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那个男生非常信任自己，心一软，边沐不由地多解释了几句。


    “患癌之后，它有个时间窗口边界，这一点，有些同行，西医也好，中医也罢，往往容易被忽略，这一点，你听得明白吗？”边沐表情严肃地问道。


    “我的理解是……甭管西医、中医，所有相关检测全做了一遍，最后确诊已经定性为癌症，一期、二期、中晚期……什么的，确定最终治疗方案的时候，他们往往不强调或者不注重该类型癌症到底发自何时，对于该病症的时间起点不怎么在乎，甚至可以说忽略了这一点的重要医学意义，这样理解，可以吗？”那男生脑瓜子反应还是相当机敏的。


    “嗯！差不多！我们不妨画一条医学数轴，这一点，我们将其限定为胃部十二指溃疡，左边一点，这一片区域咱可以把它划作慢性胃炎什么的……这个坐标点的右侧，我们先约定为胃癌初期，那么，在确诊的时候，我个人认为，必须高度重视这个临界点，在这方面下点大功夫，甚至于……不惜一切代价，当然，我说的不惜一切代价是个相对概念，你别误会啊！”


    “不会的！您果然与众不同，网上我也查了，西医、中医我们都看过了，就是没做相关进一步精微检查而已，私底下悄悄说啊……他们当中没谁跟您一样，思路特别清晰，而且，还带那么点数学量化的意味，我要没猜错的话，您应该当属现代新中医流派的代表人物，这跟年龄无关，我说的对吗？”


    “不敢当！你上的肯定是名校吧？呵呵……”


    “我是我们那儿的高考状元，呵呵……”那男生十分自豪地回应道。


    “是吗？厉害！跟你沟通还是比较顺畅的，好多话一听就懂，那我们不妨换个角度思考一下，既然十二指溃疡已经铁板定钉，为什么不马上先照着这种病先治上一段时间，然后，只要你父亲没有十分显着的症状，你们不妨再商量商量，到底要不要做进一步活检之类的精微检查，你说呢？”


    “明白！您这思路我能接受，那……站在中医角度，十二指溃疡怎么治疗效比较理想？”


    “三分养胃，三分舒脾气，一分治疗溃疡面，原则上，尽量不要输液，尤其是那种力度比较强劲的相关西药。”边沐十分肯定地建议道。


    “好的，我记下来了，有一点，我觉着有点奇怪，我爸的胃都发展到溃疡的程度了，为什么具体治疗才占10%，就是针对溃疡面的治疗占比那么低？！”那男生果然非常聪明，当即就质疑了几句。


    “呵呵……请问！你父亲是不是长年从事财务方面的工作？我的意思是，他的工作性质需要他投入相当大的脑力和时间、精力什么的……”没有正面回应，边沐顾左右而言他地问了问该患者的职业。


    “我爸从事财会工作，小负责人！副职。”


    “呵呵……问题可能就出在这个‘副’字上，对了，兰老师给你父亲走过‘望闻问切’之类的中医诊断程序吗？”


    “是的，兰医生看病特仔细，态度特好，看得时间也够长，最后才下了89%的概率，当时吧，他写的那数字太精确了，我还想着他是不是有点故弄玄虚呢！”


    “哦……明白了！搞财会的动不动就加班，这才是你父亲最初得急性胃炎的病因之一，准确地讲，这才是主因之一，另外，你父亲的性格应该不是所谓的‘特犟’，有些话吧，我也不大好直说，正所谓，当着儿子的面不要指责他父亲，总之，回去之后，你最好暗中了解一下你父亲每天到底在什么样的工作环境下工作，一周，他到底得耗费多少工时，那么……以年计呢？另外，你再侧面打听一下你父亲头顶上那位顶头上司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多大年纪、人品如何、业务能力怎样、是否已经拥有会计资格证……就是那种国内最顶极的那种业务证书，其它的……再议吧！”


    听完这番话，那男生不由低头沉思了片刻，似乎心有所动。


    “好的！我总算明白点了，中医确实是做整体治疗的，不是他们那种头痛医头、脚痛医脚，谢谢！那……等我爸正常休息的时候，我陪着他过来麻烦您给看看？”


    “这……眼下不合适，你要知道，兰老师的医术是业界公认的，他都定了那样的诊断书了，我只能先行认定令尊就是癌症患者了，以我目前的医术以及我们这儿的条件，我真不具备治疗这种重症的资质，所以……还请多加体谅，再说了，你们不是本地人，方方面面多有不便，倒不是在当地先找个老实本份的正经职业中医医师，用最简朴的疗法舒解一下脾气，再养养胃，等令尊体质渐佳且不再把所谓的狗屁业务当成自己的命根子的时候，你再过来跟我聊吧！否则，我是坚决不接诊的，这一点，我必须言明在先！”说到这儿，边沐脸上的神色显得异常严肃。


    那个男生是个聪明人，至少听懂了六七成。


    “那……好吧！回头我跟我妈再好好商议一下，再次拜谢！”


    “不客气！令尊……说句不该说的，有点贪心不足了，所以……六气互逆，就算不搭脉，我也能遥猜个七七八八的，而且……他还是挺隐蔽的那种贪婪，如果不是看在你挺孝顺的份上，这辈子我不会当面跟你说这些的，明白吧？”


    那男生听得似懂非懂，不过，有一点他已经心下认定了：边大夫绝对是好人，而且……边沐所说的十有八九确属实情，他们父子相伴二十多年，打初中上学那会儿自己就住校，自己的父亲到底咋回事，认真回首想想，他还真不是很了解……


    “多少能猜到一点，太多的，我也得好好调查一下才能知道一二，不过，我坚信您说的都是金玉良言，某种意义上讲，我们一家子可能活得有点浅薄了，我不是成绩一直还算不错吗？好多事……太过自信了，今天听您这么一解说，好多事……我已经有所领悟了，再次拜谢！”


    “不客气！这种病，不管它是不是已经发展到癌症阶段了，那玩意儿真治起来，耗时极长，你现在着急其实也没什么用，明白吧？不如把功课学好，休息日回家全面了解一下令尊再说。”


    “明白！您先忙，我走了！”说罢，那个男生起身快步就此离去。


    边沐本打算让叶护士把他的挂号费退了，见他这样，鉴于那男生超级自信的个性，边沐到了也就没再多事。


    ……


    不知怎么搞的，013号病人也挺特殊。


    男，姓吴，高级经济师，38岁，离异，膝下有一女，最近因为工作问题搞得他有些神思不属、低烧不退、每天晚上22点多发寒颤，久治难愈，为时已过两个多月，体重减重得厉害，据他向叶护士陈述，已经瘦了20多斤了。


    吴姓患者体力减退得厉害，今天是由亲弟弟和一位好友搀扶着用轮椅推着过来的。


    边沐先给吴先生搭了个脉，一上手就吓了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