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计就计？”，


    张飞显然没懂荀攸的意思，


    “公达先生，这怎么你越说，我反而越糊涂了！”，


    “之前你才说过，那荀彧每个选择都是极为合理的，计策对他来说其实作用不大，结果现在又要来个将计就计，实在是让人琢磨不透啊！”，


    “这倒是怪我没和三将军说明白了......”，


    荀攸一边说着，一边走上前来，


    见状，


    关羽十分有眼力见的将地形图铺开在桌案上，


    伸手一点，


    荀攸直接将食指点在了地形图上，正是众人所在的新野，


    “三将军，刚才我说过，文若最擅长的事，就是其不容置疑的合理性，所以，这场仗的关键，就是绝对不能让他将大军靠在新野的城墙之下！”，


    “这是为何？”，


    这次开口的倒不是张飞，而是一直没怎么说话的关羽，


    或许是因为这几年关羽确实在兵书上下了苦功夫的缘故，不但对战场上的排兵布阵有所精进，更是在御城攻城上有了长足的进步，作用高耸的城墙和充足的粮草，对于守城一方来说，简直就是得天独厚的优势，


    按照关羽之前的谋划，张飞出城迎战只能算作一个试探，若是赢了，便可推延荀彧的攻城计划，若是败了，其实也无伤大雅，不管如何，在关羽的眼中，最后的胜负还是要落在守城战上的，


    但现在荀攸这一番话，似乎要御敌于新野之外，这种抛弃自己优势去和敌军打人换人的做法，就连关羽也有些摸不着头脑，


    毕竟，


    虽然不管是关羽还是刘备，都不会同意让荆州水军去正面战场上和曹操打人换人这种消耗战，但若是守城的话，三万的荆州水军，无疑是更具有优势的！


    “因为可能性！”，


    荀攸抿了抿嘴，似乎是在想如何解释这件事，足足过了半晌，当他脑中浮现出某个大贱人的面庞之时，思路突然就打开了！


    “按照伯川的话来说，就是决不能让文若滚起雪球！”，


    “什么意思？”，


    面对关羽的再次询问，荀攸伸出手，做抓握状，仿佛手中真有一个雪球一般，


    只见他认真说道：“所谓滚雪球，其实是伯川的一个理念，大概的含义是，在一片根本望不见边际的旷野中白雪皑皑，而这时，如果一个人在雪地中团起一个雪球，然后一直让雪球在雪中滚动，假设这个人不知疲倦、力大无穷并且不用考虑雪量的问题，理论上，这只雪球最后完全可以彻底砸毁一座城池！”，


    “而文若，最擅长的就是这样，他的每个选择都无限趋向正确，那么就等于其每做一个选择，就等于在这个雪球上按上一捧雪！”，


    “一旦让其兵临城下，剩下的无非就是步步为营的攻城以及预防我们袭营，这种事对文若来说简直没有任何难度，到了最后，这个雪球只会再其手中越滚越大，将新野连同我们一块砸死！”，


    “原来如此！”，


    听闻这话，关羽立刻变了神色，对于荀彧的厉害再度有了新的认知，


    “可是按照先生这么说，就算我们出城排阵阻击敌军，若是其没有漏洞可钻，最后兵临城下，岂不也只是时间的问题吗？”，


    “这可不然！”，


    荀攸微微一笑，淡定说道，


    “文若最擅长的便是求稳，而我之前说的将计就计，正是利用这一点！”，


    “你们看！”，


    荀攸伸手一点，正点在地形图上，定眼看去，正是曹纯所在的昆阳城！


    “文若为求万无一失，刚刚反攻下房陵港，现在刚刚行军至育阳，这个行军速度，虽然不慢，但到新野尚且有一段距离！”，


    “若是由三将军为主将、甘宁将军为副将，幼常先生随军，共领兵一万五千，前去攻城，凭借文若的性子，绝对不会让曹纯孤身迎敌，因为在他看来，曹纯的能力绝对是无法和三将军等人相媲美的！”，


    “我之前说过，在正确的选择中，文若一定会选择最为稳妥的一个，所以在错误的选择中，文若也同样会选风险最小的一个！”


    “让曹纯守城，就会平白多了一份风险，一份两万人马有可能全军覆没的风险，但放弃昆阳城，凭借新野目前的形势，也断无能力继续向北攻打许昌，这份风险，对文若来说就是相对可以接受的，所以，文若定然会让曹纯放弃昆阳城，引兵西行，与其汇合一处，从长计议！”，


    “这样一来，我军就能在战场上具有更大的战略空间，以及更大的战争话语权！”，


    “这......”，


    听闻荀攸这话，关羽顿时茅塞顿开，可还不等他开口，荀攸便继续说道，


    “等到其大军汇合后，文若势必还要向新野城推进，这时，便让汉升将军、文向将军引两万荆州水军，从江上再度攻打房陵港，营造一种随时要截断其后路的假象！”，


    “面对这种情况，若是想要消除后顾之忧，势必就要延误战机，可若是急切攻城，其后方便一直有可乘之机，按文若的性子，势必会想办法稳固后方粮道，保证退路，方敢攻打新野，这样一来，我军的主动权便又多了一分！”，


    “我懂了！”，


    关羽恍然大悟的看向荀攸，


    “先生的意思就是不断用这些小动作来袭扰敌军，致使其风声鹤唳，草木皆兵，让其在稳妥的选择之中不断丧失对战场的掌控力，到时候，整个战场到处都是我们的人，到处都是我们的军士！”，


    “那这场仗该怎么打，该往哪打，便全是我们说了算，这样一来，滚雪球的人倒从那荀文若换成了我们！”，


    “先生果然大才啊！”，


    “呵！”，


    荀攸微微一笑，


    怅然说道，


    “之前在荀家，我便不如文若，那时我觉得，文若或许就是最完美的读书人了，可后来跟随玄德公之后我才发现，便是连玄德公那种仁德之君，也有喜华服美饰的小毛病，这世上又岂会有完美之人呢？”，


    “从那天起，我便开始思索文若的缺点，也定下了这个反制手段的雏形！”，


    说到这儿，


    只见荀攸目光深邃，缓缓向帐外望去，


    “这个办法，我筹谋了将近十年，就是为了今日，”，


    “文若啊！”，


    “你接的住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