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常，你要是下不了手，我安排别人过来？”梁道成贴心建议道。


    他怕因为这几个影子和莫图等人长得一模一样，李修常会不忍心下手。


    李修常勾起嘴角：“梁师兄，你多虑了，这只会让我更加兴奋。”


    梁道成眼皮跳了跳，点了点头不再多说，逃也似的离开了。


    反倒是张万知搬了个凳子，饶有兴趣地准备围观。


    这要是审问其他人他肯定没兴趣看，但审问老莫他们几个的影子，他可太有兴趣了。


    李修常将几人隔离开来，分开审问。


    他第一个审问的就是归无言的影子，结果让李修常有些意外，归师兄的影子与他本体性格相差实在有些大。


    李修常的审讯能力也是首次遭受了挑战。


    归无言这影子怎么说呢？


    不是硬骨头，而是感觉有些疯批。


    各种折磨只会让他痛并快乐着。


    李修常皱眉思索片刻，倒也不是完全拿他没办法，不过想到刚刚另外三个影子看归无言影子的眼神，他决定先去审问另外三人。


    那三个影子明显是对归无言的影子有些了解的。


    结果这一问，还真问出一些东西来。


    因为只是问和归无言影子相关的问题，算不得什么机密，李修常都没用什么手段，几个影子就和盘托出了。


    在他们的描述中，归无言的影子确实是个疯批，感觉有些脑子不正常，经常会做出一些“报复社会”的事。


    比如毫无征兆地突然大开杀戒，在仙阳内杀得血流成河，人头滚滚。


    又或者突然淫性大发，无差别侵犯周围所有生物。


    上到妙龄女修，下到白发老妪、佝偻老翁，甚至就连飞禽走兽、蛇虫鼠蚁都不放过。


    总之就是个定时炸弹，极不稳定。


    于是仙阳内一群大罗金仙商量着，在仙阳内打造了一处囚笼，直接将其关了起来。


    破案了！


    原来归师兄被囚禁了。


    李修常问清楚了囚笼所在的位置，立刻将消息告知了阴影世界的王景行和莫图等人。


    不过想要营救，也有些难度，现在整个仙阳内，影子们都是高度戒备状态。


    但起码能确定，归师兄暂时是安全的，他一个人被囚禁起来，根本没人发现他被替换了。


    王景行找到位置之后，也只能先观察，等仙阳内的影子们松懈下来再进行营救。


    只能说计划赶不上变化，原本打算除了陈长生，其他五位师兄师姐一起来阴影世界，结果张万知影子不在仙阳，归无言来到仙阳之后直接被囚禁了。


    确定了归师兄的位置，李修常又好奇起来。


    一个大罗金仙，按理说即便修为是白嫖来的，不要求他有多高的精神境界，怎么也不至于成疯子吧？


    “修常，快问他是怎么疯的！”在一旁吃瓜的张万知也很好奇。


    关于这个问题的答案，其他三个影子也不知道，李修常只能继续去审问归无言的影子。


    李修常也算棋逢对手，归无言的影子与他之前审问过的所有人都不一样，任何形式的折磨都对他无用。


    李修常只能耐下心来与他尽量交谈，从只言片语中寻找他的弱点。


    很快他便有所发现，似乎只要一提到他的本体，也就是归无言师兄，这影子的眼神中就会闪过忿恨怨毒之色。


    一个影子敌视自己的本体挺正常，但两人毕竟从未谋面，按理说也不该有多大的仇恨吧？


    “你很讨厌你的本体？”李修常直击要害问道。


    这个问题一下子激发了影子的倾诉欲。


    归无言的影子冷笑：“我不是讨厌他，我是害怕他。”


    “哦？”李修常诧异，“怕他什么？”


    “我怕他死啊！”影子咬牙，“别人都说我是疯子，其实我根本没疯，我的本体才是真疯子啊！”


    李修常愣了愣，隐约明白了什么，道：“你是说他经常作死？”


    “哈哈哈……”归无言的影子忽然神经质的大笑，问道：“你体会过一天内连续十几次濒死又活过来的感觉吗？你体会过一瞬间失去几万年寿命的感觉吗？你知道从一个青年一下子变成垂死老人是什么滋味吗？”


