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向要比韦如的其他儿子更清楚韦兴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在韦兴当上太子之前，他一直都是一个谦逊好学的人，他的老师遍布朝野。


    不论是朝堂上的官员，书院的教书先生，还是地里的老农，都给韦兴传授过知识。


    如果你以为他是一个不耻下问的人，那就完全错了，在韦兴将这些‘老师’的本领都学会之后，这些人全都因故去世了，没有一个人活着。


    具体什么原因？


    根据韦向所掌控的黑牢台地调查，那就是韦兴觉得这些老师都没有用了，他们既然教导不了自己，怎么还有脸顶着自己老师的身份活着？


    所以韦兴将这些人全杀了。


    韦如知道这件事吗？知道。


    韦向没有隐瞒，而是一五一十地将此事汇报给韦如。


    而韦如的反应呢？是大笑着说道：“此子类我！大晋当兴！”


    这让韦向想起了韦如的生平，所有当过他顶头上司的人似乎都死了，不论是将军，太守，王爷，还是皇帝。


    在韦如弱小之时，他可以栖息在这些人的羽翼之下成长，当他强大起来，他就会毫不留情地将这些挡住他前进之路的人给杀掉。


    韦如是真正信奉弱肉强食，适者生存的人。


    他对于统一天下的愿望一直不强烈的原因就是，前面已经没有一个能挡住他的人了，他的欲望没有弱小之时那么大了。


    纵观韦如篡秦立晋之后，唯一给他造成了阻碍的只有东云王也就是秦烈帝白羽，在永州争夺战之中打败了他的军队。


    但是没几年白羽就病逝了，这让韦如失去了继续向前的野心。


    尤其是在江州之战那场瘟疫的爆发，韦如相信就像是三清教的紫阳真人所说的一样。


    他的使命已经完成了，想要再往前一步，都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是老天都不允许的。


    晋国的强盛在他的儿子太子韦兴的身上，只有他才是那个能完成天下一统的人。


    韦如本就没有多少战意，再加上年纪大了，对于天命一说越发相信，他基本默认了紫阳真人所告诉他的话。


    这也是自江州之战之后，晋国再也没有发动灭国大战的原因，无论是之前攻打赵国，还是在秦国引发的汉水之战，在韦如的眼里都是小打小闹罢了。


    如果他真的有心思要统一天下，那么两国面临的恐怕就是晋国休养多年之后的近百万大军了。


    韦如安分了，不想打仗。


    但是并不代表他的继承者韦兴会愿意安分，韦兴和韦如唯一的不同之处就是，他想要学习所有人的本事，让自己成为全天下最完美的人。


    而这就注定了他的野心永远得不到满足，大千世界几千万人，每一个人身上都有不同的优点，韦兴想要做到这个世界的圣人，做到完人是不可能实现的。


    韦向正因为看到了韦兴无穷无尽的野心，因此一直对其保持着忌惮。


    在他看来韦兴就是一个彻底的疯子，这样的人就算统一了天下，这个国家也会因为他的欲望最后走向破灭，和他同样想法的还有解军卒的统帅韦骥。


    韦骥是韦如带着长大的，韦如对于一些机密情报并没有选择避开韦骥，这其中就有韦家几个儿子的所作所为。


    韦骥虽然是韦如带大的，但是因为其身份原因，他在韦如身边一直都是小心翼翼做事，不敢有半点逾越。


    这样的性子让韦骥明白韦兴和他不是同一路人，哪怕是扶持优柔寡断的韦端登上皇位，只要他们用心辅佐，未必不能统一天下。


    于是韦骥和韦向两人合谋，一直在暗地里给韦端传递朝廷的情报，这一次韦如千里迢迢前往方州想要处理韦端，就是韦向通过韦骥将情报传递出去的。


    因为韦向管理黑牢台这个晋国最大的情报组织，本身就容易引起韦如的猜忌。


    再加上之前他一直就支持韦端继位，因此韦向知道韦如一定在他身边安插了探子，他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韦如的眼睛。


    相反韦骥一直都是韦如的亲卫军统领，和韦端也多年没有联系，反而不会被韦如怀疑。


    事实上他们二人猜得很对，只是最后韦端选择逃往东州，让他们有些失望。


    ‘方王啊~方王，看来你终究与这个位置没有半点缘分。’


    韦向心里暗暗叹息，若是韦端能够果断起兵与韦如对抗，只需要等几日韦如一死，那么韦骥绝对会倒向韦端。


    到时候韦端振臂一呼，整个大晋的军队恐怕有一半都会倒向韦端，届时韦端必定能够回到神都坐上皇位。


    只是韦端比他想象得还要更为不堪，这个时候韦向反而有些庆幸韦端没有继位。


    否则他真的不知道自己等人能不能如同南秦那位丞相一样，扶住这位不优柔寡断的皇帝。


    “好！很好！”


    韦兴温润尔雅的脸上一瞬间露出一抹疯狂，但是很快就被他给压了下去，韦向眼皮一跳，装作一副没有看见的样子。


    “还劳烦大宗正传递朝廷的旨意，让方王韦端、明王韦旭、还有...定王韦云回来吊丧。”


    “是。”


    韦向知道韦兴这个旨意一定是白发，因为但凡是个聪明人都会清楚回来就是死路一条。


    但是韦向还是点头答应下来，毕竟韦兴是韦如亲自定下的继承人。


    只要葬礼结束之后，韦兴就会名正言顺地登上那个位置，他没有必要在这个时候反驳他。


    “大宗正乃国之柱石，不知道可有什么要教导孤的，还请您不吝赐教。”


    此话一出，韦向瞬间吓了一个激灵，做韦兴的老师是什么下场，他可十分清楚。


    韦兴对自己已经起了杀心，这是韦向第一时间的想法，但是他自诩一直以来都没有做过对不起朝廷的事情。


    若是韦兴想要拿他来立威，恐怕还需要些时日。


    “臣受陛下所托，政事繁忙，夜不能寐，恐无力再教导殿下，还请您另选贤臣。”


    韦向可不是孤身一人，在他的身后站着的可是无数晋帝韦如留下的老臣一派。


    况且还有韦端、韦旭、韦云三王在外面，若是韦兴敢动他的话，他相信这三位肯定会借此发难的。


    而现在的韦兴，韦向可不认为他已经有了这个能力。


    “哦？大宗正公务繁忙，却是要注意自己的身体，既然如此，孤还是等嘉述回来，向他请教吧。”


    “毕竟他时常陪在父皇身边，得到父皇的言传身教，想必必定有很多孤不懂的道理能够教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