅内。


    内政部的燃烧不过是第一声号令，外面也打起来了。


    就让这颗中心星球沦陷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