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是温言亲眼看到了旁人看不到的黑气,跟行军蚁似的,从这里所有东西,所有人身上溢出,汇聚到叶哥身上。
而时间稍稍长一点,有些东西,有些人身上,就再也没有黑气溢出了。
温言还真不一定太过相信风遥得到的情报。
按照他的理解,这村子里的人,应该跟这个所谓诅咒,已经抗争了很久很久,很多代人,都在为这件事抗争。
而那个已经死了几个月的族人,就是抗争的一员。
这个人的想法,可能的确有很大可行性,那些黑气在溃散的时候,的确不会影响到人的生命安全。
汇聚到一個人身上,到了一定程度之后,才会引来巨大的变化,伤及人的性命。
要是能将这种诅咒,一口气从一个寨子里的人,分散到散布神州各地的几百万人身上,就算诅咒没有消灭,那应该也是成不了气候,爆发不了什么威力了。
至少按照温言刚开始看到的情况来说,这种方案,的确是有可行性。
叶大姐的那个族人,的确也是个人才,就是不知道怎么找到的这种方法,借一个相机app,买来大量的数据来搞这件事。
可惜,那个人应该是看不到这些不祥的黑气。
要是他能看到,应该就不会这么搞了。
当温言看到,很多东西,很多人身上的黑气,逸散出来一些之后,就再也没有了。
温言就知道,这里面埋着大坑。
若是那些黑气,就是他能看到的诅咒力量的外相表现,那么这里的一些人,身上再也没有黑气溢出,是不是就代表着这人身上已经没有诅咒了?
不,肯定不是这样。
他觉得,那些黑气,仅仅只是诅咒的力量的具象而已,根本不是诅咒本身。
这个诅咒本身,应该是无形无相,根本看不到的。
按照他之前得到的消息,外出的人,稳定没有爆发诅咒的,就只有叶大姐。
叶大姐就成了固定为外出族人收尸的人。
按照温言现在得到的信息,最多也就两年没有,平均下来,是每年都有外出的族人死在外面。
温言再看看叶哥此刻的样子,心里就猜测。
这里所谓的传统,所谓的习俗,应该就是从古早时候的规矩演变而来的。
那些习俗和传统,其实就是在告诉他们,怎么才能维持,怎么才能持续。
平均每年都有族人死在外面,更像是一种牺牲,一种消耗。
将积攒了一年的诅咒力量,一口气全部吸纳到自己身上,再借着死亡,一口气将那些力量全部消耗掉。
以一己之力,继续维持着其他所有族人的平安。
世世代代,永无休止,一直这么耗着,维持着这种古里古怪,很是残酷的平衡。
他觉得,寨子里的人,未必不清楚,不知道。
只是越是知道,越是有猜测,可能就越是绝望,丢掉了抗争的意识,可能就再也维持不下去了。
以前这里封闭着,可能还能维持着,当通了电,通了路,联了网。
能上学,能启智,能开拓视野之后,看待问题就肯定不会像以前一样了。
温言此刻看着叶哥,一副坦然赴死,却还在苦苦支撑的样子,温言心里就明白,这些人自己,恐怕也明白这些道理。
温言本来还想问一些事情的,但此刻,他不想问了。
“这里面肯定有一个大坑,我不是在给你选择,而是通知你。
这事把我卷进来了,那就别怪我乱插手了。
我倒是要看看,有我在,什么鬼东西能当着我的面弄死你。”
温言一巴掌将叶哥打晕,再拿出一颗供品,塞到他嘴里,捏着他的喉头一顺,让他将东西咽下去。
然后单手将他拎起来,脚下天罡八卦步,行走之间,看起来怪异,速度却跟百米冲刺似的,转眼间就将寨子里的人丢在了后面。
“事态紧急,人我带走了,后面你们直接打电话问叶大姐。”
寨子里的人,听到远处飘过来的这句话时,温言的背影已经消失在山林里了。
温言按照冯伟发来的定位,直奔荒坟而去。
只要曾经有人生活过,那附近最不缺的就是荒坟,或者是表面上都看不出来曾经是坟茔的地方。
温言拎着浑身冒黑气的叶哥,大步流星,很快赶到了定位的地方。
冯伟看不出来什么,但是跟冯伟孟不离焦,焦不离孟的童姒,不出意料的,重瞳一开,立马就看出来问题了。
童姒就跟炸毛了似的,拉着冯伟就往后退。
“大哥,你拎着这个人是什么情况,简直像是被什么大老爷诅咒了似的。”
“不用好像,就是被诅咒了,你能看出来什么?”
