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汲看着卷子，心底却是松了一口气，他知道自己这次赌对了。


    在那日文会输给两位士子之后，他就在心底暗暗警示自己，需要调整心态继续努力。


    虽然自考试只有不到三天的时间，但是辛汲还是在最后进行了一次考前复习，而他着重复习的对象就是‘律法’。


    辛家的一位宗家叔父就在府当差，在和这位叔父讨教过一些为官之道之后，辛汲敏锐地察觉这其中很多知识都是一般士子百姓根本无法接触到的。


    而长平侯开科考试就是为了‘不拘一格’选士，因此他怎么可能选择普通人接触不到的知识作为考题。


    他果断把目光放在了其他两科文试上面，政策完全就是一道开放题，考验的应该是你的见识和谋略，那么能够在短时间内努力得到回报的就只有律法。


    果然，看着这卷子上的内容，几乎辛汲都记得答案。


    “四十七号考生...手臂有不明字体，废除考试资格！”


    “二十三号考生...四百六十五号考生...四百七十一号考生...”


    “这应该已经被抓出了近百人了吧~”


    金准看着一个个被从椅子上拖起来的考生，他也是这场监考的一名考官，这是师父阎苍安排给他的任务。


    当他抓出一个个作弊的士子的时候，他终于体会到了猫抓老鼠的快乐。


    ‘这场考试果然抓出的老鼠更多！’


    金准回想起昨日他问师父真的会有那么多人选择作弊吗？


    而阎苍笑着告诉他，绝对会有，毕竟这是第一次，所有人不知道作弊被抓的后果。


    其中第二场律法的卷子只要一发下来，就会有无数心怀侥幸的人开始伸出罪恶之手。


    果然现在都一一应验了，甚至因为那一声声‘作弊’通报过于频繁，一些受不了刺激的考生竟然当场晕厥，而下场自然也是被取消了本次考试的资格，至于以后有没有机会，那就没人知道了。


    阎苍举行这次考试，其主要目的当然是为了推动‘科举选士’的面世，但是真正的当务之急还是从中选择优秀的人补充进官场。


    而什么是优秀的人？


    才华、品德、毅力、运气、资源、努力都是缺一不可的东西，这其中背景资源更是很重要的一部分。


    一些小地方或者是底层出身的士子并没有经历过大场面，他们的一生也许面对的就只有田地和书桌，指望这样的人在将来面对大事，面对危险之时能够自己做出决策，是不现实的。


    坐井观天注定了他们的眼界只有那么一点，也注定了他们的未来不会有更好的发展。


    为什么古代有一句名言叫做‘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


    或许在现代人的眼中看来并不真实，因为在发达的二十一世纪，你可能从这个省到另一个省就已经行了有万里路，而你的知识增加了吗？


    并没有。


    这是时代的局限性，时代的不同性。


    这个时代充满着一切未知，一个士子能够外出游学，行百里，千里路之后平安归来那就是实力和运气的支撑。


    不论是底层百姓一个人游学，经历风霜，避过疾病，还是一个世家子弟有护卫随从跟随，到某一个书院，某一个世家交谈游玩，这都是一种增加见识的机会。


    即使是不刻意努力的人，都会在这行路之时得到回报，增长见识，更何况那些抱着目的出去的人。


    当然，如果真正的草包，只知道吃喝玩乐，那就另当别论了。


    岑季显然不完全是个废物，就算是他抱着重在参与的想法来参加考试，但是当他隐约知道某道题目的答案之时，他还是会因为将自己所知道的答案写出来而感觉欣慰，即使这卷子上有超过一半的题目他都感觉陌生。


    ‘在书院的几年，我也不完全是白费时光。’


    岑季自我感觉有些良好，相比起那些因为作弊被拖出去的考生，今后可能整个人生都毁了。


    他不敢想象若是家中真的对他抱有期望，他是否会选择跟他们一样做出那种令人羞耻的行为。


    或许会吧？


    他不知道，他只清楚，只要安稳通过了今天的考试，那么他的任务也就算全部完成了。


    考试时间已经过半，现在整个场地上除了写字的声音，再也没有其他的响动。


    袁尹看着这众生百态，就在刚才他得到消息，现在的考场上剩下了不到三百人，也就是有超过两百多人被判处考试作弊，而这其中有超过九成都是因为作弊。


    ‘做人先立德，这小小的长平县都有那么多牛鬼蛇神，更何况整个天下乎？’


    袁尹摇了摇头，他将心中那个不切实际的想法刨除，至少现在他所看重的士子还留在场上。


    仲孙勉，这位袁尹早就有听闻其大名的考生，永州仲孙家，那是在前秦时期整个永州都闻名的世家。


    即使现在家道中落那么多年，但是依然培养出了像仲孙勉那么优秀的后代。


    想到那晚凌云楼对方所做的诗歌与文章，即使是不被阎苍看重的学问，袁尹都有心思今后将这位收入官场中。


    当然，他觉得以仲孙勉的能力，是不可能落榜的，对方极有可能在这场考试中成为前三甲。


    还有就是石滔，袁尹目光看过去，这位已经早早写完卷子在那儿闭目养神。


    ‘这才是真正的大才！’


    袁尹还在官府任职的时候，就听闻有一年轻学子以才华压倒整个永州书院，然后留下一句‘诸君都不足以为吾师’之后就离开了书院回到了老家，这一去就是整整十五年。


    随着岁月的流逝，辞官回家的袁尹原本都已经忘了这人，但是没想到当他再次起复，遇上这‘千年一出’的科举制之时，竟然将石滔给引了出来。


    尤其是那晚看到石滔的文章与诗歌之后，袁尹才明白什么叫做天才和普通人，石滔的一切才华对于排在第二名的仲孙勉都是碾压的，这是一种质的差距，根本弥补不了。


    袁尹认为此次科举制，官府得到这石滔一人，就已经抵得了这五百多考生，这其中或许还有没被发现的璞玉，但是起码袁尹现在没有发现。


    ‘这家伙！’


    石滔注定是这一场考试最吸引人的存在，不仅是众考官，就连考生们也频频将目光看向石滔，尤其是当对方身处第二百五十五位，正中间，就像是天然的主角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