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容洛醒来,眼睛还没睁开,身体先抱着被子滚了一圈,滚到一半碰到一个障碍。
容洛思绪还未回拢,迷迷糊糊地睁开半只眼,眼前的世界仿佛打了马赛克。
下一秒,容洛两只眼睛“唰”睁开,瞪大了,满目惊恐,手忙脚乱往后移。
盖子身上的被子却越缠越紧,容洛双手双脚都在用力,企图把被子扯开。
他碰到的哪里是什么障碍,分明是还没睡醒的岑初。
这惊恐程度不亚于魔尊冲破封印,打上离天宗来了。
容洛动静太大,一床被子尚能打了个难舍难分,
岑初本就浅眠,早在容洛翻身的时候岑初就醒了。
昨晚容洛这不省心的半夜发酒疯,一开始睡得好好的,像是无忧无虑的小猪仔,岑初忍忍就过去了。
容洛倒好,后半夜忽然醒了过来,拉着岑初发酒疯,非说要出去外面看月亮,摘星星。
岑初怕他一个人出去,万一失足跌落山崖摔死了,他就有八张嘴都说不清楚,无奈之下,只好陪在容洛身边盯着他,以免他做什么傻事。
岑初还是低估了容洛的闹腾程度,爬到山顶上就扑腾一下倒在雪地里,四肢摆动着,划来划去。
岑初全当没看到他这小徒弟的傻样,眼不见心为净,反正容洛不会冷死的。
容洛很闹腾,他一个人傻不够,还要拉着岑初一起躺下和他一起看星星,岑初才不会做这种事情呢,板着一张脸,居高临下地看着容洛,满脸嫌弃。
岑初不答应,容洛就哭啊,这一哭不要紧,哭天喊地的,整个离天宗都听到了。
岑初:……实在是丢不起这个人。
“嘿嘿嘿,师尊真好。”容洛侧躺着看陪自己一起一块儿躺着的岑初,乐呵呵地笑着,虽然岑初依旧是面无表情。
不是我好,我只是怕丢人。岑初在心里默默地补充。
好在容洛没有再发酒疯了,安安静静地躺着,一颗一颗,认真地数着天上的星星,“这颗星星是我,这颗星星是娇娇师尊的,这颗星星是师尊的你的,咱们三个紧紧挨着呢,多好呀。”
岑初顺着他手所指的方向看过去,确实有三颗星星在一处,只是容洛所说的那颗属于岑娇娇的星星,光已经很暗淡,昭示着岑娇娇的日子不多了。
心情一下子沉重起来,容洛还没有发觉岑初的变化,一个鲤鱼打挺做起来, 手上抓了一把雪,“啪”的一下扔到面前位置,口中念念有词,“我要堆一个雪人,哦不,堆三个雪人,这样我们就永远都不会分开了,像雪人一样。”
岑初抬了抬眼皮,他很想帮容洛一起堆,身体却犹如千斤重,到底还是没起来。
雪人不大,小小的三个,紧挨着,看上去很温馨,也很贪心。
容洛想要的,自始至终都是两个师尊陪伴,但是娇娇他……
岑初叹了口气,能瞒一会儿是一会儿,可是容洛那么聪明又怎么会猜不到他的娇娇师尊快消失了呢。
堆完雪人,容洛像是累了,倒在雪地里呼呼大睡,总算是不折腾人了。
岑初任劳任怨地把人抱回去,天边已经泛起鱼肚白,所以他并没有休息多久,容洛则是睡的很香。
躺在容洛身边,岑初闭着眼假寐,好不容易睡着,又被容洛吵醒,不过他还没幼稚到要同他秋后算账的地步,容洛醒了,他便让他快些去练早功。
容洛巴不得能快点逃离这个是非地,然而太着急,刚起身就让被子绊倒,摔趴在岑初身上。
岑初:他占我便宜?