“就看出来他身上的力量快要把他给压死了。”
“还有呢?”
“再看不出来什么了,太深了,这力量越来越强。”
“那就赶紧走吧。”
冯伟看不出来什么,却也能感觉到一点发毛。
“温言,这人好像是个活人,走冥途……”
“都快死了,管不了那么多了,放心,我下手有点重,他一时半会醒不过来。”
冯伟欲言又止,最后也觉得温言说的挺有道理。
冯伟开路,带着温言进入荒坟,等到他们消失不见,荒坟都合拢之后。
后面的人才姗姗来迟,小青蛇游走的飞快,来到荒坟这,看着合拢的荒坟,眼神呆滞。
“完了,我的化形跑了。”
等到寨子里的人追过来的时候,小青蛇就游走到树上,吐着蛇信。
“追什么追,没听到让你们问叶姐姐吗?你们不信陌生人,难道还不信叶姐姐吗?
还有,叶哥马上就死了,他难道还要害叶哥?
伱们是不是傻哟?”
小青蛇晃晃悠悠的离开,倒也没太担心,它想法很单纯,叶姐姐相信的人,而且那人阳气也很舒服,那就肯定不是什么坏人,这么做肯定也是有道理的。
寨子里的人,被小青蛇鄙视了,脸上多少有点挂不住。
他们其实也不是觉得温言是要害叶哥。
叶哥身上的诅咒爆发,他们都不敢接触的。
他们也知道,温言可能是想救叶哥,他们也想,只是心里比较矛盾的是,叶哥要是没死,这诅咒产生变化了怎么办?
年纪大的,年纪老的,倒是不怕死,他们就担心波及到家里的孩子。
现在政策好,他们的孩子都可以去上学,去见世面,可能会像叶子一样,有机会摆脱这些事,这些诅咒。
是的,寨子里的人,无法理解为什么叶大姐不会诅咒爆发。
最后唯一能找到的,可能的原因,就是叶大姐考上了大学,上班的单位是公家单位,她还是有编制的正式工。
这就是叶大姐跟其他人唯一不一样的地方,他们觉得叶大姐有了这个身份,被庇护了。
寨子里的孩子,入学率百分之百,没有一个辍学的。
调皮捣蛋可以容忍,偷懒耍滑可以容忍,唯独不好好学习,是绝对不会被容忍的。
因为他们觉得,这真的跟生死挂钩的。
要是别的事情挨打,邻居家里人可能还会劝两句。
要是因为逃课之类的理由,被吊起来抽,那家里的狗都会来帮忙咬住绳子。
现在出现了这种事,立刻就有人给叶大姐打电话,说明情况,问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冥途之中,随着温言带着叶哥进入,叶哥身上的黑气,翻滚的更加厉害
四面八方似乎都有庞大的黑气不断的汇聚而来。
这数量远超在寨子里看到的,难怪叶大姐专门提醒他,不能走冥途,怕是早就知道走冥途没好事。
温言昂着头,一巴掌拍在叶哥的身上,暴烈大日直接加持上去。
就像是一轮大日,在冥途之中炸开,叶哥体表活跃的黑气,就像是一下子进入了倦怠期,立马萎靡了下来。
那些汇聚而来的黑气,也像是失去了目标,只有极少的一部分,突破了庞大阳气,渗透到叶哥身上。
落上去之后,新的黑气,也跟之前的一样,进入到萎靡的状态。
看到这一幕,温言撇了撇嘴,现在是彻底确认了,这种诅咒的力量,除了麻烦,很难彻底祛除之外,强度倒是挺一般的。
他其实已经有些猜测了。
等到从冥途走出来,温言的电话就响了起来。
叶大姐打来的。
“喂,温言?你带我哥走冥途了?你没什么事吧?”叶大姐的语气很是紧张。
“没事,你哥暂时也没事,一时半会肯定死不了,叶大姐你好好休养,暂时不用你管。”
温言拎着叶哥,从老赵家地下室走出来,老赵盯着叶哥,默不作声的后退了几步。
“这家伙得罪过过很多人啊,什么深仇大恨,给他下了这么强的诅咒。”
老赵一边后退,一边感叹。
温言一听这话就知道老赵的大号限时上线了。
“真是诅咒?”
