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故意咳嗽一声，敲敲门道：“请问哲哥在里头吗？”
那麻杆儿翻起眼皮子瞅我一眼，马上又低头看手机屏幕，只是朝我挥挥手，胡乱说道：“里头，自己找吧！”不是胡说八道的胡说，而是心不在焉的胡说。
我哦了一声，抬脚走了进去。里头很嘈杂，嘭嘭嘭击打沙袋和嘿嘿嘿发力的声音，还有啪啪啪的声音，好像有不少人在里头训练。
拐过前厅，首先映入我眼帘的是一排吊起的沙袋，两个打赤膊的男生背对着我，对着沙袋正练得很起劲。
里头还有一座擂台，有两个男生戴着头盔和拳套正在自由散打。一个戴黑色护具，一个戴红色护具。俩人在围绳里拳来脚往，龙腾虎跃的，看样子俩人身手都很矫健的，但黑方的身手似乎更胜一筹。
靠地下室出口处有一个木柜子，上面隔着很多圈套和脚靶手靶什么的，墙边还横着一个黑色人形的沙袋。木柜子对面摆着一座同样破旧的沙发，还有茶桌和椅子。
我刚要出声，其中一个打沙袋的男生发现了我。这人长得很壮实，脑袋出奇地大。
“你谁！”他马上收住势，转身瞪着我，“我们这拳馆不收学员，赶紧出去！”说着又探头朝门厅里吼道，“田鸡你们特么怎么看场子的，快把这家伙弄出去！”
门厅里那个瘦得像麻杆的男生在门厅冲里头喊道：“他说他找哲哥，老子以为是自己人！”
叫田鸡的男生跑进来，皱皱眉头冲我道：“出去出去！以后不准再到这里来！”
“我找哲哥。”我搔搔前额道，“难道不是这里……”
这时候擂台上厮杀在一起的两个男生停了下来，其中戴红色护具的那个男生趴在围绳上，一边喘粗气一边冲那个大脑袋男生道：“大头仔，他叫陈铭，是自己人！中午在食堂往成坤脑袋上扣餐盘子的就这小子！”
说话的人是程凯，他戴着头盔，我刚才都没认出他来。
一听这话，那大头仔和田鸡就上下打量着我。
“到这边来！小子！”程凯边脱拳套和头盔，边冲我哈哈笑道，“中午干得不错！过来，叫大哥！”
我朝擂台边上走去，身后的大头仔和田鸡还在打量我，盯着我一瘸一瘸的左腿。
“是个瘸子！看样子不像啊！”田鸡道。
“他敢在食堂往小霸王头上扣餐盘？我特么还真看不出来！”大头仔道。
两个人议论的声音很小，但我还是能听到。
我走到擂台边上，叫了声大哥！
“我草！不是叫我！”程凯把手里的拳套照我打过来，伸手指了一下黑方，“这才是我们大哥！”
我怔了一下，扭头看黑方。这人黑脸膛，说高不高，说壮不壮，举止沉着，似乎存在感并不强烈。难道他就是乌鸦？
程凯上前低头帮乌鸦解开拳套，乌鸦扭头看我，眼神刚一接触，我立马感觉到一股锐气。虽然皮肤黝黑，却真有一股王者之气。
我喊声大哥。我只能说光凭他的一个眼神，就能震慑很多人。也难怪，如果他没点实力，就不会有那么多人跟着他混，程凯和马哲看着也不像简单人物，连他们都左一句大哥右一句大哥叫得那么恭敬。
乌鸦轻轻点头。
虽然我不知道他的外号为什么叫乌鸦，但这人给我的感觉就像一只黑乌鸦。月高风黑之夜，一只蛰伏在树梢头的乌鸦！
程凯把围绳抬起来，我赶紧上去帮忙。乌鸦从围绳里钻出来，舒展四肢放松紧绷的肌肉群。
程凯跟着从围绳里钻出来，问田鸡道：“马哲呢？买水都他麻去半天了！”
田鸡道：“哲哥哪是去买水的，打着买水的借口，去找他马子黏糊去啦！嘿嘿！”