    “从我年轻时就开始，无数次突然衰老垂死，我遗书都不知道写了多少封，可结果剩一口气的时候又被吊了回去，偏偏活又不让我好好活着，就只剩那一两年寿命，让我提心吊胆！


    “我这一辈子大部分时候都是老年状态，就没当过几天年轻人！”


    说到这里，归无言的影子看向李修常，面庞扭曲，满脸暴戾，咬牙道：“有时候我真想抓住我的本体好好问问，这几万年你到底在干什么！


    “要活你就好好活着，要死你他娘的就死干脆点啊！”


    李修常和张万知两人都瞪大了双眼，没想到这影子竟是被归师兄逼疯的。


    两人对视了一眼，忽然有些想笑。


    李修常又和影子聊了几句，总算搞清楚是怎么一回事。


    影子不怕死，是因为他们死不了，如果真的要永远消失，他们当然也是害怕的。


    所以他们不怕自己被人杀，因为还能复活，他们怕的是本体突然横死。


    许多影子都是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没有任何征兆突然暴毙，这都是因为他们的本体遭遇意外横死了。


    这样的死法，让他们甚至来不及和家人朋友道别，但相应的也来不及感受到死亡的恐惧。


    而另一种死法，却能清晰让他们感受到死亡的临近，那就是寿尽而亡。


    影子寿命与本体同步，本体寿命的流逝，即将走到生命的尽头，影子也会感同身受。


    这对影子来说很煎熬，很折磨，也很无力。


    阴影世界资源丰富，不乏延寿的宝药，但这些东西对影子们都不起作用，除非送出去给本体服用。


    因此影子们这时候惟一能做的，就是好好告别，然后安静等死。


    但是归无言的影子就比较惨了，他在正值青年的时候突然衰老成了老头，给家人朋友道了别，写了遗书，一段时间之后发现自己又涨了几年寿命。


    虽然一下子死不了了，但也活不长，而且几年的寿命又不够他恢复到青壮年时期。


    转眼几年过去，当他再次生命走到尽头，又做了一次告别，留了遗书，结果突然多了几十年寿命。


    这把他激动的，可没等他将消息告诉亲朋，突然他的几十年寿命又没了，他又成了垂死老人……


    这一次他感觉自己肯定在劫难逃，他怀疑自己的本体遭遇了什么不测，一直在想方设法延寿，不过显然失败了。


    也是那时候他想通了，他觉得人生无常，应该及时行乐。


    他一直在当老人，还没有好好放纵，好好享受。


    现在都要死了，还不学那些影子凡人，好好放肆一回？


    于是他出去烧杀抢夺，奸淫掳掠，以前看不顺眼的长老家傻儿子，他拉去给老母猪配种，以前不敢正眼瞧的宗主家小女儿，他里里外外瞧了个遍……


    他被宗门通缉，被宗主亲自捉拿归案，但他不怕。


    他要死了他怕啥？


    宗门也拿他没辙，最多折磨个几天，他就寿尽而亡了。


    结果第二天，他喜提百年寿元。


    那一刻，他觉得自己的本体可能不是遭遇了不测，而是诚心在整他！


    后来他被折磨了好几年，才抓住机会自杀脱身。


    就这样反反复复，一来二去的，归无言的影子屡次“爽约”，说好要死就是一直不死。


    以至于他的亲朋都懒得搭理他，对他的要死不死已经习惯了。


    再后来他的亲朋都死的差不多了，他还是顽强的保持着那点寿命，活的好好的。


    期间他也辉煌过，修为稳步提升，巅峰也曾有过几十万年的寿命，不过一切都是昙花一现，他的本体总有办法在几天到几个月内将寿命败光，只剩一两年寿命苟活着。


    归无言的影子始终生活在担惊受怕之中，总感觉自己随时会暴毙，在这样挥之不去的恐惧之中，他渐渐也养成了发泄恐惧的习惯。


    每次寿命骤降到将死之时，他就会无所顾忌出去发泄一通，爽完了然后等死。


    他也不知道到底哪次真的会死，但每一次临近死亡的恐惧感都是真实的。


    他当然一直没死成，甚至修为越来越高，实力越来越强，在仙阳内都有了一席之地。


