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慧醒来的时候，已经身处中军大帐，他转过头看向一旁，一道熟悉的身影正在那里工作。


    他脸上露出一抹难得的笑容，挣扎着起身呼唤道。


    “公纪...公纪...”


    “师父您醒了，还请您小心，军医说您乃是急火攻心，再加上过度劳累才会晕倒，让您这段时间活动身体尽量不要太用力。”


    郝珞，字公纪，乃是申慧近几年来收的徒弟。


    郝珞的父亲乃是方州司马郝胥，前几年郝珞在父亲的带领下见到了申慧，当时郝胥想要推荐自己这个儿子在申慧手下做官。


    申慧只是简单的考校，却发现郝珞才思敏捷，智慧过人，对律法民生都十分熟悉，这让申慧十分开心。


    自己的三个儿子才能都十分普通，能守住家业却没有进取的能力，因此他将几个女儿全部许配给他认为有潜力的夫婿，想要以此来保证家族兴旺。


    怎奈何大女儿命薄，嫁给晋国太傅之子，没有一年这个太傅的儿子就病死了，两人没有子嗣，大女儿这一生只能在太傅家守活寡。


    二女儿嫁给了栗谭之子栗颜，栗颜才能虽然不错，但是栗谭性格低调，一直压着栗颜，不让其出头，因此很少有人知道申栗两家是亲家。


    至于小女儿...


    当郝珞出现的时候申慧毫不犹豫将其收为弟子，留在身边作为书记官尽心培养，当然郝珞也并没有让其失望。


    “外面的事如何了？”


    倒不是申慧不关心战场情况，要知道按照官职，除了阵亡的栗谭，是还有一位副都督在场的。


    只是这位副都督乃是朝廷派来平衡权力的人，一般情况下也不会和他们的发生什么冲突，能力均衡，更像是一个救火队员一般在这种危险的情况下挺身而出。


    “前线的火势已经减小，赵军应该是用了鱼油一类的物品才造成了如此大的火势，赵军阵地里都是海鲜鱼类，因此我们的士兵并没有察觉到异常...”


    关于是否是鱼油单一的物品就能造成这么大的火势，这一点郝珞认为还有待查证，但是起码明白了为何晋军在不知不觉中中埋伏而不自知的原因。


    “...镇西将军栗谭在敌军大帐中中伏，来不及逃脱，被苏毅手下亲卫拦截...我等只找到他的尸体。”


    “是我对不起子高。”


    申慧无奈地闭上眼睛，这件事情不论是他还是栗谭，两人都太大意了，谁又能想到苏毅竟然是真的以身入局，不顾自己的安危做此等危险之事。


    “前线五万大军，仅仅撤回来一万多，其中有超一半士兵被火烧伤，严重者不下千人。”


    这次真的是晋军败了，甚至如果申慧再激进一点，将剩下的十万大军全部压上去，后果恐怕会更严重。


    郝珞清楚这撤回来的一万多士兵，基本上全部废了，甚至因为这场大火，整个方州军团的士气都将降到最低点，数年难以恢复。


    “副都督已经命人加大隔离带的挖掘，我军全部撤回散关以北，在清点完人员物资之后，全军开始撤退。另外...”


    郝珞犹豫了一会，最终还是继续说道：“神州军团方面除了迟将军带领两万士兵在此养伤，荣将军已经带领大部队开始返回晋州。”


    也就是说这一战的消息很快就会呈报给朝廷，甚至还有荣治这个人在朝堂上亲身说法。


    迟友为什么带两万大军留守，养伤什么恐怕是假，监视方州军团的动向才是最为重要的。


    申慧十分清楚，从这场大火之后，他这个方州都督已经名存实亡了，近四万人的损失，一场大败是新帝绝对不能接受的。


    朝廷派来的副都督接手军务，何尝不是在传递一个信号，申慧这个都督已经做到头了。


    尤其是之前自己虽然迷途知返，但是不可否认自己和方王来往密切，如今这场大败，正是给新帝借机消除自己这种‘不稳定’因素的机会。


    ‘我真的选错了吗？’


    申慧回想起自己的‘前女婿’方王韦端，若是韦端登位，绝对不会那么着急想要开启战争，就算是韦端和韦兴一样，那么身为皇帝老丈人的自己也不会成为这战场上的一员。


    回想起先帝韦如对韦兴的信任，申慧第一次对自己的决定产生了质疑。


    “银亢港水寨是怎么回事？”


    如果说散关大败是申慧推不掉的责任，那么银亢港水寨覆灭就是申慧无论如何也无法接受的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征东将军燕让在前年按照朝廷的计划绕开正面从水道偷袭，导致赵军重镇散关丢失，这无疑是一场震惊天下的大胜，这可能是加快晋国统一天下脚步的一场胜利。


    只是燕让虽是名将，但是相比起苏式双壁还是差了许多，被苏杰率赵国水军大败，十万水军覆灭一半，只能撤回到银亢港‘休养’。


    这场大败间接开启了赵国和晋国在散关的争夺战，这一打就是两年，最后打了个两败俱伤，散关都被夷为平地。


    只是散关没了，对于始终处于防守的赵国才是最大的危机，这代表了今后晋军能够直接进攻江州，对赵国本土进行威胁。


    但是这一切有一个前提，就是银亢港的水军部队要保证战斗力完好，能够随时在水上与赵国水军进行拉扯，避免赵国水军切断晋军的供给线。


    可以说银亢港不是最重要的，这一支水军力量十分重要。


    要知道燕让率领的这一支水师可是在江州之战之前，晋国就在训练的军队，其战斗力和天生擅打水战的赵国水军可以说不分上下。


    前番被苏杰一把火烧掉一半，已经可以说是伤筋动骨，但是剩下这五万也可以说是实力尚存，只需要修整一段时间凭借晋国强大的资源补给，就能再度恢复元气。


    可以说这一支水师是十分特殊的存在，即使是身为方州都督的申慧等人都无权进行调动。


    但是如今银亢港水军被灭，甚至可以说是全军覆灭，这怎能让申慧不感到吃惊。


    郝珞脸色有些阴郁，他也明白银亢港水师的重要性，只是现在事情已经发生了，想要挽回也来不及了。


    “征东将军燕让自上次战败后，整日饮酒作乐，酒后鞭挞士卒，引起了手下军官的不满。听闻是手下的副将被赵国收买，配合赵军打开了银亢港水寨大门，伪帝唐平亲自率水军冲入水寨，里应外合之下征东将军战死，水师全军覆灭。”


    “呼~呼~”


    听到这里申慧有些喘不过气，竟然是因为这种愚蠢的原因，燕让也是征战沙场多年的宿将，一场大败而已就失了心气？申慧不知道，这是他无法接受的原因。


    只是这一切他不接受又有什么关系呢？


    随着荣治带领神州军团回到神都，对于他的处分很快就会来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