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恨水补充道：“对了，为了充分体现有为才有位的用人导向，对于获得省市表彰、各类办案能手、立功嘉奖等荣誉的人员，给予适当加分，真正将能干事、想干事、干成事、不出事的干部选拔到重要岗位上。”


    毕东生面现为难之色：“李市长，由于成书记调动前人事冻结，很多优秀干部没有及时提拔，但这些干部可能并不擅长考试，有可能在这次干部提拔中落选。


    成书记很关心这些干部的成长，亲自打电话给我。如果他们不能获得提拔。恐怕成书记会有想法。”


    李恨水不动声色地问：“都有哪些干部？”


    毕东生说出几个人名，其中就包括成昆上次推荐的陈家兴和王伟。


    李恨水问：“陈家兴和王伟都有什么过人之处？”


    毕东生说：“陈家兴善于团结同志，群众基础好，协调能力强。


    王伟性格沉稳，属于埋头苦干型，在外人看来，也许不太圆滑，不善于交际，但我们不能让老实人吃亏。”


    中国语言果然博大精深！如果提拔一个人，缺点可以描述成优点；如果不想提拔为一个人，优点可以描述成缺点。


    李恨水之前就已经了解过了，陈家兴八面玲珑，长袖善舞，溜须拍马很有一套，而王伟绰号“闷头驴”，能力平平，又不善于交际，但叔叔担任省委政法委副书记。


    这些信息来源，一部分来自鲁小兵，一部分来自宣霄。


    李恨水沉着脸问：“我听说，陈家兴因为嫖娼，受到记大过处分？”


    毕东生显然有些惊讶，惊讶李恨水怎么知道得这么详细，解释道：“李市长，陈家兴确实受到记大过处分。但对于是否嫖娼，他一直持有异议，他坚持那女人是他的红颜知己。


    再说了，他已经过了18个月的行政记大过处分影响期，不影响提拔晋升。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我们怎不能因为他犯过错，就将他一棍子打死吧？”


    李恨水冷着脸问：“陈家兴有没有取得什么成绩？”


    毕东生讪笑道：“李市长，你也知道，政府部门不同于企业，不好衡量一个人的成绩。


    在企业，如果是生产车间，可以考核他的产品质量，如废品率多少？还可以考核工时。公务员不好考核。


    你也知道，就像某位同志评选了优秀公务员、先进工作者，但他并不是真的就很优秀一样。


    比如，市局年度评选优秀公务员，要么投票，要么领导指定，要么大家轮着来，与是否真的优秀，没有什么关系。


    就像评选优秀县委书记，评上了，能不能说明他一定很优秀？显然不能，体制内都知道是怎么回事。”


    陈家兴说的有没有道理？李恨水认为，还是有道理的，但这是为陈家兴庇护，出发点有问题。


    “毕局长，这样吧，你按照我刚才的初步想法，拟订市局科级干部晋升方案，到时候党委研究通过后实施。”


    毕东生走后。李恨水亲自去了一趟副局长关长顺的办公室。


    成昆在公安局时，关长顺由于性格耿直，很多事情上不听成昆的，导致被边缘化，分管工会、妇联等可有可无的部门。


    关长顺没有经济问题，成昆也很难将他整下台。而且，关长顺口碑太好，市里不好将他免职或让他退居二线。


    但关长顺心灰意冷，闲暇时练书法、钓鱼、下棋、看书等修身养性。


    成昆在市局时，与关长顺关系很僵。


    很多中层干部就算与关长顺交往，也不敢太密切。


    机关就是这样。势利眼很多。如果与关长顺走得近，没啥好处，还会被成昆记上黑名单，代价太大。


    李恨水敲门时，关长顺正在练习书法。


    自从与成昆闹翻后，他的办公室是门前冷落车马稀。


    有的干部上下班看到关长顺，都有意离得远远的，生怕被戴上是关长顺亲信的帽子。


    关长顺虽然还是市局党委委员、副局长，但其实并没有什么权力。


    党委成员几乎都是成昆的人，关长顺一人根本就改变不了什么，就算提出反对意见，也根本起不了作用。因为党委会议事规则就是少数服从多数。


    对于李恨水亲自登门，关长顺感到诧异。


    不仅是成昆，还有成昆的前任周大华在市公安局时，有事找副职，都是打电话让过来，不可能亲自登门。


    看来，李恨水这个年轻的领导不按常理出牌。


    虽然年龄大，但关长顺还是起身站起相迎，因为李恨水级别可比他高不止一级。他只是副处，而李恨水是副厅。


    “关局，一进你的办公室，顿时闻到一股墨香气息。”李恨水朗声道。


    “李市长，闲得无聊，练习书法打发时间嘛。你可以批评我工作时间不务正业。但说实在的，闲得发慌。


    以前，工作忙，应酬多，没时间练习书法。现在，提前进入养老状态，再也不能说没时间做自己喜欢做的事了。”


    李恨水正色道：“关局，话可不能这么说。你是正儿八经的市局党委委员、副局长，怎么可能闲得发慌？得摆正自己的位置。


    关局，我可要对你提出批评，上班时间练习书法，可不太好。”


    关长顺苦笑道：“李市长，我虽说是局领导，但你也知道，成昆在时，我被边缘化了。


    机关里除了极少数人，大多数人都对我敬而远之，生怕被成昆误认为与我走得近。


    虽然分管工会、妇联，但我一年到头也没看到市局工会、妇联负责人向我汇报工作。


    李市长，你说我不练习书法，干什么呢？”


    李恨水走到办公桌前，欣赏关长顺的书法作品。


    这是一首苏轼的《行香子·述怀》：


    清夜无尘，月色如银。


    酒斟时、须满十分。


    浮名浮利，虚苦劳神。叹隙中驹，石中火，梦中身。


    虽抱文章，开口谁亲。


    且陶陶、乐尽天真。


    几时归去，作个闲人。


    对一张琴，一壶酒，一溪云。


    书法遒劲有力，龙飞凤舞。李恨水不懂书法，但感觉写得飘逸洒脱。


    李恨水看到苏轼的词，就想到这是关长顺心静的写照。


    “关局，你可不能归隐，云山市公安事业离不开你呢。”李恨水笑道。


    “李市长，谢谢你的好意，但我怕连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