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鹏飞坠楼现场拉着警戒线，有多名警察在现场。


    甘恒生也在现场。


    周围有不少围观群众在看热闹。


    李恨水匆匆赶到时，听到有群众在说话，大意是死者是官员，死亡原因应该是畏罪自杀。


    这虽然是老百姓仇恨贪官的朴素情感流露，但不一定是事实。


    比如，夏鹏飞官品、人品都很不错，来云河县之前，一直在江南市纪委工作，是工作多年的老纪检，工作兢兢业业，任劳任怨，在他手上，查办了不少贪官。


    李恨水不相信夏鹏飞是贪官。


    当然，有的官员很会伪装，比如巨贪魏鹏远，平日里生活简朴，穿着地摊货，上班骑着一辆什么都响就是铃铛不响的自行车，在餐馆吃饭就是一碗面条，却涉案几个亿，床底下藏着一吨多现金，点钞时烧坏几台点钞机。


    甘恒生见到李恨水，迎了上来：“李书记，你说要来看现场，我也过来了。


    夏鹏飞的遗体已送到殡仪馆。从现场勘查情况看，是坠楼自杀的可能性很大。”


    李恨水问：“贺茂根呢？”


    甘恒生说：“他去了楼顶。”


    正说话间，贺茂根带着几个下属下来了。


    有人在，李恨水不便多问勘查进展。


    贺茂根请示道：“李书记，甘县长，我觉得很有必要去贺茂根的住处勘查现场。”


    甘恒生沉着脸说：“茂根，一起普通的自杀案件，没有必要折腾吧？”


    李恨水很不满：“甘县长，不经过调查，又如何认定夏鹏飞是自杀？”


    甘恒生说：“如果是他杀，那就太不可思议了。难道有人将夏鹏飞推下楼的？”


    李恨水心中冷哼：就凭你的专业能力，哪能胜任得了县公安局长这一重要职务？


    李恨水用不容置疑的口气对贺茂根说：“茂根，你带人现在就去夏鹏飞的住所勘查！”


    贺茂根说：“好的。”


    夏鹏飞住的房子是县政府租的，平日里通常就他一个人住。他的爱人孩子都在江南市区。


    房东用备用钥匙打开房门，贺茂根带人进去勘查。


    李恨水没有进去。


    有人给甘恒生打电话，甘恒生说了一声“窦县长”，然后走向角落处。


    看来，是窦胜利给甘恒生打的电话。


    不久后，夏鹏飞的爱人和孩子闻讯赶来了。


    夏鹏飞的爱人黄海霞三十岁左右，孩子五六岁的样子。


    李恨水之前就听说过，夏鹏飞结婚晚，三十多岁才结婚，妻子小他十来岁。


    黄海霞的名字很普通，但长相一点也不普通。


    她身材凹凸有致，好看的鹅蛋脸有着与年龄并不相称的娇嫩。


    只是，她的脸上满是浓浓的悲伤，眼角挂着泪痕。


    看得出来，她对丈夫的突然离世非常悲伤。


    黄海霞梨花带雨般的，哭诉道：“李书记，我不敢相信鹏飞会突然离开我们。


    我和他感情很深。他很爱我和孩子。


    他没有抑郁症，平日里乐观向上，虽然工作很苦很累，但他仍然满怀希冀。


    我不相信他会自杀，因为我实在找不出他自杀的理由。”


    李恨水神情肃穆，说道：“黄女士，对于夏书记的猝然离世，我非常震惊，非常难过。


    我和夏书记共事时间非常短，但我们结下了深厚的工作情谊。我责令警方，必须彻底调查夏书记死因，以对得起他的在天之灵。”


    黄海霞哭泣道：“李书记，你一定要为他做主啊。网上已经有关于他去世的消息，有评论说他是畏罪自杀。


    这绝对不可能！没有人比我更了解鹏飞。别说他收人钱财，就是购物卡也没见他收一张。


    他时常和我说，钱够用就行。不义之财不能要。为什么好人得不到好报？”


    李恨水用坚定的语气说：“黄女士，好人不一定有好报，但我一定会让恶人有恶报。


    你尽管放心，夏书记之死，一定会有一个经得起历史、时间和实践检验的结论。”


    通过与黄海霞的交谈，李恨水更加相信，夏鹏飞是死于他杀，而非自杀。


    贺茂根已经带领下属进了贺茂根的住处勘查，之前，他在事发现场和顶楼进行勘查。


    贺茂根是刑侦专家，办案能手，他擅长从蛛丝马迹中发现案件线索。


    贺茂根办了不少有影响力的刑事案件。曾经被市局、省厅抽调，侦查复杂悬疑刑事案件，均有重大建树。


    贺茂根亲自办案，李恨水很放心。


    其实，别说是贺茂根，就是一般刑警，只要有责任心，并出于公心，对于这起案件的定性，都会得出相对准确的结论。


    李恨水来到现场，主要原因就是防止有人阻挠贺茂根勘验、检查。


    贺茂根神情严肃地出来了，对李恨水说：“李书记，我认为很有必要对夏鹏飞进行尸检。”


    为了查明死因，黄海霞同意公安机关进行尸检。


    李恨水的手机响了。


    一看，竟然是常春打来的。


    常春打来电话？难道是为了夏鹏飞之死？


    常春语气温和：“恨水，我是常春。夏鹏飞之死，网上舆论说是畏罪自杀。


    我的想法是，就算夏鹏飞是畏罪自杀，人都死了，没必要再折腾了，就让他尽快入土为安吧。”


    李恨水不慌不忙地说：“常书记，警方正在调查夏书记死因。这是对死者交代，也是对死者亲属的交代。


    如果夏书记确定是自杀，很快就会让他入土为安。我们也会让宣传部门关注网络舆论，防止舆论发酵。”


    常春用责备的口吻说：“恨水，不是自杀，难道还是他杀吗？用脚后跟想想，都知道是自杀！难不成还有人将他扔下楼？


    这事情就不要再深究了！我听说，你让警方搞什么尸检，有必要吗？


    简直是脱裤子放屁！人都死了，还要让他碎尸，这不是对他的交代，而是对他的侮辱！


    恨水，别折腾了！夏鹏飞经不起折腾，云河县也经不起折腾！”


    李恨水不冷不热地说：“常书记，你我都是外行，还是让内行的刑警展开侦破后再说吧。


    是自杀，还是他杀，警方会得出科学的结论。”


    常春生气了：“李恨水同志，你这是唯恐天下不乱！之前就和你说了，不要让此事扩大化。


    夏鹏飞死了，你们最应该做的是尽快让他入土为安，尽快平息网络舆论。”


    常春又指示几句，挂断电话。


    事出反常必有妖。


    夏鹏飞之死，常春为什么一口咬定是自杀，不是他杀，还不让调查。仅仅是不想让此事扩大化、复杂化？


    越是这样，夏鹏飞之死越是可疑。


    如果换成别的下属，大概率会遵照常春的指示，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因为常春是市委书记，得罪不起。


    但李恨水绝不会为了取悦领导而违背自己的良心！


    除非将他就地免职，否则，他都要顶着压力，调查夏鹏飞的死因。


    李恨水忽然想起，王可韫还在他的房子里呢。


    他不由得想起一个成语：金屋藏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