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不好,赵烨并没有多待,在陆家吃了顿饭,便带着于喜回宫了。
离去时的脸色比起陆杨刚看到的时候,要好看了些。
但陆杨发现,皇上心里头还是藏着些事。
只是这些都不是他作为臣子该问的,皇上不主动提起,他便也不会去问。
说好听点,皇上有事能想到过来他这散心,陆杨这臣子便做得不孬。
可说得不好听的,关于皇上的问题,他句句都要斟酌回话,若是说错了什么,一次得罪,便能抵过之前的一切功劳。
关于私底下的接触,要想把握好一个度,对于陆杨来说也有些难度。
对待皇上,既不能完全像朋友那样对待,也不能完全像对君主那样。
这有时候也是一种考验。
不过这些事,陆杨向来都是想过便忘了,不会再去深思。
倒是有种得过且过的洒脱。
这样的人,过得自是开心自在。
赵烨走后,陆杨运动了会,消完食,便简单擦了擦身子,回房躺下了。
白芊芊见他早上起得早,便也没有打扰他,安静地在房里准备小孩的东西。
自己的孩子,不管准备的东西再多,永远也觉得不够。
知道陆杨明日要上朝,想了想,白芊芊便准备给陆杨再弄个厚些的护膝棉垫出来。
翌日,天还暗着,陆杨便艰难地起来了。
冬天早起对于陆杨来说本来就是件有困难的事,更何况是天未亮就要起来。
差点要了陆杨半条命。
白芊芊还在睡着,尽管她昨日有提醒陆杨,记得起来的时候喊一下她,陆杨那时应了,现在却是没有喊她。
也正是因为不想吵醒白芊芊,他自己便爬起来了,没有再让桃香她们喊第二遍。
不过冬天还有一个好处,便是容易醒觉。
尽管他还想赖床,但精神已经好了很多。
洗漱完,吃过早食,出门时还飘着雪,天色暗沉,马车走得很慢。
到大靖门前时,天色比出门时要亮了些,尽管还是黑,但也能稍微看清近处的路面。
陆杨慢悠悠地跟在不知道是谁的后面,随着那人的脚步往午门那走。
还未到开门的时候,午门前正排着长长的两队。
陆杨走到右边的队伍排着。
他这人喜欢未雨绸缪,出门时便多穿了两件,这会双手插兜里,在冷风中,身子十分暖和。
队伍很是安静,所以身后传来的脚步声便越是清晰。
陆杨正低头闭眼,放空脑袋,后背便被人戳了下。
他茫然地睁开眼睛,回头看了眼,是郭永常。
他笑了下,小声地与郭永常打了个招呼。
“郭郎中,是你啊。”
郭永常一笑,也凑过去小声道:“陆郎中,你可是来了,我一眼便认出你来了。”
陆杨有些不明所以,“怎么了?”
他语气带着些调侃:“郭郎中这么想我呢?”
郭永常摸着胡子,嘿嘿低声笑道:“皇上先前说要等你销假回来,再一起赏赐,你说我想不想你?”
陆杨愣了愣,随后便不好意思地笑着说:“哎,要是我早知道,回来的第二日我就过来上朝了,哪还用得着郭郎中这般想我呢,哈哈哈。”
郭永常嘴角一扬,“那倒是不必,陆郎中一路也辛苦了,歇息两日也是应该的。”
两人嘀嘀咕咕,眼看着开门的时间快到了,便没有再说。
这冬天上朝就是不一样,皇上和六部尚书都搬到殿内上班了,就剩他们这些官小的,只能在外面吹着冷风,头顶飘雪,直愣愣地站着,听又听不见里面在说什么,只能发愣。
陆杨就发愣了好一会,直到听到自己的名字,才出了列,往上面走。
与他一并出来的,还有郭永常和何心远。
关于吕家的事,陆杨是暗地里出的力,明确知道的人并不多,但能猜到的人却是不少。
所以当他们三个从人群里走出来时,大家都抬起头看着他们,眼神不明,羡慕有,嫉妒也有。
三人低着头走进殿,跪下给皇上行礼。
赵烨面色冷峻,即使是昨日刚与陆杨见过面,态度也跟与对待其他官员一样,看不出冷热。
“临近年底,朕让人给几位爱卿准备了一份礼。”
说着,他看向一旁的于喜,示意于喜把东西拿给陆杨三人。
于喜点头,向后面的几位太监说了声,便带着三人往陆杨几人那走。
三人手上都端着一个盒子,里面装的,陆杨不用看也能知道是什么。
总归也不过是那赏银几十两。
三人接过盒子,齐声向皇上道谢。
“多谢皇上赏赐。”
赵烨点头应了声,便让三人退下。
三人应声退下,刚走到门外,便听到里面在讨论吕家和皇后、二皇子的事。
陆杨不想听,脚步都不带停顿一下,便走了下去。
郭永常和何心远也不敢听,闷头就跟着陆杨往下走。
三人手上捧着东西,尽管没有升官,但好歹也是在皇上面前露了脸。
陆杨和郭永常没有什么想法,倒是何心远,激动得双手都有些颤抖。
面部泛红,还好天色不够亮,他又低着头,不然,不知要惹来多少的注目。
这天早朝,退得比往日要晚一炷香左右,想到离开殿里时,礼部尚书所说的话,陆杨眼里透着一丝了然。
二皇子终究是皇子,死后当以皇子的安葬仪式来殡葬。
但听君尚书所说的话,皇上貌似要以亲王礼殡葬二皇子。
并且目前已经拟定丧仪,明日便要着手准备丧事。
皇家的丧事,也轮不到陆杨来操心。
像他们这些品级不够的官员,自然是听从吩咐就行
散朝后,陆杨便抱着东西跟着人群往外走。
天冷,陆杨走得比平时要快一些,但也很快就被何心远追了上来。
“陆郎中,多谢你了。”
陆杨转头看他,自是明白他在说什么,便笑了笑。
“何修撰不用谢,这都是你应得的。”
何心远低头看了眼手里抱着的东西,再抬起头时,脸上全是认真。
“陆郎中以后有事需要我做的,尽管说。”
陆杨眼里闪过一丝惊讶。
这话便是相当于向他表明,以后便是站他这边了。
想了想,陆杨温声说:“何修撰倒也不必这样说,都是朋友,小事而已,不足挂齿。”
“好!”
何心远高高扬起嘴角,明白自己这是被接受了。
但同时,他也知道,陆杨对于自己,肯定不会像对高敬平和马才英他们那样,什么都能说。
他还未完全取得陆杨的信任。
不过他倒是可以奔着这个目标前进,确认了路,便要明确地迈出每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