    归无言的影子感觉自己一直生活在本体的阴影之下，所以他一直坚持待在仙阳内，他想去往仙荫界，摆脱本体对他的影响。


    不过在仙阳内等了几万年，不仅没有等来与本体互换的机会，反而本体对他的折磨在最近这十几年里变本加厉。


    最夸张的时候，一天寿尽几十次，不断补充、不断消耗寿命，折磨得影子七上八下，欲仙欲死。


    还有一次更夸张，直接死过去了，寿命清零，结果生生又给拉了回来……


    于是在仙阳内，归无言的影子也忍不住了，数次被折磨得发疯，然后就被当成疯子囚禁了起来。


    李修常对影子的经历感到同情以及有一点点好笑。


    然后就看到影子瞬间衰老了一大截，身上甚至有死气弥漫……


    “又来了！”影子以头抢地，“你能不能告诉我，他到底在干什么！”


    归师兄都被囚禁起来了，还搁那儿算命呢……李修常一看就知道，归无言这是又闲不住了。


    “你知道卦术吗？”李修常问道。


    “以前是不知道的，在我们那没人修习卦术，还是从你们的人口中得知有卦术存在，卦术在我们阴影世界，就是一门无用的技艺。”归无言的影子答道。


    李修常点头，这点他之前也有了解过，卦术对影子们确实无用。


    他们在阴影世界，推算一切东西都是虚的。


    推算吉凶祸福，推算寿命，推算修为等等，都是无根浮萍，一切都要落实到本体身上。


    本体的命运才决定着影子的命运，本体强，影子才会强，本体死，影子活的再好也会死。


    所以对影子们来说，在阴影世界算卦，其实算的是另一个世界的事。


    而整个修仙大世界与阴影世界之间，其实是有某种规则阻隔的，卦术强如归无言，想去推算阴影世界的一点小事都会无比困难。


    也就影子们离开阴影世界之后，他才能推算出一些信息，而且阻力还不小。


    而对于卦术初学者的影子们来说，更是无从算起，连入门都入不了，更别说往上提升了。


    目前为止，也还没有任何一个影子通过问天仪式，获得天道认可成为卦师的。


    不然以影子们可以不断补充的寿命，算卦如同开挂。


    “你是说，我的本体是因为算卦才折损的寿命？”归无言总算明白过来，一脸震惊道。


    他，或者说所有影子，对卦术的了解都不深，虽然知道卦术会折寿，可没想到会折寿这么厉害。


    这谁还敢学？


    “其实，也不是所有卦师都这样，归师兄他是个特例。”李修常笑道。


    接下来李修常又对莫图和鲁阳夫妇的影子尽心了审讯，虽然没有得到太有价值的信息，但还是听到了许多小八卦。


    这也是因为张万知直接参与到审问中，总是会问一些李修常从没想过要问的问题。


    比如他好奇，为何鲁阳和夏思筠的影子会走到一起？


    结果得知，两人的法力竟然相互吸引，于是让他们两人在茫茫人海中相遇，成为了一对影子情侣。


    影子的法力，也是继承自本体……


    “这对狗男女，竟然还自创了情侣功法？”张万知一个不注意又被喂了狗粮。


    此时阴影世界那边，虽然影子们极力阻止，但没有通天仙树的树枝做支撑，空间裂缝终于还是闭合了。


    仙荫扩张的速度一下子放满了下来。


    李修常这趟前往阴影世界的任务，总算圆满完成。


    不过下一步，要尽早将归师兄救出来。


    仙阳之中，随着空间裂缝愈合，影子们异常愤怒，对整个仙阳的防守更加严密，想救出归无言还真不是易事。


    而且归无言是处在被封印的状态，一个能囚禁大罗金仙的封印，也不是那么好打开的。


    王景行悄悄对封印进行探查，总算摸清了大致情况。


    影子们对阵法也不算太擅长，他们擅长的是炼器。


    因此用来封印归无言的正是一件品级极高的仙器，一口黑漆漆的棺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