“附骨之疽听说过吗?
这就是曾经被称之为疽的东西,深入血脉骨髓,可传后人。
有点像你们现在说的遗传病。
所有后人都会携带,但未必会发病。
但不发病的,也一样会传给下一代。
下一代反而可能会发病。
这诅咒是不可能祛除掉的,运气好的话,只是不会爆发而已。”
“无解?”
“只是无法祛除而已,又不是一定会死人,当年秦王……呃……”老赵说到这,眼神忽然就变得茫然了起来。
“秦王怎么了?你说话别说一半啊?老赵?老赵?”
“咋了?”老赵的眼神带着像是五兄弟一样,充满着智慧。
温言叹了口气。
“没事。”
他看了看躲在角落里的五兄弟。
“你们帮忙看着老赵,下次老赵再说什么了,你们记下来,告诉我,我请你们吃大餐。”
温言拎着叶哥,离开老赵家,对着自家的人喊了一声。
“都去二楼。”
看着叶哥身上萎靡的黑气,他拎着叶哥,进入房间里,一路向着地下室走去。
当他带着叶哥,从楼梯上走下来,来到地下室门口的瞬间,叶哥身上本来就萎靡的黑气,瞬间就全部缩进了叶哥体内。
哪怕叶哥被爆裂大日加持,那些黑气也要强行钻进去躲起来。
温言看到这一幕,忽然就释然了。
跟他猜的一样。
他就猜,没有什么事情是毫无缘由的。
他之前就猜,叶大姐身上肯定也是有诅咒的,但是叶大姐一直在外面,这么多年了,那诅咒也一直没有爆发。
那就不可能是单纯的运气好了。
在学校的时候,那里阳气最重,朝气最重,气运最浓,能压得住,倒是挺正常。
毕竟,从小到大的,温言小学的时候听说,学校以前是坟地。
中学的时候,听说学校以前是乱葬岗。
上大学了,又听说学校的新校区,以前是刑场。
虽然温言自己都估计,这些大半可能都是假的,他后来也了解过,类似传说的普及度,不说所有人都听说过,但听说过类似的传说的学生,一半总是有了。
既然传播这么广,那就肯定有一部分是真的。
烈阳部都敢这么干,那也说明肯定是有效果,有道理的。
叶大姐走出校园,上班之后,这么些年,也依然没出事,那就一定是有别的东西镇压着。
至于是不是那个身份的问题,温言觉得可能性不大。
最大的可能就是叶大姐天天待在殡仪馆里,那座殡仪馆本身,就足够镇压区区诅咒了。
温言之前还在琢磨,他又不是童姒,他凭什么能看到那些黑气?
他的修行,才刚弄完了四肢,躯干才到一半,还没修行到脑袋和五官呢,怎么可能平白无故的看到。
现在看到叶哥身上的黑气,主动钻进了叶哥体内,彻底老实了下来,温言就彻底确定。
就是因为他在家里拜的这四位。
阿伯、大姨、外婆、无名牌位。
他能看到黑气的事,八成跟外婆是没什么关系的,估计跟阿伯和大姨也没什么关系,他没听说过大执跟诅咒有什么联系。
跟这件事有联系,而且可能最大的,也就是他平时一起祭拜,一起摆供品的那个无名牌位了。
这牌位是外婆生前就一直在祭拜的,后来外婆去世,就是陈柒默在祭拜外婆的时候,一起祭拜了。
后来外婆请他把陈柒默带走,也是专门说了,必须带走的东西。
温言带着叶哥,来到那个无名牌位前,看着叶哥昏迷着,身上更是一点黑气都看不到了,他心里的一点不太完善的想法,就开始不断的萌芽。
温言点了香,以执香印捏着,给家里的四位上了香,添了供品。
“这些日子,有劳诸位长辈庇护了。”
温言敬了香,拎着昏迷的叶哥,继续出门,开着车离开家都有一里距离了,才见叶哥身上又有一些黑气冒了出来。
他要做点实验,验证一下自己的猜测到底对不对。
他开着车,一路来到殡仪馆外面。
这一次,都还没到殡仪馆大门口呢,只是刚刚能看到殡仪馆的大门,距离那里少说还有个二三百米呢。
温言就看到叶哥身上的黑气,又重新缩了回去。
得了,这下刚好,都不用去单位了。
省的被馆长知道了,又说他不学好,不好好休息,上什么班。
温言遥遥看着自家单位,忽然间倒是挺能理解馆长了。
离这么远,就能直接镇压叶哥身上的力量。
之前太平太久了,他都忘了,德城殡仪馆本身,就是一个极度危险的大坑。
叶大姐在这工作,什么鬼诅咒都被镇压着冒不了头。
要是这地方本身出问题,那对于馆长来说,真就是天塌了。
给温言开份工资,占个编制名额,算什么大事?
