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不声不响地摸上了船后，立刻朝水面发出一些奇特的声音。


    须臾，从船舷两边的水面上浮出一颗颗脑袋，头皮都是青色的，扎着一根根短细的脏辫子，与两人造型一模一样。


    正当这些人都要爬上船时，夜空中传来一道冰冷的声音。


    “这次怎么是你们？水老大呢？”


    两人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赶紧循声望去，却见一名高大的黑衣男子现在船头，背对着他们，负手而立。


    个子高一点的青皮男子说道：“老大不在家，让我们兄弟负责这里。”


    他虽是口吐人言，但发出的音调跟常人不同，像是从牙缝中蹦出来的，又尖又细，让人浑身不自在。


    “哼！！”


    黑衣男子转过身，脸上带着一块黄金面具，随手朝二人抛出一只钱袋子。


    那青皮男子连忙接住，打开一看后，见是一只只金元宝，顿时面具喜色。


    “上面都是一些达官显贵，你们就不要进去了，滚吧！”


    冰冷的声音再次于两人耳边响起，并且对他们一点都不客气。


    他们目光却是集中到了金子上，激动的手捧着黄金跃回水中。


    原本要爬上船的人也迅速没入水中，水面很快恢复平静。


    王诚这才转过头，刚才他是在模仿那位法王说话，好在他得了对方的记忆，知道这些人的真实身份，唯一不好办的就是容貌，但也有黄金面具遮挡，所以他的模仿可以说是天衣无缝。


    他看着平静的水面，暗暗自语：“这就是水族人，果然不一样。”


    在碧波潭中生活着一群独特的人族，叫做水族，因为祖祖辈辈都生活在水里，血脉已经发生了改变，他们的身体构造与人族有了一些区别，更像水里的鱼类。


    他们这一族人能够长时间生活在水里，并且气力很大，生性凶猛，很多未成年便拥有千斤巨力，待成年之后，气力更强。


    不同于大多数的武者，他们这一族不修武道功法，就是靠吃，靠吃水中的一些宝药、灵药以及异兽，以此强化他们的血脉，提升他们的气力。


    那些世家大族几代都未必能培养出一名气力过万斤的古武士，在水族却是能找到一大把，可以说是天生的古武士。


    只是，他们世代居于碧波潭，几乎与外界断绝，朝廷派兵来收服他们，他们就躲到水里，就算武王也拿他们没办法，所以都被快被排除出人族序列了。


    “没有被朝廷收服，却是投入到楼外楼的旗下，楼外楼好厉害的手段！”


    王诚也是得到那两位法王的记忆才知道这些的，素来与外界断绝的水族竟会选择投靠楼外楼这个组织。


    借助着水族之力，楼外楼掌控了整个碧波潭，毫不夸张地讲，这里已经成了楼外楼的天下。


    他们让水族的人在这儿设立关卡，收来往这里船舶的费用，哪怕是寻常的打鱼船，也要交费。像一些携带大量财货的商船在路过附近的河道，经常被他们用一些特殊的手段引入这里，最后财去人亡。


    这里是进入楼外楼在碧波潭据点的第一关，也可以说是门户。


    当然，对于碧玉舫而言，也是最简单的一关，负责这一关的水老大不会真的上来查什么，他们的目的就是要钱。


    王诚心里并未有丝毫放松，前面还有两道关卡，一关比一关严格。


    楼船在进入碧波潭后，一路西行，又行了数里，空中突然出现六道身影。


    这六人脸上也全都带着面具，两块黄金面具，四块白银面具，正是楼外楼的两名法王与四名护法。


    六人始一出现，便注意了到站在船头的王诚。


    一名身材高大的法王开口道：“这老王今天是抽风啦？这么早便在这儿等咱们？以前哪次不是我们亲自去找他？”


    另一名头发花白的法王道：“你们看他这个样子，很深沉，像是在思考人生。区区一个莽夫在思考人生，啧啧！”


