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中锦瞧着拔给自己的这一群“歪瓜裂枣”,心中也只有苦笑一声。
好在他早就料到会有这样的下场,才在路上就收揽了陈三。
纪常安轻咳了一声道:“如今锦衣卫人手也很紧缺,不过你有什么地方需要帮忙的,只要知会我一声。我手下的那些人你可以随意调用。”
方中锦拍了拍纪常安的肩膀。他知道至少此人对自己真心实意,如同兄弟一般,这也就够了。
接着他又转头对手下那些锦衣卫训话道:“我今日虽是初来,但看你们英武不凡,各个都是好汉。我甚是心慰。”
这话说出来,就是那些被夸奖的锦衣卫也差点因不信而笑出声来。
方中锦面上却是异常认真,既不像是说玩笑话,也不会像是出言讥讽。
就见他继续说道:“只是我来到锦衣卫,是因为要替皇上办一件要案。这事恐怕你们都已经知道了。”
见众锦衣卫面上终于收起浮躁的神色,方中锦这才又正色道:“因为任务紧急,我们没有时间再做修整。现在所有人都跟我一起到瑞恩伯府上走一遭!”
说罢也不等众人反应,便转身跟着纪常安一起向外走去。
虽然锦衣卫衙门在“人手”上有些苛待,还在配给方中锦的马匹还是一匹良驹。
纪常安担心他第一次办案,便也跟着他一起带队向着瑞恩伯府赶去。
这瑞恩伯的来历,方中锦已经在路上听纪常安说过了。
也就是因为瑞恩伯的横死,这才激起了朱棣的注意,也对潜伏在京中的这一股势力开始重视。
原来瑞恩伯刘明空虽然已经继承了爵位,其实年龄不过二十二岁罢了。
他所继承的爵位在皇亲林立的京城实在是微不足道,但他本人却十分被皇上重视。
因为瑞恩伯在还是世子的时候就已经考通了武举,这一点实在是难能可贵。
要知京城中的年轻贵子因生来就能袭爵,所以从来没有哪一个会花心思去考武举的。
而每年能通过武举的都是真正从底层拼杀出来的好汉,作为京中贵子生来没经历过什么大风大浪,贸然参加武举反而有可能丢了整个家族的脸面。
可瑞恩伯却不同,他从年幼时就刻苦锻炼武艺,少年时候还在武举中拿到极好的名次。
从此也就入了朱棣的眼。当今圣上早就暗示,等他行冠礼之后就要将他丢到边境去磨练。
这也相当于答允了他功名富贵、氏族兴旺。
谁能料到老瑞恩伯没等到自己儿子扬眉吐气就先撒手人寰了。
瑞恩伯世子袭爵之后守孝三年,便在京中继续耽搁了一阵。
众人都以为这是瑞恩伯府兴旺的开始,谁却知道此时的瑞恩伯府已经走到了顶点。
还在守孝的年轻瑞恩伯竟突然横死,死状残忍无法直视,让所有人都措手不及。
更重要的是,瑞恩伯的死状惊动了满拟重用他的朱棣。
他先后发了几批人追查瑞恩伯的死因,最后连锦衣卫千户纪常安也出动了,仍旧连半点线索也查不出。
如今方中锦再次出马,若要在茫茫大海中揪出异人馆的势力,便要先从瑞恩伯的死因查起。
当他们一队人马在瑞恩伯府外停下时,方中锦看了一眼偌大的府邸,似乎仍旧能感到这庭院中传出的浓重哀伤。
守门的老仆一看这阵势,也是熟门熟路地将这些人带到瑞恩伯老夫人跟前。
按说瑞恩伯老妇人是女眷,又带着两层重孝,是不该见男客的。
但可怜的是瑞恩伯一门单传,两代瑞恩伯相继离世后。整个瑞恩伯府上竟然只有瑞恩伯老夫人这一个主人了。
若是哪天老夫人也故去了,那么整个瑞恩伯也就要从世上消失了。
方中锦再见到一身孝服的老夫人时,却是怔了一下。
不仅仅是因为被称为“老夫人”的这个女人,其实不过四十岁左右,在一身素白孝服包裹下,竟然还有一丝徐娘半老的韵味。
更因为方中锦从老夫人的呼吸声中,探知了此人竟然还有武功!
虽然刘老夫人的武功并不算太高,无需方中锦出马,就是纪常安一人也能将老夫人轻松撂倒。
方中锦心说这瑞恩伯是因武勋而封的爵位,老夫人年轻的时候若是与老伯爷一起出生入死,会些武功也不是不可能的。
搁下这些细节,方中锦对刘老夫人深深一揖,正要开口说明来意。
没想到刘老夫人一摆手,冷淡道:“行了,来来去去已经不知道多少回了,都是一样的话。
你们爱搜查就自个搜查吧。老身因是孀居,多有不便,还请见谅。”
说罢对着众人一伏身子,便要掉头随着婢女回屋。
别看她自称“老身”,其实身段柔软圆润,倒如熟透的蜜~桃一般。
只是“老夫人”面上清冷寡淡,如同天下的未亡人一般像是失去了活下去的支柱。
待她转身之后,就见一头青丝绾做一个慵懒的单髻,除了一支木簪外再无一物装饰。
就是这样一个简单的发髻,一段雪白的脖颈,一束有致的背影,倒让那些油腻惯了的锦衣卫大吞口水。
方中锦在她身后恭敬一礼,说道:“谢老妇人体谅。”
这时候刘老夫人忽然转过头来,露出一抹自嘲般的笑容:“这世上从来都是只闻新人笑,不闻旧人哭的。
如今方大人是朝中新贵,皇上诸多倚重。当年我家空儿又何尝不是呢?
谁知道空儿、空儿,最终竟然是一场空的意思。”
说罢刘老夫人竟然眼眶一红,伤心地回过头去不理众人。
方中锦见人走的远了,便发号施令,让手底下的锦衣卫门跟着府上仆役前往瑞恩伯身前的书房去。
这些个不惯久站的锦衣卫门此刻都觉得腿脚发沉。年纪最大的一个甚至打了个哈欠。
虽然上官有令,这二十个锦衣卫小旗却是队伍歪斜,神气萎靡。
方中锦此时也不与他们多技巧,只是率先向前走去。
而他们身后的那些锦衣卫也三五成群,拉拉杂杂地跟在后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