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历4227年，10月4日。


    “你就是付止溪？”


    和夏至想象的不同，眼前的女孩看上去乖巧又腼腆。她规规矩矩地穿着校服，扎着马尾，戴着白框眼镜，耳边的碎发被眼镜脚戳得翘起。


    她看上去很普通。


    “是的，领主大人。”


    “别叫我领主，听上去像个半截身子入土的老头。要叫我，惊天动地大力神！”夏至直起身，装模作样地清了清嗓子，“总之，我收到了你的信，决定给你个面试机会。我是个务实的人，我不需要没用的追随者……”


    “我很有用的！”付止溪几乎是叫嚷着说出这句话，随后又红着脸垂下了头。


    夏至挑挑眉：“行吧，让我看看你能有多有用。比方说，你的魄灵是什么？”


    她的头垂得更低了：“我的魄灵评级很高，但是性质有些特殊……我还没明白怎么使用，书上也没有多少记载。”


    “众生书……”她嗫喏道，“我的魄灵是众生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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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历4231年，3月13日。


    夏至熟练地撬开阶梯教室的门锁，门不过推开一半，一股腐臭味便扑面而来。


    楚风翎后退半步，恶心得偏过头，问道：“这是你处理尸体的地方吗？挺有创意的。”


    “你真是错怪我了，我是个环保主义者，我会把尸体送去食品加工厂，做成火腿肠然后去摆摊卖烤肠。”


    楚风翎“哇哦”了一声，夸赞道：“你对环保主义者的定义也很有创意呢。”


    夏至翻了个白眼，用力扯了扯他的头发，说：“我会把他们送去火葬场走vip通道加急火花，白痴！我自己也要吃烤肠的好吗！”


    “现在你又落入俗套了。”他可惜地叹了口气。


    夏至刚翻了白眼还没来得及归位，听闻此言，忍不住又往上翻了翻。她循着记忆打开阶梯教室的灯，几只黏在一起的死蝙蝠便挂在吊灯下粉墨登场。


    “你能把这几只蝙蝠也加急火化吗，天气越来越热了，这味道实在不太好闻。”


    夏至的白眼彻底归位了，她凝视着那团死蝙蝠，幽幽地说：“说来挺巧的，那就是付止溪第一次死亡的位置。”


    “什么叫第一……”楚风翎话头一顿，他看了眼蝙蝠，又看了眼她，长长叹息一声，“你之前说，她的魄灵是什么来着？”


    “众生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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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众生书，ss级概念类魄灵，是一个相当另类的魄灵。


    几乎所有的魄灵都会对驭灵者的身体素质有各方面的强化，但众生书没有。不仅如此，众生书还没有任何有效的攻击手段，它的具象化不过是一本合不上的书，拿来打人还不如鸡毛掸子得劲。


    但众生书可以穿越时空。


    更加准确地说，众生书可以将驭灵者的思维投射到任意时间点的躯体上——当然，前提是那个时间点上的躯体还有生命体征。


    这听上去是个致命的弱点，其实不然。拥有众生书的驭灵者在死后仍有三秒的时间使用众生书，将自己投射回死之前，篡改结果。如果驭灵者没能及时投射回去，众生书会启动“保险机制”，赶在驭灵者灵魂消散前将其转变为另一个东西。


    “这些只是明面上的记载，肯定还有一些只有拥有者才知道的隐藏小技能。比如说我的冥死镰，大家只知道它可以切割空间，没人知道它还附带一个可爱的小异空间，捉迷藏时还能往里面躲一小会儿……”


    夏至的话音减弱，她歪着头思索片刻，扭头问道：“你魄灵是什么来着？”


    楚风翎斜眼一瞥：“你知道直接问魄灵是驭灵者社交大忌吧？”


    “哦，好吧，我铺垫一下。朋友，你的大腿绑带真涩啊，可以告诉我你的魄灵吗？”


    “……谢谢，朋友，还是太没礼貌了。”


    “行，我换个礼貌的问题。厄钮要塞那次你怎么活下来的？或者哭山神那次？”


    楚风翎沉默以对，眼神涣散，一副大脑放空的模样。


    夏至沉吟片刻，加道：“不如我们再回归本质一点，回到最开始那件事，你为什么要帮我殿后？尤其是在明知凶多吉少的情况下……当时可给我感动坏了，连夜给你定了面锦旗呢。”


    “天哪，还有锦旗，现在轮到我感动了。别告诉我你还顺便给我定了个棺材。”


