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布里斯班，圣安东尼奥大街警局，301，审讯室。


    辛梅萨警官正在审问一名寻衅滋事的大学生，


    这年轻人看起来就是那种纯靠奖学金养活的外地穷学生，


    胡子拉碴，不修边幅的邋遢样子。


    穿着件不知洗了多少次，已经掉色的破毛衣，


    他的两只手都被铐在桌子上，仍是神情激动，脏兮兮的短胡子里埋着一张愤愤不平的嘴巴，喷的桌面满是唾沫星子：


    “我和同学们在第二大街听工会成员讲话，来了一帮小混混辱骂演讲者，哥儿几个当然气不过，然后嘛，就打起来了。”


    “公共场合寻衅滋事，其他学生都跑了，就你不够机灵，听见警笛还不赶紧溜。”


    “别以为我不懂，这可不是单方面的寻衅滋事，这是打架斗殴，双方都有同等责任，凭啥光逮捕我，把那帮小混混都给放了？”


    警官百无聊赖地转着笔：“小毛孩儿，你算个78啊！这里轮不到你来提问题。”


    “不公平！”学生吼道：“无论受到怎样的压迫，我们的思想是不会被禁锢住的！”


    “哼，一群傻瓜蛋，你还上着学呢，跟那帮工会的傻x凑什么热闹，那帮懒鬼迟早被机器人淘汰。”


    “你错了，工厂主可不傻，人力资源比机器便宜，工人犯错可以扣钱，机器犯错还要倒贴钱。”


    “那帮家伙应该在工厂里拧螺丝，而不是跑到大街上喊口号闹事，也不想想，自己为啥在生产线卖命，而不是在高楼里喝咖啡，还不是因为不够努力？”


    “哈哈哈！警官先生，如今的泰拉联邦，勤劳能致富？这是我今天听过最有趣的笑话！”


    “你这大学真是白上了，替你的父母感到悲哀。”


    “不要逃避问题，警官先生，为什么单单逮捕我，而不逮捕参与斗殴的另一方？”


    “你猜啊。”


    “钞能力是吧，准是那帮小子找了他们的有钱老爹帮忙，你们这些条子啊，和有钱人穿一条裤衩子。”


    “注意你的言辞，年轻人，你这是滥加污蔑，诽谤公职人员。”


    “吓唬谁呢，不就是在里面蹲几天么，管吃管喝，挺好！我只想知道，你们用的什么理由，逮捕那工会演讲者，人家又没参与打架！”


    “非法集会。”警长有些不耐烦了：“危害治安稳定。”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就因为工人代表在演讲中喷了上城区的富豪，你们这些穿制服的狗腿子，为了那几块骨头，就拼命伸舌头去舔鞋底子，逮捕我们，取悦你们的金主。”


    “拉撒勒！进来！”辛梅萨警官彻底没了耐心。


    一名体壮如牛的警校实习生推门而入：“老大，怎么啦？”


    “这穷学生嘴巴不干净，给他长长记性。”


    “呵呵，又是工会那帮傻x是吧，老大您歇会儿，我来办他。”


    实习警员拉撒勒熟练地关闭了摄像头，甩开膀子，连续挥出沉重的拳头，很快，受审的学生已经被打得满脸是血，趴在桌上晕了过去。


    “停，这就足够了，带他去看医生，然后带进拘留室，和帮派分子关在一个笼子里，有他好受的。”


    “好嘞！来人啊，把这死狗拖出去！”


    又进来两名警员，打开手铐，动作粗暴地把穷学生拖走了。


    辛梅萨警官拿起甜甜圈咬了一口：“下一个，0037号！”


    一个壮硕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低着头，收着肩膀，侧着身才堪堪挤进审问室的标准门框。


    “我去！”拉撒勒警员惊叹道：“这家伙……块头比我还大！”


    看清来者的面庞，辛梅萨警官吓了一跳：“天呐！老兄，你的脸是怎么了？和霸王龙打了一架是么？”


    壮汉声音低沉，如同一柄老旧的低音提琴：


    “伤疤，有打仗时落下的，也有小时候被狗咬的，警官先生。”


    警官翻了几页资料：“好家伙，第一次看到资历这么牛x的老兵！马库斯·林奇上尉……”


    “是我，没错。”


    受审者形貌可怖，但他没戴手铐，说明没犯啥大事儿，只是普通的民事纠纷，再加上态度谦和，辛梅萨警官也变得放松起来：


    “猛男，请别在意桌上的血，那是某个出言不逊的学生留下的。”


    “哦，没关系的。”


    林奇的粗胳膊肘躲开血迹，他这辈子见得血太多了，根本没当回事，只是为自己的心理情况感到担忧，显得有些情绪低落。


    “嫌疑人林奇先生在中央公园杀死了一条金毛猎犬……”


    辛梅萨警官翻阅着巡警递交的报告：“狗主人拒绝当场和解，坚持要把肇事者送进局子，巡警确认情况属实，嫌疑人破坏私人财务罪成立，态度良好，主动配合前来处理纠纷。”


    “听起来也没啥大不了的。”警官合上卷宗，点燃一颗香烟：“哥们儿，为啥跟一条狗过不呐？”


    “因为……”


    林奇低着头：“因为那条大狗突然窜过来，撕咬我的小型观赏犬。”


    “这样啊，凭你的身材，一脚踢走不就完了……


    也不至于扭断大狗的脖子啊……这也太离谱了，在场巡警说，整个中心花园的人都被吓跑了。”


    “卧x！扭断了？”实习警官拉撒勒挑了个大拇指：“老哥够狠！”


    “当时……我也不知怎么的……突然想起了打仗时候的事。”


    林奇捂着额头说道：“我把那条大狗当成了外星怪物，然后就……下了死手。”


    “你破坏了私人财产，涉及到民事赔偿，准备好钱包吧，那条被你杀死的金毛犬，是赛级纯种的，价格可不便宜。”


    “我愿意赔偿合理的金额。”


    “嗯，态度不错。”警官点点头，但还有个坏消息，


    起诉你的狗主人是个尖酸刻薄的老太太，名声在我们这出了名的臭，她的狗从来不栓绳，到处咬人，我们也没法儿管，你知道为啥么？”


    “难以想象。”


    “那老太太，是芳芳生物制剂ceo的老娘，


    那家公司是新布里斯班的经济支柱之一，纳税大户，连市长和总督都要给面子，所以嘛，待会儿调解的时候，我建议你别还嘴，随便那老太太怎么骂，反正又不会少块儿肉。


    她家儿子有的是钱，根本不差你那点儿赔款，所以就得用尊严来弥补，低下头道歉，就算她要你抽自己大嘴巴子，你也最好照做。”


    “不行，我只做合理的赔偿和道歉。”


    林奇抬起头：“至于其他过分的要求，绝不答应。”


    “你看，麻烦了不是，您是勋章满身的老兵，联邦的功臣，一身傲骨，折不下去这个面子。


    可现在泰拉联邦什么德行啊，老兵屁都不算，谁有钱谁牛x，到最后，还是免不了受一番折辱。”


    拉撒勒警员说道：“猛男，你宰了那乱咬人的狗，也算帮我们局子解决了一大麻烦，我们有心帮你，


    但你无论如何也要底这个头，实话说了吧，那老太太的和解条件就是要你跪在狗屎上磕三个头，忍一下，把这桩案子结了，别给自己找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