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灾发生在城西城郊结合部的一条街道。


    这条街道大都是自建房。


    自建房是三楼，由农户筹资统一建设，一楼是门面，二三楼是住房。


    一家无证培训机构租下三楼的几个房间，作为托管、培训场所。


    李恨水到达时，救援工作基本结束。


    现场黑烟滚滚，街道上有多辆消防车和救护车。


    副县长、县公安局长甘恒生及负责安全生产工作的副县长丁力在现场。


    一遇到此类造成人员伤亡的重大事件，领导通常会赶到现场，名义上说是指挥救援，其实更多的是一种态度，对突发事件及人员安全高度重视的态度。


    领导不是全能，很多突发事件，比如矿难救援，专业性很强，领导能指挥啥？不瞎指挥、不添乱就不错了。


    当然，领导拥有很多资源，可以组织协调，也相当于现场督战，还能稳定军心。


    领导在与不在，还是大不一样。


    甘恒生汇报情况：“李书记，火灾发生在一楼，初步了解，是一楼楼道杂物间起火。


    消防、公安、120等部门均第一时间赶赴现场，现场明火迅速被扑灭。起火原因正在进一步调查中，房主及相关责任人已被警方控制。”


    这起火灾，已经导致一人死亡，十多人受伤，有的伤势还很严重。


    李恨水随后去了县人民医院，看望伤员，要求不惜一切代价救治伤员。


    无论是火灾救援现场，还是在县医院，窦胜利始终未曾露面。


    这段时间，窦胜利、裘德水、陈金涛和洪明等四人，依然在陈金涛的山庄里赌博。


    接到火情通报时，窦胜利正在兴头上，听说甘恒生、丁力在现场指挥救援，李恨水也在路上，便借口不在云河县，只是电话中说了一些永远不会错的套话，比如全力组织救援，不惜一切代价救治。


    然后，继续赌钱。救援工作基本结束后，得知只有一人死亡，窦胜利松了一口气，说：“就死了一个人，按照事故等级，就是一般事故。一般事故是由县里调查处理，没什么大不了。”


    裘德水漫不经心地说：“是的，再死一两个，也还是一般事故。放心玩牌吧。”


    在裘德水眼里，死的不是一个孩子，而是一只猫。


    何等冷血无情！


    洪明说：“两位县长，我小舅子不是干镇长吗？他想调回城里。


    县教育局管理校外培训不力，导致火灾发生，理所当然要被追责。


    我在想啊，是否可以免掉县教育局长职务，让我小舅子担任县教育局长？”


    陈金涛哈哈大笑：“这对窦县长、裘县长来说，还不是小菜一碟？”


    窦胜利摇头道：“非也，非也。如果李恨水不在，的确是小菜一碟。


    但李恨水很难缠，我不敢保证，这一人事任免会顺利通过。”


    裘德水却不这样认为：“窦县长，县委常委会，说白了，就是权力分赃协议。


    李恨水要提拔他的人，窦县长提拔你的人。我支持你，你支持我，皆大欢喜。


    如果李恨水反对你推荐的人，你就反对他推荐的人，要上一起上，要不上大家都不上。”


    窦胜利问：“那在一些人事任免事项上，我们向李恨水妥协？”


    裘德水说：“只有这样，才能对我们有利。否则，双输。”


    陈金涛附和道：“得饶人处且饶人。这个李恨水，还是要想方设法让其卷铺盖走人，就像上次他灰溜溜从寿口走人一样。


    李恨水又傍上哪位贵人？你们知道吗？”


    窦胜利说：“传言很多，有人说，是省委常委、江州市委书记关海龙，有人说是省国安厅厅长宁军，有人说是市长冯若兰。”


    裘德水说：“有靠山很正常，没有靠山，能当上县委书记？”


    窦胜利得意地说：“常书记与几位省委常委关系密切，比如，他和莫啸天就有着非同一般的关系。”


    洪明插话道：“陈总，要不要叫几个小妹过来？给两位县长捏捏肩、捶捶背？”


    陈金涛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你看我，输钱将脑子输糊涂了！我来叫几个漂亮小妹过来。”


    窦胜利今晚又赢了十几万。


    山庄成了他固定的赌博据点。


    和他赌钱的，除了洪明、陈金涛等老板外，还有别的有求于他的老板。


    窦胜利并不傻，别人十赌九输，他十赌九赢，不是因为牌技好，也不是因为运气好，而是因为别人有意输钱，变相向他行贿。


    “不玩了。”窦胜利将麻将往前一推，起身站起，“放松放松，明天上午迎接常书记调研工作。”


    陈金涛奉承道：“窦县长，与其说常书记来云河考察调研，不如说常书记为你站台，顺便教训教训李恨水。”


    窦胜利竖起大拇指：“金涛，你虽然是商人，但很懂政治。”


    陈金涛故作谦虚道：“窦县长，这都是你言传身教的结果。”


    几个漂亮小妹来了。


    窦胜利、裘德水搂着美女进了包房……


    按照安排，李恨水八点半出发，去高速路口迎接常春。


    虽然上面要求不许迎来送往，但在基层，还是这么做。


    特别是常春，公开场合说不要迎来送往，实际上，他很在乎这些。


    他将迎来送往与下属是否尊重他挂钩。


    李恨水正要出县政府大院时，看见门口有很多人嚷嚷着要进县政府大院上访，警察阻拦，不许进入。


    因为常春九点多就要来了。


    上访者有几十人，以大爷大妈为主。


    如果是年轻人，警察很容易对付他们。


    但这些七八十岁的大爷大妈，警察还真的没什么好办法，只能好言相劝。


    但大爷大妈群情激愤，表示一定要见县委县政府主要领导，否则，就要向常书记告状。


    看来，有人向他们提供了常春要来云河调研的信息。


    李恨水下了车。


    有人认出了李恨水，都围拢过来。


    李恨水了解到，原来，县燃气公司从上个月开始，免费给全县燃气用户换表。


    但居民们发现，很多家庭燃气费，无论是与上个月相比，还是与去年同期相比，都上涨了很多。


    很多居民认为，新的燃气表可能作弊，向有关部门投诉后，燃气公司坚持认为，燃气表没问题。


    李恨水凭直觉，燃气公司用燃气表作弊，可能性很小，因为一旦检测出作弊，燃气公司就很被动了。


    以前，李恨水曾听业内专家谈过这方面猫腻，初步判断问题可能出在燃气的浓度和压力上。


    如果将燃气浓度调低，热量不变，气量自然就大幅度增加。


    如果将气压调低，自然燃烧时，不能带入相应燃烧所需要的空气，气量也会增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