乘坐穿梭机，在坦法殖民地那座巨大的山脉顶部开辟的机场降落，风沙卷着高温，噼里啪啦拍打在面罩上，好似无形的手正在敲门。


    入眼尽是昏黄，阳光被太空的太阳帆挡下一部分，这里的温度稍微低了一点，但依旧能达到50多度，再加上远方送来的热风，脚下岩石蒸腾的热浪，体感温度直逼7、80度。


    远处的坦法工人们，就穿着简陋的没有内置空调的防护服，在这样的高温里干得热火朝天。


    乘坐凿穿岩层的电梯一路往下，在凉爽的最底层出来，洁雅和李姝早已在这里等候。


    只一眼李斌就惊了，妹妹李姝挂着两圈深厚的黑眼圈，眼里是道不尽的疲倦。洁雅也一改之前风情万种的黑皮美人模样，已经戴上了眼镜，眼神里半是疲惫半是激情，看起来整个人全靠着意念在支撑，随时可能昏厥过去。


    “你俩这是通宵了？”


    “通宵说不上，但天天熬夜是不可避免的。”李姝直直地看着哥哥和身后的李厂振，直到两人摘下头盔，露出几乎没有变化的鲜活脸庞，她才松了口气。


    这气一松，竟再也站不住，往后倒去。


    幸好她身边跟着的公司员工早早备好了轮椅，抬手搀扶住李姝，小心翼翼地将她放在轮椅上。


    李厂振见状按捺不住，越过李斌来到姐姐身前，他硕大的身子蜷缩着蹲下，好似一头石狮子，眼里满是焦虑：“姐，姐你别吓我！”


    李斌一巴掌拍在老弟头上：“吵什么吵，你姐是累得睡着了。别扰了她补觉，送她去休息，你也守着。”


    一旁的女员工也小声补充：“厂长自从到了坦法，天天忙这忙那，一天睡眠时间不足5小时，忙了快一年了，最近好几次出现这种状况，我们出来都备着轮椅。”


    李厂振转过头：“那哥你呢？”


    “你姐睡了，活总得有人干呐，我不得顶上？快送她去床上睡，轮椅上哪里能睡好。还有，李姝醒了及时给我发消息。”


    “哦。”


    送走两人，李斌冲洁雅致歉道：“抱歉没法让你也休息会儿了，工作交接需要人。”


    “没事。”洁雅勉强翘起嘴角一笑，眼里倒满是欢喜，“都是为了坦法。”


    她这话发自肺腑，自从杰夫里和李姝带着工业舰队和大包小包货物食物而来，坦法的模样简直是一天一个样。


    先是天上天天落下流星，接着头顶那艘数公里长的工业舰开始摊开，几天后大量新鲜出炉的合金和淡水落下，坦法人终于从每日用水限额的苦海中脱离，进化成每日规定时间内用水不限量。


    虽然受水龙头出水量限制，本质上依旧是每日限额。但看着能连续流半个小时，被孩子们称作小瀑布的干净水，坦法人脸上的笑容都灿烂几分。


    接下来是坦法底层那有限的工业区改造，伏尔甘在陈洛和尼古拉的帮助下，将该地的工业尽数迁移出去，利用合金和混凝土在殖民地不远处建设起集中化的工业园安置该地的工厂，至于原址则由李姝牵头，与洁雅为首的坦法议会协商开发。


    等到尼古拉带人完成了对坦法原始工厂的优化改进，天上的工业舰、地上的工厂开始了源源不断地生产工程车和殖民地所需的一切设备。


    在这期间，工厂只需要负责生产即可，而李姝和洁雅要忙的可就多了。她们两个从食物配给、仓库选址、科研团队安置和实验室建设、资源计算、人力调度、项目进度追踪等等业务均需要过目，忙得是脚不沾地。


    事实上当李斌听到洁雅说的这一大堆业务，也觉得头大。


    无论是坦法殖民地还是寰宇联合，都缺乏大量基层干部。前者是后天畸形导致的殖民地知识水平不足，而后者则是先天不足——成立时间太短，尚未来得及培养如此多的基层人员，而对外直接招募李斌和洁雅又不放心，害怕被巨企看上。


