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着干肉，哈也木向安脱颜说道：“你父亲怎么打个满真人都无功而返？”


    “这就是我要南下的原因，魏人绝不可忽视。”


    安脱颜猛咬一口干肉，似乎对魏人越发好奇起来。


    “安脱颜大哥，你小时候为什么要骑马离开部族？”


    “好奇草原的尽头在哪里。”


    “你厉害，我就算好奇也不过那么做，一没弄好就真像你父亲说的，去见天神了。”


    啃完手里的干肉，哈也木把玩脖子上挂着的狼牙。


    “如果你不强，你也会像这个狼牙的主人一样。”安脱颜说。


    “也许吧！草原不需要弱者，强者才是草原人。”


    兄弟二人不再说话，而是坐在草原上望着远方。


    安脱颜想的是南边的魏人，而哈也木想的是南边与草原不一样的风景。


    当他们越来越靠近魏朝边境时，一股肃杀的气息已经能够明显感觉到。


    虽然还没有见到魏军，安脱颜已经打起十二分精神，他的性格里埋藏着巨大的谨慎。


    安脱颜的行为，让一旁的哈也木也紧张起来，直到远处一队魏朝骑兵出现在天尽头。


    由于休胡人不久前和魏朝在满真人的地盘交战，所以安脱颜特意不往东南走，那里的魏军对他们的敌意肯定很浓。


    那队魏军也发现了这两个游荡的牧民，他们摇动手里的旗帜，示意他们再往南走就是魏朝的地界。


    眼尖的安脱颜已经看到那队魏军弯弓搭箭，随时准备对他发射箭支。


    愣住的哈也木，被安脱颜用手拍了一下，然后安脱颜往后离去。


    哈也木赶忙跟上。


    “为什么要回头？”哈也木不解。


    “他们要是发现两个牧民居然不怕正规军队，那我们牧民的身份就十分可疑。”


    他们身后的魏军，目视着他们离去，直到看不见两人的身影，才继续巡逻。


    安脱颜二人没有继续北返，而是向西绕路继续往南走。


    “安脱颜大哥，你说我们可以混进魏朝边境吗？”


    安脱颜摇摇头，“要是魏朝还和我们互市，就有可能。现在魏朝与我们全面交恶，所有的交往全部断绝，边境上也全是巡逻兵，如果我们要混进去，怕是会被他们直接斩立决。”


    一个交战国的人贸然进入另一个交战国境内，不是间谍也当间谍处理。


    这是部族老人图里真告诉安脱颜的。


    “那安脱颜大哥知道有什么方法进入魏朝吗？”


    好奇的哈也木问道。


    “投降魏朝。”


    哈也木一听，有些轻蔑道：“草原男儿，从不投降。”


    “那你也可以带着大军打进魏朝。”


    哈也木眼睛一亮，“这个方法我喜欢。”


    “我也喜欢。”


    拜见完大魏皇帝陛下，赫连咬托带着大把的赏赐开始北返。


    就在赫连咬托出发不久，太子李乾也带着禁军出发。


    最让朝臣惊奇的，是越国公魏暠陪同太子一齐出发。


    在队伍里，魏暠没有穿铠甲，他只是穿了一身便服，然后骑着他最爱的马，走在队伍前列。


    李乾坐在队伍中间的马车里。


    他从出发开始，就能感觉到自己岳父刻意对自己的疏离。


    都说魏暠谨慎，果然如此。


    他不搭理李乾，可以防止李雍的猜忌，也不用怕李乾心里有芥蒂。


    因为他的女儿是太子妃，他相信李乾能明白他的举动。


    都说武将豪爽，但李乾觉得自己父皇手底下的文臣武将都像狐狸一样。


    他们有能力，也不傻。


    一直对李乾毫无兴趣的苏彪，也在这个队伍里。


    出发时，李乾问苏彪：“你对父皇当真是忠心耿耿。”


    “臣只对皇帝陛下忠心耿耿。”


    就这一句话，让李乾对苏彪的芥蒂烟消云散。


    草原上游荡的两人，终于准备回家了。


    安脱颜拍了拍自己的帽子，然后戴到头上。


    “魏军不容小觑，我父亲确实不是无能之辈。”


    哈也木同样感慨，“一想到这样的军队会是我们的敌人，我就斗志高涨。老是抓兔子，也显不出雄鹰的实力。”


    二人向着北方，开始返回。


    马上的哈也木向安脱颜建议：“无论如何，请安脱颜大哥留在我部落里多玩几日。这些日子，我越发敬佩大哥，真希望大哥能多留些日子。”


    “可以，哈也木，你也是草原上的雄鹰。”


    快接近哈也木部落时，他们遇见了一个骑着马的休胡人。


    那个休胡人认出哈也木，急忙飞驰过来。


    哈也木也认出那个休胡人，“仓措大哥，你怎么在这里？”


    接着哈也木向安脱颜解释，“仓措大哥是我父亲得力干将拉尔普的三儿子。”


    仓措来到哈也木跟前，“你旁边的是安脱颜吗？”


    “对。”


    仓措急忙向安脱颜说道：“王爷被大汗杀了，王爷全家被王庭大军砍下头颅，他们的头就挂在王庭。你舅舅让我等你回来，然后要你避避风头。”


    “仓措大哥，真的假的？”


    仓措有些恼怒，“我会拿这个大事开你的玩笑？以天神为誓。”


    “大汗有没有通缉我？”


    仓措摇摇头。


    “告诉舅舅，我要走了。”


    “我陪你。”


    哈也木急忙开口。


    安脱颜笑了笑，但笑的很难看。


    “你有家人。我没有。”


    仓措拿出自己的干肉，“收下吧！路上可以吃。”


    安脱颜接过，他确实需要。


    哈也木把自己箭囊里的箭全部放到安脱颜的箭囊里。


    “草原雄鹰需要锋利的爪子。”


    安脱颜长啸一声，快马离去。


    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只知道他全家死了，他要回部落看看，然后再去一趟王庭，然后就不知道了。


    雄鹰变成了孤狼，当他回到自己那一片狼藉没有任何活物的部落时，安脱颜翻身下马。


    他跪在昔日拖宁的王帐前，低下头咬了一口碧绿的青草。


    随着咀嚼，安脱颜吞下了。


    站起身来，虽然还是晴空万里，但安脱颜的内心已经阴云密布。


    伟大的休胡大汗不在意拖宁那个小崽子的死活，他只要拖宁的死就可以。


    于是拖宁的雄鹰向着王庭前进，他还记得仓措说的那句话。


    头就挂在王庭！


    一身牧民装扮的安脱颜，用一个假身份来到王庭。


    没人在意一个小人物，只要他不去靠近或者冒犯大人物。


    拖金烈有意让休胡人知道叛徒的下场，那十几个风干的人头，就挂在人来人往的空地上。


    安脱颜压了压帽子，像一个闲来无事的人一样，拉着马无聊的看着人头。


    一连看了几遍，安脱颜才动了起来。


    这里的人很多，安脱颜像一个无知的小伙一样，随意询问那些人头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