    她的眉毛跳了跳，扯出一个不自然的微笑：“其实，是骨灰盒。我说过了，我是个环保主义者。所以你的魄灵是什么。”


    “反正不是众生书，我也不知道付止溪有什么隐藏小技能，好吗？”


    夏至耸耸肩，终于准备放弃这个话题，一边嘟囔着“我去找人把这团蝙蝠处理了”，一边往外走去。


    她拉开教室的门，一愣，又立马把门摔回去，反身用背抵住门。


    “最后一个问题，你还记得灰鹭吗？”


    楚风翎皱起眉头：“我应该记得吗？”


    “当然，我们那个来自审判所、死掉的朋友——你怎么会不记得呢？”


    话音未落，一把形如剪刀的奇怪武器凿穿门板，卡在钢制的把手上。


    “他不是死透了吗？”


    “要么是我看错了，要么是这附近灵力泄露我们中毒了，要么是他从坟里爬了出来…看你喜欢哪一种可能吧。”夏至说着，趁灰鹭的武器卡在门把上，拉开另一扇门板，迅速瞄了一眼，“我觉得有人把他坟掘了。众生书能复活别人吗？”


    剪刀往上微微一提，猛力切下把手，破开门板。夏至抓住剪刀中段往里一扯，门外的人猝不及防被扯进半个身体，挂在门板上的破口中。她弹出袖中折刀，插进灰鹭喉中。


    灰鹭浑浊的眼珠上移看向她，夏至心中一惊，拔出刀后退几步。凝固的血滴从他脖子里洒出，他不顾门上参差不齐的尖锐木刺，扒着地面强行将自己的身体拉进来。


    “他是个死人！”夏至喊道，“众生书能制造丧尸吗！”


    楚风翎申请古怪地看着她：“众生书能不能办得到我不清楚，但我知道有一个人绝对能办到。”


    “谁？”


    “咒丧神。”


    夏至恍然，总算想起来自己离开神都前还惹了这么号人物，不由得大骂这老东西不规矩。她和程冰的仇怨本来都是小辈间的事，既然她咒丧神硬要掺和进来，那就别怪她往上告状了。


    骂归骂，她可没有傻到留下来和咒丧神友情快递来的僵尸一决胜负。这间教室只有一个门，窗户也都靠近天花板且极为窄小，不过这对惊天动地大力神都不是事。她从桌上蹦下来一个猛冲，撞破墙壁跳了出去。


    楚风翎拖出旁边的椅子打算坐着看戏，哪知灰鹭的尸体把他也列入了攻击目标中，提着剪刀掉头直冲他而来。


    他只得把椅子往灰鹭头上一扔，然后跟着夏至跳出去，并骂起咒丧神白活一大把年纪不懂规矩。


    灰鹭跟在他后面摔下来，他回头望去，注意力却被后面漆黑的教学楼所吸引。


    “这才七点不到，你们真的完全没有晚自习吗？”


    “不是，大哥，我们正在一个没有灵力的地方被一个丧尸追杀，你的关注点却在我的母校没有晚自习上？！”


    夏至说完，忽然意识到了什么，猛地一蹬身后的篮球架，腾跃而起，绕至灰鹭背后，甩出折刀向他后心刺去。


    灰鹭的上半身180度拧转，残破的手臂挥舞着剪刀朝她脖颈扫去。


    她抽回手，折刀挡了下剪刀，发出清脆的崩断声。她趁此机会疾步后退，如水獭般逃了回来。


    “无论什么材质的傀儡都需要灵力驱动，如果这里没有发生灵力泄露事故的话，真相便只有一个，那就是咒丧神在灰鹭的尸体里安了个供能石阵。”她低声道。


    楚风翎瞄了眼她手中的断刀，挑挑眉：“唯一的问题是你不知道她把供能石阵安在了哪个部位，我们还只剩1.5把刀。要不你试试用我这把比较适合拍黄瓜的刀把他大卸八块？”


    “用刀太费劲了，我们得用更强力的工具，比如碎木机。”


    “这附近都是学校，你要上哪找……”


    “学校后山的空地有台巨型碎钞机，用起来应该和碎木机相差无几。我们把灰鹭引过去，再给他踹机子里，‘咚’，问题解决啦~！”


    “所以你……碎钞机是你们这边学校的传统装备吗？”


    夏至莫名其妙地看着他：“怎么可能，你在想什么。只是因为我们学校出过有学生上课自印假钞的先例才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