就像烈阳部给裴土苟开一份工资,用上了裴土苟一次,就那么一次,挽回的损失里,仅仅那一部分经济损失,给裴土苟开一万年工资都够了。
换位思考一下,温言忽然就理解馆长了。
要是他是馆长,让一个员工歇着,甭管有没有实锤,只要能规避一点风险,那性价比就是超级无敌高。
温言将车停在道旁,给陈滔打了个电话。
“喂,陈师傅啊,忙着呢?”
“没,闲着呢,刚选好了一个开店的地址,距离西江不远的地方,房租很便宜。
我现在没事干,老弟你过来喝茶不?
我刚从东北带来了点松子,来坐坐呗。”
“老哥你你不忙就行,我这有点事,想请教一下老哥。”
“行,你在哪呢,我过去。”
“我在路上了,老哥你现在在哪,方便不?方便了我直接带人过去。”
“那你来。”
挂了电话,温言继续开车,带着叶哥过去。
而另一边,德城南部,一家不临主街的小店里,没招牌,现在里面就几个木架子,什么都没。
除了南武郡店铺标配的茶台之外,别的什么都还没准备好。
陈滔挂了电话,看着自己徒弟,赶紧趁机教两句。
“看到了没?什么叫交情,交情就是你得先有交流、有来往,那真有事的时候,才算是有情分在。
你都不围人,平时没来往,也没正经的一起做过什么正事。
真有什么为难的事情,困难的事情,先不说人家会不会帮你,你自己好意思开口?”
陈滔说到这,看着自己的徒弟,等着自己的徒弟回答。
任玉宝老实地摇了摇头。
“估计都想不到去找人家帮忙。”
“欸,这就对喽。”陈滔满意地点累的那头。
不怕徒弟老实,也不怕徒弟木讷,就怕徒弟是那种天生觉得别人欠他的人。
至少现在为止,他对任玉宝倒是越来越满意了。
等了二十多分钟,温言的车停在了店铺外面。
温言走下车,打量了一下店铺。
“陈师傅,你这是要在这里开个古董店呢?还是准备开个相面的店?”
“洗浴中心才刚看好地方,后面装修什么的,估计还得几个月,我先攒个小店当落脚点,这边好东西还是有一些的,开个小店收点东西,省的人闲着。”
陈滔回了句,看了一眼任玉宝,任玉宝立刻来见礼。
陈滔再看看车里昏迷的叶哥。
“是因为这位吧?之前说的诅咒的事?”
“是,就是因为他,我倒是知道什么地方能镇压得住,但总不能一直困着他。
我就想陈师傅见多识广,看看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解决。”
“解决不了,祛除不了的。”
“只能硬扛是吧?”
“是,只能硬扛,没别的办法,不过我先看看吧,你把人带进来吧。”
得到了陈滔的应允,温言才打开车门,将叶哥带进了店铺里。
“有生辰八字吗?”
“我问问。”
“有的话最好,没有其实也行,我主要是相面、相骨。”
温言给叶大姐打了个电话,让叶大姐把叶哥的生辰八字发过来。
叶大姐还想过来,温言没让她过来。
这事的性质,从把他牵扯进来,那就变了。
“要是方便的话,请他的家属来最好。”陈滔在旁边补了句。
温言点了话筒静音,转身道。
“陈师傅,他们这诅咒,是所有族人都有的。”
“我知道,没事,他现在就是爆发点,让他家属来也没事,最多也就是让诅咒稍微再强一点点,他都这样子了,多一点少一点,已经没什么影响了。”
“咳……陈师傅,他不是被诅咒弄昏迷的,是被我打晕的。”
陈滔摸着叶哥颈椎骨的手,都微微一抖,眼中带着一丝震惊。
“打晕的?好家伙,他的骨头都错位了,你下手再重点,就直接把他打死了。”
“……”
陈滔摸着叶哥的骨头,小心翼翼的一捏,就听咔嚓一声,将错位的骨头给复位。
然后又拿出个肩颈按摩仪,先将叶哥的头给固定住。
温言重新给叶大姐说了一下,问叶大姐那有人没,有人的话,请叶大姐过来一趟,要是没人,温言就请个人过去。
这边打完电话,温言看着陈滔一顿忙活。
也不知道陈滔是不是能看到,他的手摸骨,双目看相,就一直没有捏陈滔胸骨以下的部位,一直在暂时没有黑气涌现出的地方。
“陈师傅,你能看到什么吗?”