“快催催”程凯冲田鸡道，“老子嗓子都快冒烟了！”
“怎么催？咱们这地下室一点信号都没有！”田鸡耸耸肩道。
程凯上去一脚：“出去打呀！你他麻的几步路你都懒得走……”
话音未落，就听见门厅里传来一个男声：“来了来了！我好歹也算是个人物，能帮你们跑腿去买水就够意思啦！再催一滴水都不给你们喝，只给老大一瓶脉动，渴死你们这群混蛋！哈哈哈！”
马哲拎着一只大号便利袋笑走进来，看得出带子里沉甸甸的。
“信不信老子带俩兄弟去强见你马子！”程凯奔上去箍住他脖子笑道。
田鸡接过便利袋，先走到乌鸦面前，从里头拿出一瓶脉动恭敬地递上去：“老大喝水！”
那边程凯和马哲掐在一起，嬉笑怒骂起来。
其它几个打沙袋的男生都上来围住田鸡，大概也都渴得不行了！田鸡把袋子里的水一一丢到他们手里。
马哲推开程凯，整了一下衣服，走到我面前问：“你的伤得没事吧？”见我摇头，他扶了下镜框，笑笑道，“别那么拘束，这地方是我们租的，算是我们一个据点。没事你可以过来跟着他们一起练拳，练练还是有好处的。”
我点头说好。
马哲抬头环顾左右，拍拍手道：“都过来，我们开个小会！”
大家都围拢过去，加上我，里头共有六个人，坐的坐，靠的靠，都把目光投向乌鸦。
乌鸦放下手里那瓶脉动，抽出一支烟咬在嘴里，田鸡不失时机地拿起打火机帮他点上烟。
乌鸦吸了两口烟，抬头看着我道：“陈铭，中午你在食堂干得不错！”说着又扫了大家一圈，“我们就趁这个机会跟小霸王开战，小霸王的势力基本上都分布在高一年级，有二十多号人。这二十号人里头大概有七八个是小霸王的死忠。我的计划是先打散他手底下那些小喽啰，最后再集中力量对付小霸王和他的核心成员！大家有没有不同意见？”
“没有！大哥说怎么干就怎么干！”
“对！我们都听大哥安排！”
大家纷纷表态。
唯有马哲有些犹豫的神色，他扶了下镜框，看着乌鸦道：“大哥，你的计划没问题，现在唯一顾忌的就是黄皮虎。黄皮虎和小霸王在初中就是一伙，他们任何一方受到攻击，对方不会坐视不管！”
“怕个鸟！大不了连黄皮虎一起给扫平了！”程凯把手里的打火机用力丢在茶桌上，“别看他们加起来人数很吓人，战斗力肯定不如我们的人。我们的人百分之九十都是农村出来的，单论力气就远胜他们城里这帮好吃懒做的废物！”
“不能这么说，”乌鸦吁出一口烟，摆摆手道：“凯子，我们不能盲干，光有气势是压不住一切的！我们在人数上虽然胜过小霸王，也许能对付小霸王，但绝对无法跟黄皮虎抗衡！如果他们联手，那我们肯定就糟糕了！”
“对对！”田鸡笑着附和道，“大哥的意思是我们是强龙，小霸王和黄皮虎是地头蛇，我们不能小瞧了他们。”
乌鸦点点头，把目光投向马哲道：“那天晚上你们在湖心亭见了辰爷，她的态度现在都不明确。我们也不能排除叶星辰和黄皮虎之间毫无瓜葛，毕竟他们都在高二年级，他们有共同的利益……”
湖心亭？辰爷？难道那晚在情人湖马哲和程凯约见的贵客就是叶星辰？
“那臭娘们，别提了！”程凯摇摇头道，“别说我，连马哲都捉摸不透她，不知道她心里到底想的是什么！”
马哲若有所思地道：“不过，既然叶星辰肯去见我们，就说明她对我们的提议是有兴趣的。否则以她的行事风格，她根本就不会鸟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