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着踩熟的道路，舰队在超空间划出一条歪歪斜斜的航线，避过了活物一般时胀时缩的超空间风暴，发射阻断脉冲赶走了恼人的超空间幽灵，冒险踏入陌生的航路，绕过了扭曲的超空间滑肠，舰队终于航行到距离布莱顿联盟还有11光年的位置。


    原本想着还有十几天就能回归文明世界，大伙还欢欣鼓舞，但意外总是说来就来。


    “超空间发现不明信号，信号范围巨大！”


    安娜在舰桥冷声汇报，引来值班的李斌注意，他在看到那团信号心里的血立马凉了半截。


    从信号强度判断，那绝对是一支规模庞大的舰队。


    李斌即刻拉响警报，同时询问：“现在规避还来得及吗？”


    安娜搜集信息汇总分析后摇头：“我们虽然只启动了被动应答器，没有主动释放信号，但毕竟为了赶路没有开启隐匿模式。加上舰队有不少捞船，被检测到的概率本就不低，舰队信号已经被对方捕获了……他们现在正朝舰队而来。”


    随着安娜的话音刚落，星图中不明信号轨迹拉出一条明显的减速转向痕迹，李斌头皮都要炸开了，他立马通告全舰队：


    “所有飞船向旗舰靠拢，朝最近星系跳跃点飞！稍后会将星系详细星图和航线发布过去，务必严格遵守！”


    其他舰长迅速响应：“yes，mander！”


    随着勘探舰队紧急转向，双方的距离一度拉远，但随着对方规模庞大的舰队完成艰难的调头动作，这支不明舰队航速开始迅速拔升，在跳跃点前，双方的距离已经近到光学观察哨能隐约从其他光源中分离出对方的飞船模糊剪影了。


    “艹！是余晖ai！”李斌果断改成最高警报，红灯在每艘船的每个舱室里响起，无论是睡觉的还是上厕所的，无论是躺病床上的还是在货舱阴暗角落跟对象打架的，都被血腥的红灯和刺耳到让人不适的警报惊醒，慌忙收拾返回岗位。


    在1个半小时航程的距离外，整体涂着统一的比安奇绿涂装，被陨石和太空垃圾剐蹭得深深浅浅的舰队，从遥远的边陲横压过来。


    “是主力舰！是主力舰！”安娜尖叫起来，机械发声器急促而尖锐，像是蜂鸣器一般响彻舰桥。


    那是一艘身姿曼妙的巨大飞船，像是变异的蝠鲼悠然地漫游于超空间，起落间有无数清洁虾和寄生鱼从她巨大的口器中出入，就连弱小一点的超空间风暴，都被她张开的绚丽护盾撕裂。


    余晖的璀璨级无人航空战列舰，长2.2公里，宽4.2公里，在第一次ai战争结束后，急于求和的速子科技公开了由速子科技总部主持研发，交予位于英仙座星域的速子分部生产的，只有余晖ai才能生产的全自动舰船。


    她的中枢必然是一颗阿尔法核心，但此时舰队上千人，没人会产生“哇哦，拿下她抢走核心”的愚蠢想法。


    而以她为首，大大小小的无人舰船跟随着这条超空间王者，劈波斩浪而来，目标直指寰宇联合的勘探舰队！


    “跳跳跳！不要讲队形，直接跳进实体宇宙，在预定位置集合！”


    李斌要疯了，无论是舰队数量还是质量，甚至电子战都是一边倒的被碾压，如果开打绝对的一九开开：一个小时李斌的舰队能被干烂九次！


    他甚至在那支舰队里面看到至少四艘迷魂级无人巡洋舰！


    “余晖这么记仇吗？一年前袭击布莱顿联盟，这都过去一年多了，怎么还组织了这么大一支舰队？还是说入侵压根就没停？！”


    “船长！这压根就是布莱顿联盟的日常啊！”


    陈洛连上李斌的私人频道开始说话，这家伙跟尼古拉那些直来直去的单纯科学家不同，好歹知道指挥频道不能乱入，换成尼古拉，没准就骇入指挥网络里指手画脚了。


    看到陈洛，李斌心里顿感庆幸，幸好当初救出了这批前速子科技的成员，他们掌握的一些对公司而言是常识，对于李斌这类自由商人而言就是密辛的消息。


    李斌一边操舵，驾驶着开明兽号横冲直撞地冲进跳跃点，一边在头晕目眩里听陈洛剖析速子科技和布莱顿联盟的关系：


    “您也知道余晖其实是速子总部研发的独属于公司的自动战争机械，但这些舰船蓝图，英仙座这边的分部手里是一个也没有。大崩溃后这边速子科技就一直在尝试逆向研究无人舰船技术。”