“看到什么?”
“比如说,黑气之类的?”
“没有,但是能感应到不正常的地方。”
陈滔摸完骨头,看完相,再看着温言手机上发来的生辰年月,算了一下叶哥的八字。
折腾了二十多分钟之后,他看着纸上温言完全看不懂的东西,叹了口气。
“不用往下算了,他肯定扛不住的,差太远了。”
温言就把之前的事情捡重要的说了一下。
陈滔一听这话,面色一变。
“难怪我觉得他完全不可能扛得住。
他们这肯定是有高人指点过的。
这种诅咒没法彻底祛除,最多也就是削弱或者压制。
到了压制不住的时候,反正总是要有人死。
还不如一个人,一口气将其他人身上的同类诅咒,全部吸纳过来。
以生死大跨越,直接将吸纳走的诅咒力量全部带走。
少说也能换来很长时间的喘息机会。
至于你说的,将诅咒扩散出去,让几百万人一起来分摊。
那也是纯扯犊子,诅咒和诅咒是不一样的。
有些诅咒的确是可以这么干。
但是有一些,就是你传出去一个,那就变成俩。
这东西我听说过,但是没见过。
听你这么一说,要是我没判断错,这东西应该是叫疽。”
“我听人说过,也是叫疽。”
“咦,原来还有高人在啊。”
“那位是个阿飘,而且意识不太清醒……”
温言没细说,陈滔面露恍然,也没多问。
“我师父还在的时候,有次提到了附骨之疽,我师父就跟我说起,没事别念叨这个。
他说这疽,最早的时候,有记载的,应该都能追溯到秦汉以前了。
这诅咒可以算是最早的,最严酷的刑罚之一,深入血脉,会连累子子孙孙。
只有犯了某种最严重的大罪,才会被施以此等诅咒。
毕竟,施展这种诅咒,也是要付出不小的代价的。
最初的时候,这么做的原因,就是为了保证,此罪人绝后。
以此来断绝某些事情的可能。”
“咦,这是刑罚?”温言大为意外。
“反正我知道的,有记载的部分,最初的时候的确是刑罚。
但你也知道,这东西毕竟是需要人来施展的。
所以最后不可避免的泄露,后来就变成了邪魔外道的玩意。
最常见的用法,就是临死的时候,用这个方法,诅咒敌人。
反正死定了,都要死了,那些邪魔外道才不会管那么多,也不在乎什么代价不代价。”
说到这,陈滔一拍大腿。
“我想起来了,要说祛除化解,好像还真有过成功的例子。
那就是第一位中诅咒的人,在刚中诅咒七天之内,请人剖开血肉,刮骨疗毒。
要是能扛过来,那便万事大吉,抗不过去,一切就跟以前一样。
我听我师父说过的,也就这么一位成功的案例。
至于眼前这位,是真没辙了。
我算了算,他不但是扛了他自己身上的诅咒,还扛了其他人的。
他是肯定扛不过去的。
你要是有办法,镇压这种诅咒,就只能按照你的办法来。
就这么镇压着,好处也是有的。
只要他活着,那么,这诅咒就不会在其他人身上爆发了。”
温言有些遗憾,陈滔也没办法。
“没有别的办法,让他能扛过去吗?
我听说有些地方,会让体弱多病的小孩,拜山石为契父契母。
这种法子有用吗?”
“咦,你倒是见多识广。”陈滔有些惊奇,温言竟然知道这种冷门的法子,这法子只有一些地方会这么干。
“法子本身倒不是有没有问题,而是一般这么干,除了有点心里安慰之外,毛用没有。
还有一些愚昧的人,不指望医院,就指望这种没什么用的法子,最后都没什么好结果。
这法子有用的前提,是得碰上真东西,还得要严格的程序。
不然的话,直接拜泰山石多简单?”
“不是什么山石都行吗?”
