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畔十三人围坐在一起，十七八条鱼在火堆上面发出吱吱声，明明是简简单单的烤鱼，却硬是有些吃唐僧肉的急切感，周围不时咽着口水，咕噜咕噜的声音煞是有节奏，你方唱罢我方登场，大有永不停歇的意思。


    一旁老牛已经卸了牛车，在官道边游走，刚冒出一些绿色的芒被仔细的啃食，雪很厚杂草从里面雪更厚，老牛只能不厌其烦的寻找芒，却不走远，似乎知道周围有危险。


    第五章 “聪明的牛”王宁赞叹了一句，董苏岩极为认同，据说自己一行能逃出来这老牛居功至伟，不然也死在袭击下了。


    袭击发生之时王家家主，也就是王宁老爹就下令分开走，王宁这一队人选择往前杀，他老爹选择上山，事情并不顺利，贼人人数不少，战力也非常强大，王家家仆不过是护院而已，一触即溃，好在老牛受惊撞开了路障。


    “给它加点伙食”将烤鱼交给董苏岩，王宁提着腰刀劈开了一条道，冰雪下芒长得不错，老牛屁颠屁颠的上前，一顿啃口舌生津。


    火焰驱散恐惧，烤鱼带来希望，王子怡喝过鱼汤也美美的睡了，剩余的鱼汤用竹筒装好，至于鱼就给那个叫小蝶的丫环吃了，那可是最大的一条鱼，引来不少羡慕的目光。


    “家逢大难诸位还跟随到这里我感激不尽，不过接下来的路不好走，王家也不强迫大家，愿意跟着走的还认我这个少爷的，有我一口就有你一口，不愿意的请自便。”接下来的路很艰难，无论是继续赶往南直隶还是另寻地方安身，都将面临巨大的危险。


    贼寇四起建虏又在巨鹿与卢象升死战，王宁是知道的，这位明末猛将战死，此时明朝能战之人不过区区数人了，汉家江山又要流血了，来到这个他一直幻想的时代来了，崇祯12年，一切还不算太晚，他或许还能救一救汉家江山。


    家仆11人此时面如死灰，乱世富贵人家方能保命，离开队伍活不过三天，就算没有遇上流贼也会饿死路边或者被百姓打死，乱世乱的不单单是世道更是人心，为了一口吃的任何人都可能化身豺狼。


    “少爷，其他人我不管，我董苏岩这辈子就跟着您了，黄泉路你都别想丢下我。”董苏岩哽咽，王家就剩下一条根了，家仆蠢蠢欲动，心中不甘却毫无办法，只希望这些人能有些忠心和恩情。


    这个愿望很快就落空，家仆中三个加入不久的结队离去。


    “等一下”


    见有人要离开，面色如常的王宁开口了。


    三人脚步微微一顿，皱着眉看着王宁，手非常自然的摸到了腰间腰刀刀柄，眼神极为警惕。


    “一人一两银子，王家落难诸位没有落井下石，我很感激。”王宁从董苏岩的包裹里面取出三两碎银抛了出去，收回手的时候非常巧妙的划过腰间。


    唰！忽然准备离去三人中的一人拔出腰刀，猛地冲向王宁，董苏岩大惊失色就要拔刀，王宁的速度更快，斜挂在腰间的手弩击发。


    弩箭在那人喉咙前摇曳，鲜红血水不断喷射，脸上充满了不可思议，腰刀撑在地上死死的盯着王宁，口中一张一合艰难吐出三个字“为什么？”


    咔，手弩上弦，好在王家是铁匠世家，王宁虽然走的是读书的路子，也没有放下家传手艺，身体素质还算不错，有一把子力气，此时王宁看着神色如常，心中其实早已翻江倒海，强忍着没有吐。


    董苏岩杀出，离开的三人显然是居心叵测，不然不会如此警惕，接过银子前没有任何的杀机，见到银子立刻拔刀，其中必有猫腻。


    “早就怀疑我们中有内奸，不然逃出来的绝非是我们，老牛开道看似巧合，实则是谋划，我醒来之时你们就想离开，不过见我下河冰钓，又起了偷师的心思，一切到手就想走了，见到银子又起歹念，真是属狼的，还特么是白眼狼。”


    一边说着一边靠近，手弩没有任何停滞，弩箭贯入贼人的胸口，另一人被董苏岩压制的毫无还手之力，董苏岩从小长在王家，打铁家族的古怪要求很多，比如学打铁就是必修课，哪怕是王宁也会打铁，技艺非常不错。


    董苏岩气力非凡更习得一身好本事，最喜欢两种兵器，一是铜棍另一种就是长弓，腰刀练得不太好，却不妨碍他以力破巧。


    “都上去砍上一刀。”杀人并不是王宁的目的，将所有人拧成一股绳才是，如何能同心同力唯有共同的敌人，就如现在所有人都同仇敌忾，死了儿子儿媳孙子的亚伯，死了同伴的家仆，这些仇恨与王宁又有什么不一样？