容洛:糟糕糟糕糟糕,今天怕是得脱一层皮了。
岑初趁着他失神,在他脸上揉捏了一桶,只到肿了才放过他,“行了,快点起来吧,耽误了时间你就多练一个时辰。”
“是,师尊。”容洛手撑在岑初上借力,下了床之后就撒丫子跑了。
岑初哭笑不得,“我有那么凶吗,有必要跑那么快,我又不会吃了你。”
容洛一口气跑出去二里地才敢停下来,一手扶在一颗上,一手摸着后脑勺,想不通今天的岑初怎么怪怪的,但是又想不通哪里怪怪的,总之怪瘆人的。
练完早功,容洛下去逛了一圈,恰好遇到和雪薇。
和雪薇关切地问:“小师弟,你昨天晚上没事吧,我都听到你哭了,师尊昨晚训你了?”
“我哭?我什么时候哭……”容洛话还没说完就哽在了喉咙里,昨晚干的那些傻事事无巨细地在脑子里过了一遍。
容洛哭丧着一张脸,“师尊没训我,是我喝醉了跑山顶上发酒疯呢,要不是师尊拦着我,估计全宗门的人都听见了。”
和雪薇这才知晓事情的真相,“没事,也就我和你师兄两个人听到了,不用担心。”
说着,和雪薇便感慨起来了,“师尊待你还真是好,什么事情都恨不得亲力亲为,我都要怀疑你是不是师尊的私生子了。”
这冷笑话容洛一点也笑不出来,“师姐你就别打趣我了,师尊平时不罚我都算他老人家心情好,还对我好呢,好啥好啥。”
和雪薇被气笑,戳了戳他的脑袋瓜,“你呀,身在福中不知福,师尊对你的好,我们可都是有目共睹的,虽说师尊不近人情,但是在你面前,可才像是个寻常人该有的模样,在你面前他是师尊,而不是伽衡仙尊。”
“这样嘛?”容洛皱了皱眉,他怀疑和雪薇说的是娇娇师尊,可是这一百多年,娇娇师尊出来的次数屈指可数。
也许是他对岑初师尊的偏见太大,一直以来都没意识到。
寒暄完,容洛又巴巴地跑回岑初的山洞,就蹲在山洞门口画圈圈。
岑初听着耳边时不时传来刺耳的声音,实在是忍不住了,脸上带着愠色,“你究竟要做什么,故意跑上来吵得为师心神不宁吗。”
小徒弟该不会是酒没醒,还耍酒疯呢。
容洛丢掉小树枝,拍了拍手上的灰尘,“弟子就是想师尊了,特意上来看看,见师尊在打坐,就不好叫醒师尊,但是弟子等的实在无聊,随手画了画。”
岑初无言以对,气忍了又忍,才道:“无聊不会干点别的?”
“干了啊。”
“干了什么。”
“给师尊画像。”
“给我?不是给娇娇?”
“给师尊你画,不是给娇娇师尊画。”
容洛知道,岑初一直很在意他给娇娇师尊画画像的事情,只是他拉不下脸让容洛也给他画,今天他正好就画了。
岑初心情莫名转好,“为师大人不记小人过,这次就原谅你了。”
“师尊要看看吗?”容洛指了指地面。
岑初摇头,把他赶了出去,让他快点修炼,不日便要启程去禁地,加固魔尊的封印。
容洛修为不够,就什么忙都帮不上,岑初还得担心他被魔尊反噬。
容洛闷闷不乐地应声,走了。
他一走,岑初就迫不及待地从床上跳下来,跑到容洛之前蹲的地方蹲下,愉悦地观赏着这副属于他的画像。
画的很还原,没有故意毁坏他高大勇猛英俊潇洒的形象,算容洛识相。
岑初不知道的是,容洛没走,还看见了他的全过程,观察了一会儿后,若有所思地离开了这里。
师尊貌似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讨厌他。
师尊很喜欢他画的画像。
师尊很爱面子,不,应该是非常。
师尊有些羞涩,不喜欢在旁人面前显露山水。
师尊会像娇娇师尊喜欢他那样喜欢他吧。
他也会像喜欢娇娇师尊那样喜欢师尊的。
两位师尊都是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