“那肯定啊,要扛担子,担因果的,肯定不可能什么东西都行。”
听到这,温言立刻起身,来到车里,从车里拎出来一个布包,打开布包之后,里面就是黑山石雕。
他之前专门回了趟家,除了要验证一下,自家供奉的几位长辈能不能镇压得住这种诅咒之外,就是要拿黑山石雕。
“老哥,你看这个东西行不行?”
在温言打开布包的瞬间,陈滔就已经一把拉着任玉宝,连续后退到楼梯口。
他看着黑山石雕,眼珠子都在乱颤,眼皮狂跳,脸皮都像是被大风吹着,不断的抖动着。
好半晌,陈滔才平复了心情。
“能先包起来不?我这庙太小了,受不住,我这刚收的徒弟,还没学什么呢,别被镇死了。”
温言将黑山石雕重新包起来。
“这东西能行吗?”
陈滔让任玉宝自己举着三炷香,站在墙角,他自己擦了擦汗,苦笑着回到座位上。
“你真是什么都有啊,这东西要是还不行,那就真没行的东西了,你是怎么想到这种有些歪门邪道的点子的?”
“以前见到过,没办法的办法了,总得试试,另外就是,让他死了,我以后也别混了。”
陈滔重新坐在椅子上,在那闷头算,这次他是真的认真起来了。
没办法的时候,也就算了,温言把办法都想到了,最重要的道具都给带上门了。
他要是还给整不了程序,那就是他学艺不精了。
打架,说他陈滔学艺不精,他滑跪认了。
但要是除了武道,除了干架之外的事情,说他学艺不精,那他就忍不了。
陈滔跟着魔了似的,闷头计算,叶大姐来的时候,刚想说什么,温言就给她竖起一个指头,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叶大姐看着昏迷的叶哥,满脸担忧,还是忍着什么都没说,让人推着轮椅,自己坐在门外面等着,生怕打扰到里面的人。
一个多小时之后,陈滔抬起头,浑身的骨头咔嚓乱响,他看着桌子上乱糟糟的一大堆东西,长处一口气。
“本来还有点冒险,现在倒是可以一试了。”
“能大概说一下吗?我能听懂的。”温言看了一眼叶大姐,问了陈滔一句。
“大概就是,本来是完全没希望。
但是呢,你说的法子,又带来了那个东西,就有了五成希望。
死马当活马医,五成希望可一点都不低了。
现在还有个地方,玉宝是因为叶师傅才出现的。
而叶师傅,又是这位的亲妹妹,本身应该也是有诅咒在身的。
那玉宝,跟这位兄弟,也就有了联系。
有了联系之后,就能帮上忙,起码再加三成希望。”
“八成?”
“剩下两成,就是我出手,你帮忙,要是还干不成,我就回老家种红薯算了。”
“别……老哥,别插旗。”温言赶紧阻止陈滔的插旗行为。
“呸呸呸……”陈滔连忙呸了两口,拍了拍自己的嘴。
十几分钟之后,选定了地点,就在温言家下面的新地下室里。
地方大,选的位置,还是温言家供奉那四个牌位的地方的正下方。
陈滔就像是道士一样,在这里摆了坛,静候着时辰。
“这人呢,被你打昏迷了倒也正好,他没昏迷,也配合不了,因为咱们这是在偷鸡,就得用偷鸡的办法。”
“老哥,你跟我说,我也不懂,你就说怎么办就行。”温言对自己的定位很是清晰。
“那我也得告诉你要做什么。”
陈滔让任玉宝坐在了法坛前方的蒲团上,他在这边做一些温言看不懂的东西,不断的书写着什么。
温言能看懂的,也就是叶哥的八字,还有任玉宝的八字。
随着陈滔的施为,温言看到任玉宝身上的气息,开始逐渐向着叶哥靠近,直到最后,任玉宝身上的气息,已经跟叶哥一模一样。
那一瞬间,叶哥身上的黑气,都开始向着任玉宝身上游走。
任玉宝神色郁郁,越来越萎靡,似乎越来越痛苦。
但就算如此,任玉宝也是坐在原地,一动不动。
看到这一幕,温言立刻迈步上前,一个暴烈大日加持了上去。
任玉宝的脑袋,一直被庞大的阳气护住,那些黑气无法侵蚀上去。
“玉宝出现的不正常,全靠叶师傅,机缘巧合,赐予了他新生。