    “但自从第一次ai战争速子科技主动删除了余晖的中控程序，防止被霸主彻底销毁余晖开始，速子就失去了对余晖的掌控权。也就没法直接监控余晖飞船的生产过程了。”


    “所以速子科技资助了位于核心星区边缘的布莱顿联盟许多技术，用他们当打手抵挡余晖扩张，同时大量收购他们手里的核心，用于满足公司各地实验室的需求。”


    “速子科技自己不是能造ai核心么，为什么还要找布莱顿联盟买？”李斌皱眉。


    “速子科技技术是先进不假，但工业产能因为内斗、缺乏足够的纳米锻炉，因此产能一向是不高的，同时他们有大量实验室需要各种材料、设备。为了填补实验室的物资缺口，同时也为了瞒过霸主，公司撤销了自己的ai核心生产线填其他窟窿，转而使用这种方法迂回地持续获取ai核心。”


    这种弯弯绕绕的法子，的确不像技术型企业的思路，倒是跟他们的ceo孙艾蒿的卑鄙路数很是吻合。感情布莱顿联盟能成立并坚持这么多年，还有这么个原因在啊。


    敢情布莱顿联盟还是速子科技的项目外包。


    伊莎也感叹道：“难怪霸主对速子科技严格监控这么多年都没找到ai核心生产中心，原来压根就把ai核心的生产‘转移’给了余晖，真是好手段！”


    李斌挑眉：“你是说速子科技也没有余晖飞船的蓝图？我还以为英仙座星域的余晖都是现在的速子科技研发的呢。”


    陈洛把自己拴在办公室的椅子上，歪着头调整眼镜，同时解释道：


    “速子科技总部和自封速子科技总部是不能一概而论的，英仙座这边本质上就只是个分部，很多技术是残缺的，关键部分都掌握在总部手里，当年要不是看在这里远离人之领便于做些灰色实验，总部也不会把余晖项目安置在这里。”


    “总之速子内部倾轧很严重，乱得很。速子不止一次根据残余资料试图重构余晖中控，但都被余晖的自我迭代给挡了回去，现在的余晖除了还将速子科技视为造物主不会主动进攻外，已经根本不听指挥了。”


    陈洛忍着超空间跳跃的不适，干呕了几声，才急切道：


    “我说这么多，只是想提醒船长。我们几个人就算还没被速子科技除名，也不可能去联系余晖让它们停止袭击，余晖现在只认公司编码不认人的！您可别指望我们！”


    废话，什么时候我会想着指望你们解决的，没看到老子第一时间就跑路了么，李斌心里暗骂怂货，手上动作不停，开明兽号越过跳跃点重启后，朝着星系里的小行星带冲去。


    一个多小时后，余晖无人舰队也通过跳跃点进入实体宇宙，沿着勘探舰队高速航行时散热留下的热辐射轨迹，朝小行星带一头扎进去。


    但进去后，余晖的热辐射检测中出现的，并不是清晰的轨迹，而是密集杂乱，好像蚂蚁窝一样四通八达的混乱痕迹！


    这是尼古拉从技术角度提供的建议，舰队抵达小行星带后立刻散开，飞船到处乱飞散辐，把痕迹搅乱让余晖在分析热辐射散佚上浪费时间。


    等到余晖舰队摸清楚开明兽号这艘最大的船的去向时，时间与尼古拉给李斌估算的时间相差不到5分钟。


    “ai核心大伙都见过不少，算不赢它们还不能估摸出大概耗时么？都是经验，不值一提。”尼古拉上交数据时如是说。


    而就在余晖舰队朝着开明兽号正确位置前进时，寰宇联合大股舰队的信号从反方向传来，并且以飞快的速度衰减，不需要一秒钟计算，余晖舰队便计算出敌人的计划——伪造旗舰热辐射轨迹，为主力逃亡争取时间。


    于是这些一直沿袭第一次ai战争期间接收到的【摧毁除速子科技外所有飞船】的失控智能开始紧急转向，朝着逃之夭夭的‘寰宇联合大股舰队’扑去。


    随后便落入前速子科技科学家、前霸主舰队指挥和李斌三方设下的陷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