    “滚你娘的！都他娘的给老子滚下来！”王诚朝天上二人怒吼。


    这一声怒吼直接用上了真元，将六人震的气血上涌。


    两名法王相互对视了一眼，目光中流露出一丝惊讶。


    这老王的实力又变强了！


    两人收回目光，随后领着其他四名护法落到船上。


    “我说老王！长本事了啊！脾气比以前更大了！”


    “嘿！我估摸着肯定是碧玉舫的哪个姑娘没把他伺候好，憋着火呢！”


    两人继续打趣，丝毫没有在意王诚的怒火，显然跟他们口中的“老王”关系不错。


    那身材高大的法王被称作“老胡”，头发花白的被叫做“老肖”，跟老王能玩到一块。


    王诚现在最不想遇到的就是“老王”的那些熟人，他虽然极力模仿对方，但总归是有差别的，万一露出什么马脚，那他想成功潜入据点恐怕就没那么容易了。


    “都他娘的给老子滚！”


    王诚继续模仿对方的火爆脾气，骂骂咧咧道：“赶紧去查，查完了，老子还要回去睡觉，别耽误老子时间。”


    见他一副不耐烦的样子，两人摇了摇头，领着四名护法进入舰楼。


    此刻，不管是外厢还是内厢，都已无人，全都转移到包间里了。


    舰楼里静悄悄的，没了之前的火热激情，即便火力强大之人在经过几个小时的磨枪，也早已精疲力尽，弹尽粮绝。


    六人的到来丝毫没有影响船里客人的注意，绝大部分人已经睡的跟死猪一样。


    头发花白的老肖拿着一只香，已经点燃，每经过一处房间便将香燃起来的烟通过真气吹入里面。


    “迷魂香！”


    王诚看着对方将船上的人不声不响地熏昏过去，想了想，还是决定继续观望。


    剩下来的那名法王与四位护法挨个进入房间，对这些人的身份一一进行核对。


    如果是新加入的官员和背景强大的人，直接给他们喂下一颗丹药。


    王诚一眼便认出了那些个丹药正是蚀心丹，类似于毒品的一种丹药。


    其实，蚀心丹的药力比很多毒品强的多，除了具有很多毒品最基本的致幻和刺激神经系统，还能腐蚀人的心智。


    因为蚀心丹有一味主药是蛊虫的血，所以服用者除非有解药，否则基本上戒不掉，生死也掌握在别人手里。


    碧玉舫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出现在花江上，每次除了带回一些老顾客，还会带来不少来自其他的新人。


    那些老顾客早已被喂下过蚀心丹，算是彻底离不开碧玉舫了，永远成为碧玉舫的常客，而新人则没有，所以需要强行喂他们吃下。


    事实上，做这么多都是为了最后一步，那就是将这些人控制住，把他们发展成楼外楼的棋子。


    这最后一步的完成就不是在碧玉舫里了，而是在碧波潭的这处据点，那里有专门人员来完成这一步。


    当然，并非所有碧玉舫的顾客都有资格成为楼外楼的棋子，那些个没什么背景的，利用价值不大的，连服用蚀心丹的资格都没有，而能成为棋子的往往都是背景深厚，或者家世渊源。


    王诚从那两名法王的记忆中得知了这些，他算是彻底明白楼外楼势力为何如此庞大，传承千年而不倒。


    “醉红楼、醉仙楼、碧玉舫，不是妓院就是酒楼，用酒色来诱导人上钩，天下间有几个男人能挡得住？”


    王诚暗暗摇头，看着这些人心甘情愿地钻入套中，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过了一会儿，高大的老胡走到船头，沉声道：“老王，那林子聪怎么死了？我听红娘说，他是猴急，脑袋撞到桌角，把自己磕死了？”


    “那你以为呢？难道是老子杀的？”王诚一句话差点把他噎死。


    老胡还是说道：“我听说你看上红娘手上那只凤凰了？咱色归色，可不能犯糊涂，林子聪事关组织大计，他可不能稀里糊涂死了。”


    “左右不过是一头猪，死就死了，上面如果怪罪下来，老子担着就是，别冲一个女人。”王诚冷冷道。


    “你厉害！”


