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云密布，太阳忽隐忽现，众人都抬头看了看天。


    三木惨叫一声，开始大声叫骂，日本话和中国话掺杂在一起，可能太冷，声音都哆嗦了。


    侯一斗一甩手，李半拉子赶紧上去，用一块破布堵住了他的嘴。


    “头刀削顶运！”


    就见侯一斗走上去，抓起三木的头发，一刀划过去，削掉了一小撮头发。他单手捧着这些头发，大踏步走到火盆旁，往里面一扔，又腾起了一团火焰。


    “二刀剜心灯！”


    侯一斗转过身，高举尖刀，绕到三木的前面，在空中虚划个一个叉。


    “三刀魂魄散！”


    他又绕回来，在三木的后背虚划了几刀。


    我不懂他在干什么，钱麻子瞅瞅我，好像也不太明白。确实，这时候要是罗老九在，还能给我们解释一下。


    但是也无所谓了，侯一斗有自己的风格，这是“大活”，自然有一套仪式。


    他又唱唱跳跳了一番，忽然大喊：“请刀！”


    李半拉子赶紧双手托着一个卷起来的牛皮刀袋过来，单膝跪地，举过头顶。


    侯一斗走到一边，将帽子和身上的“神衣”交给小崽子，只穿着薄夹袄，单手抓起刀袋，放在了旁边的桌子上。


    他解开牛皮绳，将卷起来的刀袋慢慢铺开，露出里面插着的一排尖刀。


    李半拉子退到一边站着，一言不发。


    侯一斗仰面长叹，右手轻轻拂过几把刀，顺手抽出了刀袋边缘的一把剃刀。


    他慢慢走到三木跟前，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也不说话，刷刷刷几刀，先把他后脑勺的头发剃了。


    这时，王顺歪过脑袋，低声对我说：“我听说过，剥皮要从后脑勺下刀。”


    “为啥？”


    “说是洪武帝当年传下来的规矩，有什么说法，我真不知道。”


    我点点头，接过他递来的烟，点上了。


    侯一斗将剃刀放在旁边的水盆中涮了涮，用一块白布擦干净，又放回了刀袋。他双手扶着桌子，好像在低声念叨，之后又抽出一把尖刀，走了上去。


    拿起旁边的酒壶，侯一斗喝了一小口，朝三木的头顶使劲一喷，仰头喊了一声：“大彪，睁眼看看吧，师父给你报仇了！”


    话刚落音，他用刀尖扎进三木的头顶，顺着后脑勺慢慢往下划，这一刀割得不深不浅，鲜血瞬间浸透出来，沿着脊梁骨往下流。


    三木疼得不断摇头，使劲挣扎，但他的胳膊腿儿都被绑得很结实，无论如何也挣脱不开。


    虽然三木在扭动身子，侯一斗还是慢慢悠悠，控制刀尖的力度和走向，沿着脊梁骨的中央，划出了笔直一条线，直到“尾巴根”的位置。


    李半拉子端过来一盆冰水，趁着侯一斗换刀的功夫，往三木的背后一泼，将血水冲掉一些。


    这时，侯一斗又挑了一把稍小点的尖刀，大踏步走上去，左手揪住三木肩膀头子左侧被划开的皮肉，右手把刀尖探进去，在皮肉之间一刀刀往里面游走。


    我看出来了，他正在用刀把三木后背的皮和肉分开，看那小心翼翼的样子，明显是想割出一张完整的皮囊。


    看不见三木的表情，他开始挣扎扭动几下，这会儿已经不动了，只能看到脑袋在轻轻晃动。


    侯一斗不紧不慢，一刀接着一刀，将左边的皮肉分开之后，又赶紧对右边动手。


    当后背的皮肉都割开之后，他从两边的木架子上扯过来早就准备好的鱼钩，勾住三木后背的皮，调整棉线的松紧，将皮肉完全扯开了。


    远远一看，三木就像长出了“翅膀”。


    周围没有一个人说话，都静静看着，胆子小的退到了后面，田尾巴已经低头捂着脸，不敢看了。


    这时，侯一斗捶了捶腰，又蹲下来，开始剥腿上的皮。


    虽然面前就是火盆，我还是感觉冷得发抖，看不下去了，真看不下去。


    我扭过头，低声对王顺说：“你们瞅着，我回去歇歇。”


    “不看了？”


    “还没歇过来呢，我得回去再睡会儿。”


    “那行，你回去歇着吧。”


    我赶紧起身，钱麻子一看，也跟着我离开了。


    走出人群，我叹了口气：“真狠。”


    钱麻子揣着手，紧跟在我的身旁：“侯一斗这家伙，这回算是出了一口气。”


    “老钱，他是不是想收半拉子当徒弟？”


    “不会，相信我，半拉子和他不是一个路数。”


    “那就好，半拉子可不能变成他那个样子。”


    我俩一路回了帐篷，见三镖和罗老九还在抽烟唠嗑，赶紧脱了棉裤，钻进被窝暖和暖和。


    三镖笑着问：“咋样，看着过瘾不？”


    钱麻子摆摆手：“别提了，吓人呐，侯一斗可真不是个善茬儿。”


    “他这个手艺，不知道杀了多少人才练出来的。”


    我点点头，小声问：“水月呢，来了没？”


    “刚才唠了一会儿，又去找乔金娘了，那个日本小姑娘情况不太好。”


    钱麻子一听，叹了口气：“早死早托生，省得受罪。”


    这话虽然不好听，但确实是大实话。


    我们又唠了一会儿，三镖掀开帘子瞅瞅外面：“飘雪了。”


    我探着头看了看，确实下雪了，雪花还很大。看来，侯一斗要加快速度了。


    半个时辰之后，石黑子来找我们，说行刑已经结束，王顺请我们到大帐篷商量一下，接下来怎么安排。


    我们赶紧爬起来，穿上衣服，跟着他出去了。


    外面大雪纷飞，营地里的小崽子都已经回了帐篷，空空荡荡的。


    一走进大帐篷，就见王顺和许文山坐在一起喝酒，连水月和乔金娘也来了，但是她俩都在角落里坐着。


    我一进来，王顺就招招手：“小刀，来来来，终于弄完了。”


    “那就按水月的计划，先把尸体送过去吧。”


    他拉着我坐在旁边，笑着说：“马上就安排。”


    等我们都坐下之后，李半拉子搓着手进来了，对大家说：“收拾好了，装爬犁上了。”


    许文山问：“小刀，安排谁送进去呢？”


    “你们安排就行了。”


    “这也算是个重要任务，必须找个能办事儿的人。”


    众人一听，都看向了王顺，他一伸手，刚想喊，忽然笑了：“差点儿又叫何胖子了，这回让他歇着吧，换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