换句话说,他现在的面相是别人赐予他的,没这个面相,他其实是没面相的,也就不会化作阿飘,不会出现。
现在抛开这个面相,那他其实就是罕见的无八字,无面相。
那给他改八字,拓面相,就会变得容易很多,也容易成功。
有你的帮忙,有叶师傅首肯,他现在就是这位老弟的八字和面相,他就可以代这位老弟做一些事情,又不能代这位老弟做一些事情。
这就刚刚好,可以代他处理诅咒的事,又不能代他去投他门。
来,老弟,把你手里那座山请出来吧。”
温言拿出黑山石雕,摆在法坛的正上方。
这边取了叶哥中指指尖血,落入到碗里,与墨水相容。
然后任玉宝便走上前,取了毛笔,沾了血墨,在一支三指宽的竹简上书写。
“应黑山石为契父契母叶姓改名为黑山立碑为凭。”
旁边再写上了时间地点。
书写完成之后,将其放到黑山石雕之前,任玉宝点了香,敬香过顶,恭恭敬敬的叩拜。
完成之后,插好了香,继续在那里跪拜。
这个时候,陈滔给温言使了个眼色。
“老弟,该你了。”
温言走上前,伸出右手,触摸到黑山石雕上。
“帮个忙吧,我这经常给你们诵经超度的,能帮的话,就帮一下。”
“……”陈滔张了张嘴,最后暗暗苦笑一声,什么也没说。
他第一眼看到那黑山石雕,就知道那是什么东西。
那种扑面而来的厚重气韵,再加上仿佛有无数面相堆叠的特殊气场。
他就知道,这是一座山成精了,而且成精的过程,还是用鲜血浇灌的,说不定里面还有不知道多少亡魂呢。
这种东西,被温言随随便便的拎出来,他头皮都快炸起来了。
如今看温言说的话,他心里就确定了一件事,这山成精之后化作的大妖怪,百分之一万就是被温言干掉的。
不然的话,换个人,肯定不敢这么说。
但是温言这么说,那就是非常客气了。
温言说完,陈滔面色肃穆,走上前,继续完成后面的程序。
他们是在偷鸡,那这事就不能让叶哥自己来办,让叶哥自己来办,那就还是五成希望。
绕了圈子,借任玉宝的特性,还有相互之间的联系,来偷个鸡,就能顺利非常多。
因为这样,无论这诅咒到底是怎么回事,都能瞒天过海。
陈滔亲自出手,等到任玉宝叩拜完成四十九次之后,他便重新将改掉的八字,拓过的相,给重新改回去。
覆盖在任玉宝身上的黑气,随着陈滔重新更改,让任玉宝化作无八字无相的状态,那些黑气就重新回到了叶哥身上。
那些黑气,翻腾着,似乎非常不甘的,渐渐的缩回到叶哥体内。
陈滔神色凝重的看着,良久之后,才暗暗松了口气,他来到叶大姐面前。
“记住了,你哥从今天开始,改名为叶黑山,以后不说每次过节,但起码每次过年,都必须亲自来拜他的契父契母。”
“多谢陈师傅,我哥他……”
“你哥他现在命硬的很,绝对可以硬扛这诅咒,你哥寿终正寝之前,你们所有的族人,都再也不用担心诅咒的事了。”
“那我哥……”叶大姐看着他哥到现在还没醒,就担心的不行。
“……”陈滔讷讷无言,没好意思说,你哥到现在没醒过来,纯粹是因为温言下手太重。
面对叶大姐的目光,陈滔讷讷半晌,憋出来一句。
“诅咒的事,暂时没事了,至于其他,还是……送医院吧……”
温言在旁边干笑,心说,人都快死了,他用外婆的供品,先给锁个血,反正死不了。
哪想到,他一巴掌就把人给干昏迷到现在还没醒。
他把叶哥给拎起来,赶紧给送医院去。
安排住院,做了ct,说是有点脑震荡,脊椎有点错位,还伤到了,被人修复了,但是的确没太大问题。
等到叶大姐彻底放心了,温言才推着叶大姐的轮椅,将她推出了叶哥的病房。
“叶大姐,给我说说你那个族人的事呗,尤其是我这次送回去那俩金塔,他们俩还活着的时候的事。”
“是不是跟他们有关?”叶大姐很敏锐。
“你哥跟他们关系不大,纯粹是我好奇。”温言笑着,随口回了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