    老胡给他竖起了一根大拇指，接着道：“我看你是被女人迷了心窍！这可不是一件小事，上头怪罪下来，弄不好要掉脑袋！”


    “老子不管！总之，你们不要动她，否则别怪老子翻脸无情。”王诚冷冰冰道。


    老胡感受到了一股强烈的杀机，憋了一肚子话，暗暗叹了口气，不再多言。


    须臾，老肖与另外四名护法也走了出来，他们自然听到了刚才的对话，知道王诚正在气头上，也就没有说什么。


    王诚站在船头，并未回到船里，他的念力一直都在探查着整座楼船，知道李凤仪只是被问了几句话，并没有被伤害。


    七人站在船头上，目光全都注视着前方，因为楼船驶入了一处漆黑的山洞。


    这是碧波潭东北方向的湖岸，由一座座连绵的山丘组成，山洞就位于其中一座三四百米高的山丘内。


    洞中有一条宽几十米的河，不同于外面的绿水，这里的水呈黑色，很深。


    这条河被叫做“死人河”，里面沉了很多很多的骸骨，都是这些年被楼外楼残害的人，死了后随手丢到了这里。


    楼船沿着死人河航行了百十米，前方出现一片光，清淡柔和，投射在石壁上，一晃一晃的，如同河水在流动。


    王诚恍然大悟道：“难怪姜凯说碧玉舫在水里航行，原来是这样。”


    这里的环境确实很容易误导人，尤其是本就意识混乱之人。


    王诚站在船头，负手而立，念力如雷达一般向四周扩散，方圆三百米内的一切事物全都收入眼底。


    楼船继续沿着死人河航行了几十米，突然停了下来。


    前方的水道变窄，已经无法容纳这艘楼船继续航行。


    再往前几十米，是一处石壁，山洞到了这里似乎已经见底。


    就在这时，微微落后王诚半个身位的老胡朝山洞深处喊道：“船到了，开闸！”


    话音落下，原本狭窄的山洞石壁突然向两边缓缓移动。


    水道一下变宽。


    前面几十米的那块石壁也在移动，它并不是死的，而是一道闸门，缓缓向上抬起。


    随着这道闸门超过水面，一道亮光从缝隙中射入王诚的双眼，仿佛有一片崭新的世界在出现。


    这是一个巨大的山洞，洞中的三面山体全都被挖出了一个个洞府。


    是的。


    洞府！


    原本是在山体中开凿出的一个个洞穴，但是这些洞穴的入口都打造成一道道古朴的门户，就像一座座府邸。


    在这些洞府前是一条条长廊，连接着长廊的是倾斜而上的台阶。


    所有的长廊与洞府前全都挂着红灯笼，烛光闪烁，煞是美丽。


    王诚得到的记忆中虽然知道这里，但真正亲眼所见是心里还是非常震撼的。


    观其大小，比召公的地下王陵还要大，单是层数竟达到了十层，每一层的房间有四五十个，三面石壁加起来将近一百五十个。


    难以想象，这么浩大的工程得用了多少人力，用了多久才办到。


    待闸门彻底打开后，楼船继续航行，一直来到洞中世界的水潭，最终停在了这里。


    水潭里不止这一艘楼船，还有一些客船、货船，甚至还有渔船和乌篷船，加起来竟有近百艘。


    楼船到来后，各层长廊里立刻出现大量的身影。


    王诚简单扫了一眼，单是带着黄金面具的法王就有六人，带着白银面具的护法有十来位，带着青铜面具的执事有几十人。


    他暗暗叹道：“不愧是除了江城最大的据点。”


    因为九江郡水道纵横，整个江州西面的几个郡都有河流在九江郡交汇，所以这里理所当然地成了楼外楼最大的据点之一，联络着江州的西面数郡。


    就在这时，一名黑衣男子出现在半空，他身材矮小，连一米六都不到，但就是这么一个人却是让所有人都仰起头。


    因为他脸上戴着一块铂金面具，这赫然是楼外楼的一名武王！


    王诚在见到这人时，瞳孔一缩，他没想到这个人会出现在这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