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天下都是黑子领域，要是在正常的对弈中，这样的情况，不说对弈双方，可能裁判都要直接终止对局了。


    这根本翻无可翻，只能不断的拖延浪费时间罢了。


    但这一场对局，并非寻常。


    诸葛一用他那极其残破的棋魂力，不断在一些关键的节点落下几枚有用的棋灵，不时协助反抗汉军逃过一次次围剿。


    当然这也是他能做到的极限了。


    仅此而已。


    这种拖延对于诸葛一来说自然是越慢越好，但对于黑子一方就不一样了，一开始的李世民并不在意，还有些戏谑，可此时的他只想快速结束这一场对局。


    屠戮真的有用么？天下的百姓不可能杀绝，哪怕李世民想，没有被彻底魔化的臣僚苍生也不可能同意，只能哪里反抗就去屠戮哪里。


    效果也许有，但已经看的出来了，十年未亡其斗志，这绝不是他所需要的结果。


    于是，李世民一纸诏令，革新文字，改隶为楷，禁绝所有有关汉的文献记载，摧毁所有汉之祭祀庙宇。


    屠戮伴随着文化上的摧毁，从一开始还有些遮遮掩掩，伴随着李世民背后的黑气越发旺盛，这一套行为变得更为果决。


    发现到对方最新的动态，诸葛一也不禁凝眉，他能感受到对方棋手根本没有继续落子，现在的一切局面其实就是这位李世民自行决断。


    没有落子就已经说明了问题，李曾琦至少到目前为止依然没有恢复自己的意识。


    可他还能拖多久呢？


    三个回合之后，李世民御驾亲征，有着数十倍的兵力，却不惜以他自身作饵，堂堂大势之主仅带着数千骑亲自追击。


    这对于姜维来说是天大的陷阱，也是天大的诱惑。


    李世民没有布下任何伏兵，他将所有大军布置在了外围，而他自己以三千人正面对决姜维的两万汉军。


    这是属于王者的自信，也是对于天下大势的自信。


    但对于姜维，明知山有虎，“须”向虎山行！


    两万百战余生的汉军残部，却保留着紫阶的军煞，无数次失败没有让他们丧失斗志，反倒是愈挫愈勇，可他们面对的是三千已经达到虚金状态的大唐玄甲军！


    自从李世民灭汉都以来，未尝一败，从等阶到军煞都已经成就虚金，他们是此方天弈中毫无疑问的天下第一强军。


    同样战意盎然，为了他们的荣耀与霸业。


    决战之前，姜维甲胄临身，单膝跪倒在那一面从他拜大将军起就一直相随的大纛之前，十几年的时间，时光让他不再年轻，但当初的壮志不会因为无尽的失败而磨灭，今天，他自知凶多吉少，可为了那一线胜利的希望。


    他，姜维、姜伯约愿意一试！


    汉军战鼓响彻，他们的旗帜上的文字已经几乎是整个天下唯一的汉隶，随着一支支友军被剿灭，一处处传承被颠覆，眼下他们是唯一的希望，也将会去拼出遥不可及的胜利。


    “兴复汉室，就在今朝！诸位，随本将，报国！”


    姜维的声音响彻天际，回复他的是一声声咆哮与怒吼，“兴复汉室！”


    在这一道道怒吼之后，汉军的军煞甚至有了丝丝金光，但回复他们的仅仅是窒息的沉默，以及李世民淡淡的一声：“杀！”


    一方白衣胜雪，虽然十几年过去，但那雪耻报国的决心被深深印刻在素白的战袍之上，另外一方则是漆黑如墨，战甲森森。


    虽然不是地处平原，但以步卒逆打骑兵，本就需要勇气，而以轻甲对阵重甲骑兵，若是有观众和解说在，那必然是绝对不会认同。


    可这就是最好的机会。


    战斗并没有一边倒，三千玄甲军减员的速度远比李世民想的要快得多，短短半日，玄甲军减员过半，而他最近的大军距离此地至少一日的功夫。


    当然，在他的面前的汉军已经死伤殆尽，两万多大军，此时还存活的人数已和唐军一致。


    两万出，千人归，不过他们的归途，已经断绝。


    长枪在手的姜维眼神之中还是有些遗憾，如此战局比预料中的要好的很了，可还是有些不甘啊。


    “报国！雪恨！”


    嘶哑的怒吼已经分不清是谁在呐喊，但最终冲锋并没有因为必败而停止，三刻钟后，汉军自姜维以下，全军覆没。


    在姜维带领的汉军全军覆没之后，一直被黑气所环绕的李世民短暂的停顿了，包裹着他的黑气都变得稀薄了一些，一直沉默的不知多久，李世民淡淡的说出两字“厚葬！”


    言毕，那消散的黑气再度将他环绕。


    诸葛一借助着最后一丝视野看到这一幕后，还是叹了一口气，也许这就是姜维的遗憾吧。


    姜维覆灭之后，汉军的抵抗依旧还在继续，棋局同样还没有结束，可当知道“汉”这一个字符的人越来越少，汉文化逐渐变成传说之后，大汉真正的亡了。


    亡其国，灭其种！


    五回合后，诸葛一精神抽痛，不知多久之后，睁开眼，看到了眼前的单人对弈台，以及手中一枚刚刚拿起起的白色棋子。


    一切似乎都是一场梦，可那十不存一本源棋魂力，那全身湿透的衣服，以及发自内心的无力感，都在证明这一切都是真实存在。


    那处对弈台到底是哪里？


    突然，强烈的饥饿感让诸葛一摇晃着走出了训练室，他方一出门，就看到了许多人有些焦急的等在训练室之外。


    “一哥！一哥！你终于出来了，你再不出来黄师叔就快被诸葛师伯打死了！”


    已经变得帅气异常的小胖子黎铁，一上来就给诸葛一带来的巨大的信息量，以至于以他现在的脑子，都分析不出原因。


    “师弟，你没事吧，这边有些稀粥，你先进食，一些事情我们已经知道了，节哀！”


    云昊空将一个保温餐盒递给诸葛一，脸色也不怎么好看，虽然从李曾琦的口中得知诸葛一大概率无事，但一位师弟入门成为代言人，还是令他难以释怀。


    他说的并不多，可诸葛一却一下子听懂了，有些苦笑的摇了摇头，喝口稀粥，还是忍不住问道：


    “李师兄还是没撑住么？”


    迎接他的，是长久的沉默。


    -------------------------------------


    《天弈百科》闲野杂谈篇：“反推王朝大势”，传统棋路缺乏大势，既然圣言出而大势随行，那么何不专修君位之言，逆成帝道圣言，以帝道圣言，反促大势之力；既然大势成就大势之主，那么何不用帝道真言去求索大势之力？——节选自李曾琦《传统大势的创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