    剩下10人都是王家老仆人，大多都是从小收养在王家的，王宁自然放心了不少，看着贼人一刀刀被砍死，最后忍着恶心上前割下几十斤肉。


    “少爷不可！此物若是食用了我们可就也成了流贼了。”董苏岩非常紧张，飞快上前阻止，生怕王宁一时心伤走上不归路，流贼一道无君无父道德沦丧，是十恶不赦之人，王宁是什么身份，铁匠窝里飞出的金凤凰，那是要名留青史的。


    “呵！区区流贼还不足以令我发疯，不过是缺些鱼饵罢了。”王宁经过最初的恶心，神情变得有些变态，不知道为何竟然适应了，完全没有呕吐恐惧无法接受等等情绪，仿佛就应该是如此。


    “恨？确实是个好东西，看来哪怕离世，你已然没有放下。”王宁很快找到了根源，恨这具身体对流贼的恨，让王宁身体产生变化，不再有呕心的感觉，反而有爽快的冲动，大仇得报的爽快。


    董苏岩一阵恶心，开始在贼人尸体上搜寻，还别说这一次搜查真有收获，三人都深藏不露，藏了18两银子，众人越发确定三人身份了，原本有些不安的家仆也彻底放心了。


    王宁的忽然出手终究只是猜测，不少人都担心是王宁不想他们离开而下的杀手，所以除了董苏岩其他人都没有动手，搜出银子众人自然也就认同了王宁的话，原本的恐慌变成了愤怒，这一切都在王宁的意料之中。


    套上牛车小蝶丫环坐在上面，收拾好钵等东西，一行大大小小10人开始往下游而去，王宁并不打算前往南直隶，而是选择了济源，为何是这里，王宁考量不少。


    数年前高迎祥等一众贼人在荥阳搞得声势浩荡，最后死伤无数，造成流民无数，无处生计的流民大多前往洛阳和开封，这地方无疑有更多的机会。


    按照历史两年后李自成就会破洛阳，自己完全杀贼取功名。


    牛车缓缓前进，顺着河往下走，雪发出沙沙声响，老牛一点一点的晃动着脑袋，董苏岩负责警戒，防备被偷袭。摇摇晃晃走了三个小时上下，来到河边一个村子，傍晚时分竟然没有任何的炊烟。


    “少爷稍安，我去查探一番。”


    “小心一些，不要放过任何角落。”一方面提醒注意安全一方面有提醒仔细探查，内心的不安展露无疑，将手弩交给董苏岩又显得信任和安心，总之此刻的王宁满心纠结，不知道该如何行事。


    不多时董苏岩回来，村子是空的原有的住户不多，20余而已，村子各处散落了一些碎骨，村子院墙瓦片损毁大半，唯一算的上可以避风的就是村子中间的大户。


    牛车缓缓经过石桥，进入村子，村子道路狭隘，牛车进入困难，只好放弃车架，牵着老牛进入，老牛可不敢留在这里，那可是王宁手里最大的财富了。


    村子荒废应该非常久了，墙边枯萎的芒就有人高，院墙倒塌过半，上面是一层层白色的霜，瓦砾破破烂烂微风吹拂就能掉落几块。


    “去大户的院子，将门板拆了准备生火，岩哥留下警戒，来两人跟我去钓鱼，不然今晚恐怕要饿肚子了。”王宁马上做出安排，10人还有一个襁褓婴儿就剩下9人，小蝶要照顾王子怡，人数就下降到8人，董苏岩负责安全亚伯年纪大了，人数就下降到6人。


    王宁带走两人，名字取得随意，都是王家村养大的孩子，一人名为王金一人叫王银，本来还有个兄弟叫王铜，估计是战死了，留下的四人年纪比较小，属于董苏岩一批的，就不姓王了，而是姓董，据说都是从一个姓董的手里买回来的，名字取的也随意董富董贵董吉董祥，董苏岩本来也不叫这名的，王宁嫌弃董如太难听，就取了这名。


    现在想想，这具身体的原主人还是很有水平的，董如，总是会让人想起如花一词。


    王金王银腰上挂着腰刀，手里拿着短棍，快速来到河边，打洞、穿线、下钩一气呵成，不多一会就有鱼上钩，还是一条大鱼，一番博弈弄了上来，鱼真的不小，足足有两斤。


    王宁却有些感触。


    “莫非鱼也喜欢人肉？这世道！”


    花了半个小时，钓了20多条大大小小的鱼，三人迅速返回，入夜野兽横行，稍有不慎就是个尸骨无存，借着即将落下的余晖，回到大户院子，鱼早就变成了冰冻，取来10条开膛破肚就开始烤。


    一场遭遇战就连食盐也丢了，可就算没有盐分，众人依旧吃的津津有味、口舌生津全然忘记了身处异乡，身处险境。


    咯吱！院子门被推动发出有些刺耳的声音，王宁脸色大变，手弩晃动对准院子外，来的是一个汉子，这人化灰王宁都认识，正是昨日袭击他们的贼人。


    噗嗤！


    手弩中的弩箭呼啸，王宁含恨出手，不过十步的距离，直接命中了贼人咽喉。


    “是贼人！快带子怡进去，把门板弄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