    坦法殖民地离核心星区一个月多一点路程，比不了丛林星球那般高枕无忧。


    是以在基层人力不足的情况下，所有难题就都堆到高层手里了。


    看着似乎要累死在工作中的洁雅，李斌心有戚戚然，心说幸好有坦法议会帮忙顶着，不然哪怕是自己有外挂估计也累得够呛。


    他虽有过目不忘之能，但毕竟不是ai，只能快速输入无法快速输出。


    不过现在好了，虚假的超算中心已经落成，ai核心自己也带过来了，只要熬过这段时间，等一切走上正轨，工作量将会大大减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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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废弃殖民点，超算中心。


    尽管身心俱疲，洁雅依旧赶来这里见证ai核心的安装。


    她抱以十二万分虔诚，看着那冰柜一般的合金箱打开，露出圆柱体模样的金色装置。


    “这就是ai核心，祖奶奶当年就是在它的帮助下统一的坦法……”


    她的喃喃自语被李斌听见，李斌摇头纠正：“你的先祖当年带来的是伽马核心，这是贝塔核心，算力远超你先祖那份。我既然承诺了要和坦法共富贵，自然不会弄虚作假。虽然这份核心没法永远使用，但足以将你和坦法的领导层从海量数据里解放出来，去做些实事。”


    洁雅低头：“坦法人民感激不尽。”


    事到如今，无论是洁雅还是议会，在寰宇联合面前俨然低人一等。议会中的确有人心生不满，但绝大多数甘之如饴。


    只有贪恋权力的政治生物才会对领导权念念不忘，大部分如洁雅的人，只想让坦法脱离苦海，让坦法人过上好日子。


    寰宇联合说到做到，并且待遇、设备无有不应，那洁雅就是李斌最忠实的盟友。


    “好了。”


    隔着防尘玻璃，全身笼罩在防尘服里的尼古拉打上最后一枚螺丝，转身冲李斌比出ok的手势。


    陈洛谄媚地送来控制器，李斌抬手推开，对洁雅道：


    “坦法因ai核心和坦法家族的明智选择而统一，又将因ai核心和坦法家族的明智选择而重振，这份全始全终的殊荣还是让你来吧。”


    洁雅看着云淡风轻的李斌，深知他话里有话。


    当年先祖放弃两座殖民点，集中所有精华保下坦法殖民地，这是明智的选择。而如今自己的明智选择是什么？自然是紧跟李斌和寰宇联合了。


    她不是几年前什么都不懂的雏鸟，借助中继通讯器，洁雅和坦法议员们早已知晓ai核心的珍贵，若是让核心星区知晓遥远的坦法拥有一份贝塔核心，哪怕只是曾经使用过，那等待他们的将是巨企的ai审查队，以及大公司谋求ai核心完成朝巨企晋升的劫掠舰队了。


    她闭上眼，放慢呼吸调整精神，脑中闪过的是自己自出生以来的见闻和经历。


    她看过太多因资源匮乏而爆发的争执，看过无数次殖民地为了迎接新生儿保证人类延续，不得不让老人提前离世的丑恶。


    为了生存、为了更好的生活，坦法人民无所不用其极，她洁雅身为其总督，自然也背负着罪恶。


    等到她睁开眼，那精明而风情的黑皮总督精神重新主导了这具疲倦的身躯，她目光烁烁，并不多言语，只是冲李斌点头，随后毅然决然地按动开关。


    先是轻微的嗡嗡声，那是超算中心里散热风扇启动的声音。


    接着是滴滴声，那是系统自检的声音。


    随后的轻微的晃动，那是尼古拉为了便于拆卸ai核心搭建的临时结构在ai核心配套设施启动中的晃动。


    最后是光，是翠绿的光，像是有无限生机，像是有生命在勃发，从金色的ai核心中绽放。


    悦耳的中性机械音从扬声器里传出，一台仿生机械臂从头顶宛如树根一样的复杂管线中落下，朝手握控制器的洁雅伸手：


    “核心型号贝塔，产品编号tn-135，很高兴为您服务。”贝塔核心，李姝和洁雅的救命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