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让我暂停追击？”


    相比起晋州军团，方州军团显然更听从栗谭的指挥，从暂缓追杀的命令下达那一刻，方州军队就放慢了脚步。


    只是迟友并没有执行这个命令，他已经杀红了眼，弱小的赵军在他眼里就如同国内那些叛党一般没有任何实力可言，对于这样的敌人他从来不介意下狠手。


    更何况栗谭下达的命令是暂缓，而非停止，抓住这个漏洞他一下子窜到了整个军队最前方，已经突破了赵军的中军营帐，眼看就要达到赵军主帅的军帐。


    虽然知道这个时候苏氏兄弟肯定已经撤出了战场，但是迟友还是想要抓住机会冲进去，看看能不能逮到一两个漏网之鱼，说不定升官发财的机会就在眼前，这个时候让他停下来，怎么可能？


    “镇西将军有令，还望迟将军能够遵守，军令不容挑衅。”


    看到迟友的眼神变化，军令官哪里不知道其想法，只是栗谭治军十分严格，军令官再次重申军令，他可不希望最后被卷入麻烦之中。


    “...好！将我的大旗插在那里，我们在那儿暂时休整。”


    迟友犹豫了许久，最后还是没有被战功冲昏头脑，他命亲卫将自己的将旗插在离敌军大营不过几十步的地方，他相信若是有漏网之鱼的话，没有人可以逃出他的手心。


    “呜呜呜~将军~”


    只是他刚带人过去就听到了军帐之中传来的哭喊之声，察觉到里面有人迟友一下子握住有几道缺口的大刀警惕了起来，只是很快里面传来的声音就让他大吃一惊，直接转身看向军令官。


    “快将这里的事告诉镇西将军！”


    “什么？苏毅死了？”


    当这个消息传到栗谭耳朵里之时，他如遭雷击，这位在晋赵边界交手了快十年的老对手竟然就这样死了，他是万万没有想到。


    尽管之前就传来苏毅病重的消息，但是他没有想到其会死得那么突然。


    “你亲眼所见?”


    “对！将军，苏毅的灵堂就设在那大帐之中，棺材还没有抬走，周围都是为其守孝的亲卫。”


    军令官可以理解栗谭的想法，若不是他亲眼所见的话，他也不敢相信这个消息。


    但是回想起军帐中那些陈设，还有那几十为其哭灵的士兵，当自己等人冲进去之时，对方的脸上除了愤怒，更多得是心如死灰，那是一种他从未看过的神色，仿佛整个世界都黑暗了一般。


    “属下敢以性命保证！”


    赵国丞相苏毅身亡的消息很快席卷整个战场，就算是在中军坐镇的主将申慧等人都知道了这个消息，尤其是当前线传来的战报言明苏毅的尸体就在敌军大帐之中的时候。


    “苏伯常是想以此来让我军退兵么？”


    申慧的神情有些恍惚，他此刻他有些明白了苏毅为何在明知不敌的情况下还留下和晋军打一场，‘马革裹尸’无疑是每个指挥者最大的期望，他已经做到了能在战场上做到得最好。


    前半生跟随晋国先帝唐睿起家，平定整个福州，联合秦国，江州大战，一桩桩往事在申慧的脑海里浮现，他不得不承认苏毅的计策很成功。


    同样作为一个臣子，在这个时间段不得不选择尊重他的遗愿。


    “让前线的军队停止攻击，开始打扫战场，苏毅的灵堂先不要冒犯，待我亲自去祭拜之后，让那些亲卫将其送回赵国。”


    这是一个国家对于另一个国家大臣的尊重，即使两国在此之前恨不得灭掉对方，但是在这一刻申慧依旧选择了‘死者为大’。


    随着申慧的命令发出，所有晋军都明白这一场大战到了这一刻已经彻底结束。


    虽然没有如预期一般大败赵军，将整个赵军五万人全部击败，但是前线杀敌近万，赵国擎天柱苏毅死亡无疑证明了这终将是一场大胜。


    “苏毅一死，赵国半壁江山倒塌了。”


    栗谭有些感怀，苏氏兄弟和他可谓是老对手了，尤其是在这散关战场，双方大小战役交战不下百次。


    苏氏兄弟通过多次交手来看，苏毅谨慎用兵稳重，苏杰擅奇性子偏激。


    前几年虽然苏杰出奇制胜在水面上击败了晋军水师，但是其策略在栗谭看来难登大雅之堂，尤其是之后苏杰的一些战后处理，让栗谭发现，相比起文武双全的兄长苏毅，苏杰除了军事方面，在治政安民上有很大的缺陷。


    如今苏毅死了，只剩下苏杰的赵国将不再有那么‘强大’，这让奋战在一线的栗谭等人怎能不兴奋。


    “让大家动作都快点！”


    栗谭一边说着一边带着自己的亲卫和副将前往赵军军帐的方向，他想要亲眼见一见这位老对手，看一看他失败的样子。


    很快栗谭带着众人来到赵军的大帐之外，外面围满了晋军的士卒，只是这些士卒都不是栗谭熟悉的面孔，待看到站在另一边的迟友，看来这次的功劳不得不给晋州军多分一些了。


    “镇西将军。”


    迟友看到栗谭一行人走来，主动上前打招呼，只是那一脸的笑意说明了这位此刻的心情。原本他只是抱着上阵杀敌过瘾的想法，没有想到最后竟然能捞到这种大功。


    ‘杀死’敌国的丞相，这在迟友看来无疑是足够封侯拜相的功劳。没错，迟友认为苏毅是被他们无以匹敌的攻势给‘杀死’的。


    本来自以为是的军阵，在晋军猛烈的攻势之下不到一个时辰就全军溃败，主将苏毅被气死，赵军甚至来不及将主帅的尸体带走，只能以死者为大的形势在此处设立灵堂，想要拖住他们的脚步。


    迟友尊重苏毅的死亡，但是这并不代表他认可苏毅这种以礼相逼的行为，或者这并不是苏毅的想法，毕竟他已经死了，身后的事情也轮不到他做主。


    怎奈何自家的主帅吃这一套，放弃了继续扩大战功的机会，他相信绝大多数的晋军士卒应该都是这样认为的，看着他们恨不得将整个战场挖地三尺，将赵军的帐篷布都拆下来想作为自己的战功证明就可以看出来。


    整个战场毕竟有十五万晋军部队，一两万的战功怎么可能够这些晋军来分，所有人都陷入了一种‘疯狂’之中。


    不过这一切对于迟友来说都已经不重要，有‘苏毅’这个大功劳对于他来说就已经够了。


    “可要随我进去祭拜？”


    “不了，刚才与里面的人有点冲突。”


    迟友脸上有些尴尬，第一次进去军帐之时他想要去掀开棺材板看看里面死的是不是苏毅本人，结果与苏毅的亲卫爆发了不小的冲突，虽然最后没有成功，但是他从那些人的神情举动中已经可以确定里面死的应该就是苏毅。


    “嗯。”


    栗谭点了点头，没有多说什么。他转过身看着这已经开始透出烛光的军帐，整了整身上的甲胄，神情肃穆的得走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