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中锦狐疑地看着一大清早,巴巴提着食盒来找自己的何一贯。
而那何一贯也知道自己所求唐突。只得讪笑着继续说道:“南胜哥您来这里才第二天,就已经稳稳能进入玄字组。在这之后一路打进地字组、甚至天字组也是大有可能的。您哪里能知道我们这些始终困在黄字组的人有多少苦处!”
说到这里他叹了一声,又继续说道:“我们这些人说是混江湖,不过是江湖大侠们吃酒喝肉,我们混一口冷饭残羹罢了。当初不明白自身斤两,以为只要能在黄字组坚持到最后,也能得一大笔银子回去。
谁能料到哪怕是黄字组也绝对不好混。每十天一次旬比倒也罢了,若是在黄字组内还有一门心思只想着用下三滥手段害人的,那就更是防不胜防了!”
方中锦听到这里,已经对那位肖敏才有了一些兴趣。他问道:“这人到底怎生厉害法?”
何一贯见到“陀南胜”终于接了他的话。知道兴许有希望,便又是讪笑着说道:“肖敏才本身是学过一些三脚猫的功夫。但是与南胜哥您比起来,当真是不值一提!
只是这个人啊,学的一手下三滥本事。比起那个撒石灰粉的常四更是不如!他专爱对人下迷药!”
方中锦见到何一贯神色愤恨,显然是他们这一群人吃过不少苦头了。他哦了一声,问道:“难道此人还是大夫不成?”
何一贯哼了一声,带着无限鄙昵的神情说道:“他哪里是什么大夫了?不过是曾经在云南一代的山里做过一阵采药人。熟悉那里才有的一些迷药罢了。”
方中锦听到这里,心中对那个肖敏才已经有了模糊的印象。他对何一贯说道:“谢过何大哥特意为我送饭过来。明日比试我定要克竟全功才行。何大哥就放心吧。”
何一贯见这“陀南胜”说话竟然比县太老爷还滴水不漏,倒像是个读书人的脾性。怎奈何他本事实在高过自己百倍不止,何一贯也不好再说硬话。他只得生生咽下后面的话,说一声告辞,便就离开了。
方中锦见他走的远了,便打开何一贯带来的食盒。这盒子中装的是给玄黄二组准备的饭菜。
因是大锅烧制,菜色普通,并无什么诱人之处。
只是因为何一贯一直为他小心地温着,此时虽然天寒地冻,仍旧能够闻到食物的香气。
只是这香气传入方中锦的鼻子里,却是让他心中一凛。
因为他在饭菜香气中,还闻到一种诡异的辛辣气息。
他们黄字组的饭食向来不算精致,但这里的厨子手艺其实不差。只是不耐烦在这么大量的饭菜上下水磨功夫。
所以饭菜虽然不诱人,却也没有什么差错。如今忽然在饭菜中闻到的诡异辛辣气息,绝不会是食材的味道。
想来也不会是厨子出了这样大的差错,把不能吃的东西混入饭菜之中。
方中锦想起刚才何一贯所说的话,那个即将迎战的肖敏才原来惯会使用迷药。看来这很有可能就是他的杰作了。
只是刚才为自己送饭的何一贯还口口声声求自己别给肖敏才留活口,如今怎么又会助那肖敏才来毒害自己?
难道一切都是虚虚实实的同自己做戏罢了?方中锦细细回忆刚才何一贯的神情。他那咬牙切齿,恨不得肖敏才死了才好的样子当真是不像在作假。
那如果何一贯只是不小心将有毒的饭菜拿给了自己,替人做了一回杀人刀。那肖敏才又是有什么样的神通,才能让何一贯拿了下了毒的那一份饭菜呢?
方中锦细细思考其中的各种可能,忽然他心中一惊,忍不住脱口而出道:“难道这个杀才还真是一个疯子不成?”
他侧耳细听,果然觉得这小楼中比昨日更吵闹一些。只是这吵闹并不像是有人说话,而是许多晕晕乎乎的醉酒之人一起扯着嗓子在胡乱喊叫一般。
方中锦赶忙走出自己屋子,果然看到楼中已经没有一个神志清醒的人了。
所有人都瘫倒在地上,或是狂哭,或是狂笑。还有些人对着墙壁一阵狠骂,把深藏在心中的怨恨都发泄在了白墙壁之上。
方中锦随意扫过这些人,终于找到了刚才来自己屋中寻找自己的何一贯。此人果然也不清醒了,抱着一根木柱子嘻嘻狂笑。
他一只大手在柱子上又捏又摸,也不知他到底是见了什么样的美人儿,直馋的他哈喇子流了一下巴。
方中锦走出他所住的小楼,就见连原先走在路上的人也遭了秧。
就有人在这大寒天里躺在地上撕扯自己的衣襟,口中直呼太热。虽然这里是陕中,但是冬天里仍旧能把人冻得够呛。
若是任由他把自己扒光,说不定就能这样活活冻死。方中锦在他胸口轻轻一拍。那人便忽然昏昏睡去,不再撕扯自己的衣服。
方中锦继续向着玄字组所在的小楼走去。按说玄字组与黄字组的人都是一样吃的大锅饭。要是中招,他们必然也都跑不了。
果然他人还没走近,就听到玄字小楼中传来阵阵鬼哭狼嚎之声。甚至有人用贵妃醉酒的调子,吊着尖细唱腔同一个沧桑嘶哑唱秦腔的汉子对骂。
方中锦叹了一声,这个肖敏才还真是疯子无疑。他只是为了迷倒我,却硬是给所有人的饭菜下毒。
他是宁可错杀不可放过了,却也把所有人都得罪了。甚至是和他同一组的玄字组中人,一旦醒来定然也是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
难怪黄字组的人求自己绝不能给他留活口。看来他过去还做过不少荒唐事。
这样一个只求眼前克敌,不考虑所用手段会有什么后果的人。若是真的碰上,还不知道他到底还有多少难缠手段。
方中锦忽然飒然一笑,他停住了脚步不在向前。而是转身向自己赞助的那幢小楼走去。
此时还不是会他的时候,之后自然有机会治治这个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