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承业要跟着公安同志离开一段时间，前往他姐姐插队的大队调查当年的事情。


    苏锦烟没有刻意打听凌家姐姐的过往，但是根据凌承业偶尔谈起的细节，差不多了解到了凌小军的身世。


    那天差点被凌承业打死的男人叫贺雷，是凌家姐姐谈过的对象。当年凌姐姐下乡，贺雷也是同一批插队的知青之一。


    凌承业的姐姐凌承云是有名的标致姑娘，性格温柔雅静，又不像大多数女知青那样娇气，特别踏实肯干，在那个大队是许多人爱慕的对象。


    在那么多爱慕她的人之中，她选中了贺雷与她谈对象，除了是因为贺雷与她从同一个地方出来，也是因为贺雷很细心，总能在凌承云需要帮助的时候出现，渐渐的让凌承云动了心。


    凌承云怎么也没有想到灾难从这个时候开始出现了预兆。她和贺雷处对象，其他爱慕她的人当然会嫉妒，性格偏执点的早就怀恨在心。


    在结束了秋收之后，知青们凑钱凑票买了酒回来庆祝，顺便解解乏。那天晚上许多人喝多了，几个女知青回房了，本来凌承云也要回房的，但是有名男知青拿贺雷和凌承云处对象的事情起哄，非要让他们留下来多喝几杯。凌承云没走成，而正是因为留下来，她的人生被彻底毁了。


    她喝醉了，人事不省。


    当第二天醒过来时，她发现自己被侵犯了。


    房间里有八个男知青，八个人躺在同一张炕上，没有人承认做了这件事情。


    这件事情闹得很大，整个大队都知道了，大队长为了队里的声誉着想和凌承云谈话，让她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可是，凌承云失了清白，是最大的受害者。村里的人却对着她指指点点，连知青办的女知青都对她阴阳怪气，甚至把她的东西扔出来，说担心她有脏病，不许她再踏入宿舍。


    贺雷在这个时候和她分手了。


    凌承云已经有些精神不对劲，贺雷的嫌弃压倒了她心里的最后一根稻草。


    所有人唾弃她，连上工都不愿意和她组一个队。以前对她献殷勤的男人更是骂她是破鞋、烂货，甚至趁着没人的时候还会对她动手动脚。凌承云打破了那个人的脑袋，那个人还倒打一耙说她勾引他。


    在凌承云快要被逼疯的时候，她发现自己怀孕了。


    她没有嫌弃肚子里这个来历不明的孩子，在知道自己怀孕之后反而情绪平静了下来。她在全村人嫌弃的对待中熬过了十月怀胎，生产的时候幸好村里一个老婆子偷偷去帮了她，这才让她平安生下了孩子。


    生下孩子之后，凌承云全心全意照顾孩子。她一边照顾孩子一边赚工分，在孩子一岁半的时候，她落入水里再也没有爬起来。


    凌承云死后，凌小军变成了大队里的难题。全村没有人愿意收留他，而他一个父不详的孩子在他们看来就像瘟疫，谁也不想沾上他半分。


    凌小军变成了没有人管的野孩子。村里总有心善的人，虽然不愿意收留他，但是看他可怜也不忍心活活饿死他，所以会趁着没人的时候给他留些吃的。然而这样善良的人终究是少数，凌小军从记事起承受的更多是恶意。村里的人说他是野种，说他没爸没妈没人要，还对着他扔石头，还有人压着他，让他吃田里的泥巴……


    苏锦烟看着凌小军认真习字的身影。


    凌小军穿着她设计出来的新款衣服，坐在小板凳上，非常严肃地握着笔写字。


    “对象不在，就盯着对象的儿子看，以前怎么没发现小苏是个情圣呢？”邓志在旁边打趣。“别看了，再看凌哥也回不来。”


    “我只是太心疼小军了。”苏锦烟说道。


    “哎……”邓志点头，“可不是嘛！我们和凌哥认识很多年了，也见过他犯病的样子。以前觉得他不容易，自己有病还要照顾一个不怎么正常的孩子，现在才知道他比我们想象中的还要苦。我真是佩服凌哥，如果我是他，真的做不到这么好。”


    “别在这里偷懒。”李师傅过来了。


    邓志嘿嘿傻笑，朝旁边跑了。


    “这小子，做事做事不行，偷懒第一名。”李师傅训完邓志，又问苏锦烟，“你想好了，真的要给小军当后妈？”


    “我喜欢小军，小军也喜欢我。”苏锦烟说道，“再说了，我已经知道他们父子的事情，并不介意那些。”


    “我只是随口说说，看见你这么坚定，我也为你们高兴。那孩子太苦了，遇见你也算是苦尽甘来。你放心，我相信那孩子。他回了部队，就算是做文职，肯定也前途无量。你选择他是最聪明的决定。”


    “师傅，瞧你把他夸得像什么似的，你要是有女儿，怕是恨不得让他当你家的女婿。”


    “诶，还真是这样，这不是没这个福气嘛！”


    苏锦烟带着凌小军生活，一个月过去了，凌小军的生日到了。


    苏锦烟邀请了裁缝店的人为凌小军庆祝生日。


    “哇，小苏，你的手艺又精进了。”邓志看着满桌子的好菜，差点流口水。


    “今天是小军的生日，你不会空着手来的吧？”李师傅在旁边嘲笑。


    “当然……不可能啦！”邓志从旁边的包里拿出一个小盒子。“小军，五岁了，叔叔给你准备了礼物哦！”


    旁边的几个学徒也拿出礼物。


    “小军，叔叔也给你准备了。”


    几个人争着把礼物递给凌小军，凌小军不知道先接谁的。


    “行了，别吓着孩子了。”李师傅说道，“排队排队，一个接着一个送。”


    凌小军记忆里只有村里人的恶意，那一张张平凡的脸满是憎恶地看着他，嘴里说着恶毒的话。可是现在，面前的这些人送他礼物，为他庆祝生日，每个人都对他露出疼爱的神色。


    最重要的是他的身边有最喜欢的苏姨。不，如果她和爸爸结婚了，就是自己的妈妈了。那样，他也是有妈妈的孩子了！


    咚咚！有人敲门。


    “我去开。”邓志走过去打开门，见到站在门口的人，惊喜道，“你们看看谁来了！”


    众人回头，只见凌承业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站在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