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中锦与院子中诸人本以为这下终于可以知道幕后主使者到底是谁,却没想到功亏一篑。就在阿坤要在泥地中写下背后之人的名字时,却不想被一柄飞刀插入背心,霎时死在了众人的眼前。
方中锦突遭此变故,立刻稳住心神。他猛地提气纵身跃上一颗老树,举目四望,果然有一条黑影正在夜色的保护下拼命向远处逃蹿。方中锦只对陈清凉说了一声:“保护好小的。”便远远追着那影子去了。
这个飞刀杀人的贼子轻身功夫了得,竟然不逊于当年偷盗大内贡品的雷光鼠。方中锦此时虽然习得丐帮中的轻功,却终究差一口气追不上那人。
方中锦见自己这样下去只会越追越远,便将自己一只鞋子脱下,运足内劲,用武当暗器手法掷向了那贼子的后心。贼子轻身功夫再厉害,却哪里敌得过一只去势凌厉的鞋子?只听噗的一声闷响,那人被击中后心,身形急往下坠。
方中锦见这大好机会,连忙加快了速度去追赶那黑衣贼子。但是黑衣人也像是知道自己一旦落入方中锦手中,下场可能要比阿坤还惨。到时候已经没人能在背后给自己一个痛快,不知道还会受多少折磨。这一股求生欲望支持着他强忍背心剧痛,仍旧用尽全力向前奔逃。他此时如同困兽犹斗一般发足急奔,竟然比刚才还要迅猛一些。
方中锦见他还要逃,忙脱下另一只鞋子,又向黑衣人掷去。这山中忽高忽低,树木参差,本来极适合逃跑躲藏,却难以追寻捉拿。那黑衣贼子现下又是不要命的逃窜,也不辨眼前是高是低,是山是谷。他听的身后呼啸之声响起,知道再挨一下便是毙命无疑,忙一个转弯,拐入山壁之后不见踪影了。
方中锦追了过来,却见四处已没有那黑衣人的影踪,不知道他到底藏匿在何处。眼下是黑蒙蒙的山崖,稍不留神自己反而可能摔死。四周又是草木茂盛,要寻到一个存心躲藏之人不知道要费多少人力、多少时间。
而自己更担心的却是陈家院子里的那几人。虽然已经嘱托了陈清凉照看,但她终究不过是个女子,修习的也不是武功一路。若是有人故意要引开自己,仅靠她一人怕也难敌别人大举进攻。
方中锦叹了口气。虽然最终也没弄明白幕后之人是谁,但他心中又隐隐觉得,知道的太多也许并不是一件好事。或许自己已经在这件事中牵扯的太深了。若是他和鹿儿从此隐姓埋名,先回老家看看,再寻一块世外桃源过上常人日子,才是他方中锦最好的结局。
他思及此处,转身飞纵几步。不出一会又回到了陈家的院子。只见陈天剑仍旧瘫坐在院子里,看着自己师弟的尸体发怔。脸上神情复杂,说不出是悲伤还是恐惧。鹿儿与陈吾乡都躲在陈清凉的身旁。
这陈清凉倒是脸上一股骄悍之气,全不为这一个晚上发生了如此多变故而有一丝胆怯惊慌的神情。比起她父亲来,陈清凉当真称得上是巾帼不让须眉。想来从此以后,她将更多地撑起家中重担,成为陈家人心中的支柱。
而陈清凉本来正警惕的看向四周,忽然见到方中锦回来了,这才长舒一口气,不知道为何隐隐觉得他们终于安全了。
方中锦飞身踏入院中,对陈清凉点了点头。陈清凉见他只身返回,急忙问道:“让那人跑了吗?”
方中锦叹一口气说道:“贼子轻功高超,又是有备而来。最终还是被他逃脱了。”方中锦环顾四周一圈,说道:“我想这贼子不过也是幕后主使用来盯梢阿坤的眼线。因为他只身一人,所以不敢与我交手。但等他返回去后却不知道还会不会带人马来此处罗唣。无论如何这地方已经不再安全了,你们还是趁这短短时间,赶快搬到别处去吧。”
一直在发怔的陈天剑听到这话,终于像是醒过神来一般,对方中锦说道:“事已至此,我们陈家又要再逃亡一次了。可惜是我们将小侠拖入这混水中,却来不及向你好好赔罪。这就要先告辞了。”他又转头对自己一双儿女说道:“清凉,吾乡。咱们赶快收拾收拾,今天晚上乘没人注意的时候便动身走吧。”
陈清凉是个利索爽快之人,她对着方中锦一拱手,说道:“感谢方大侠多方维护。清凉没什么可报答的,这个还请鹿儿妹子别嫌弃,带在身上玩吧。”
说着便褪下手腕上绑着的一套机括,塞在鹿儿手中。原来这正是陈清凉最擅长使用的那套袖箭。这袖箭曾屡建奇功,就连方中锦都觉得相当麻烦。若是遇上一般毛贼,使用这套袖箭还不是手到擒来?对于鹿儿这个尚没什么功夫自保的女孩来说,这的确是最好的一个礼物了。
鹿儿手上突然多了这么好的一个宝贝,正不知道如何是好。阿乡却像是一夜长成大一人般,对鹿儿说道:“你就收下吧。就你那点本事,现在除了拖师傅的后腿还能干嘛?你真当送你这袖箭是因为我姐姐喜欢你吗,还不是怕你连累的师傅上山下海去救你。你放心吧,我姐姐这般厉害,再做一套袖箭也不过几天工夫而已。”
他不知想到什么,又说道,“你也别因为有了袖剑就忘记修行墙上的古怪功夫。我这回一定要和家人先找到个地方安顿下来再说。等我们下次再相见的时候,定然已经是功夫高超,可以做师傅的左膀右臂了。你可别是半点没有长进,还如现在一样是个麻烦精。”
陈吾乡这话虽然难听,却全是好意。鹿儿抱了袖剑,吸了一下鼻子,诚心诚意的感谢陈清凉与陈吾乡二人。阿乡哼了一声算是收了鹿儿的感激。
陈家人知道眼下是逃命的关头,一时一刻也不容耽误。他们也不与方、鹿二人多续离别。各自忙碌着去收拾最紧要的东西。三人在这小小院子里忙东忙西,如陀螺一般一刻不停,显然逃亡对他们来说已是驾轻就熟的事了。
只不过那陈清凉在忙忙碌碌中,偶然转头去看天际一线鱼肚白。晨风卷起她的发丝,拂在她白润的脸蛋上。她素手将发丝勾在耳后,心中不免暗叹一声:“这么快就要作别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