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1超负荷运转了这么久，早都有点扛不住了，谁都想赶人，但谁都不敢提，就跟当初粮储公司园区的问题一样。甚至还更严重，因为园区是分内外的，331却是所有人在一起，人和人关系往来牵扯太多了，所以谁也不敢做这件事。


    但是为了长远规划，必须要轰走最少一半的人，这事儿一直压着，谁的日子都不好过。一把手早就想动了，但是他也怕被人群起攻之，现在他要走了，照理说更不该做这件事的，确定了要升的人从来都是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但你再看看赵成安做的这件事，明显是计划了很久的，不然不会执行的这么快，这个计划估计就是他拉拢一把手的杀招，憋到这时候才放。权力交接期就是最乱的时候，谁都顾不上那些要被轰走的难民或者以往的朋友，只能优先保住自己。那么多人要重新站队，他完全可以借着这件事清洗反对者，留下自己派系的人。


    现在用建立防卫工事加强战略纵深的名义征集民兵和工人，再逼着底下没饭吃的人报名。一来弄走了人解决了长期问题，二来又搞了国防，正好南方在交战，上面需要强化地方的防卫能力，符合实际的需要，这事儿放在哪都是极好的政绩，上面绝不会反对甚至还得支持。


    这件事关键就在一把手身上，放以前他绝不会同意赵成安这样搞的。但是现在不一样了，他马上要升了，任期结束之前做完这件事，是大功一件。最重要的是，他什么后果都不需要承担，后续的一堆问题甚至黑锅都留给接任的人，跟他自己没关系了，这也就让他没有后顾之忧了。


    赵成安想上去，又在主动推这件事，摆明了愿意来背锅担责任，就是在给一把手送政绩拉关系，这件事足够让一把手支持他接任。事情做完，什么好处都给他俩拿到了，一把手当然帮他。”


    书桌边，曹萱一边泡茶一边娓娓道来。


    待她说完，曹东乐又补充道：“一把手跟赵成安肯定还有些我们不知道的利益交换，但对赵来说，只要能上任就是值得的，他这一手玩得非常妙，一箭不知道多少雕。”


    曹勇听完后点了点头，思索了半天后问道：“那可是几万人啊，以后发现被耍了，赵成安不得让人撕了？”


    “呵呵。”曹萱笑了笑，“以后？这些人可能没有以后了。”


    ……


    “这应该就是他的打算，明白了吧？”


    旅馆里，林枫同样在和刘涵交流着对赵成安这一系列部署的推断。


    如果曹勇在这，就会发现这个五马山的草头王推断出来的东西，和曹萱说的差不多。


    也不知道这两人是都说对了，还是他们就是一对卧龙凤雏，大聪明瞎鸡儿胡吹。


    坐在床边的刘涵抱着胳膊思索了好一会儿，随后嘀咕道：“这些人真是坏透了。”


    “坏？”林枫笑了笑，“你把自己代入难民的视角当然觉得赵成安是坏蛋，可你如果是赵成安的家人呢，你难道要像张薇那种白左一样去讲仁爱吗？记住喽，不要以主观情绪来评判一件事的好坏，331里物资的承载能力只有那么多，这些人不走，剩下的就得跟着一起死。赵成安做的事情是正确的，高明就高明在他在最合适的时机切入，用最巧妙的办法在大势所趋中为自己攫取了利益。”


    刘涵沉吟片刻，道：“这就是你跟老李总说的屁股决定脑袋，利益才是核心驱动力，对吗？”


    林枫点了点头：“对，他们不是坏人，一开始大家都想救人，城里每天都有物资供给，不计成本的维持运转，后来发现寒潮最少会持续几百年，大家才做出这种举措。有些事情的对错我们当代人是没资格评判的，留给后世的人去思考吧。”


    “那他这样岂不是很大概率上位，我们怎么才能阻止他？”


    “见招拆招呗，上层的事交给曹东乐自己头疼去吧。”


    ……


    331某间屋子，一个穿着警服的男人垂头丧气的推门而入。


    屋内坐着的一个正在喝酒的男人见他进来，抬手招呼道：“老江，何小伟那边有消息了吗？”


    被称为老江的警官一屁股坐下，拿起桌上的啤酒就灌了一口，随即恨恨地说道：“还是不给见……妈的，现在别说救老汪了，我们自己都是泥菩萨过河！”


    坐在对面的男人愣了愣，问道：“你也收到调动通知了？”


    “还没。”老江摇了摇头，“但是十有八九要把我划进支援名单里。”


    男人抓了抓脑袋，点上一支烟后苦笑道：“那天开庭，秦东走出来的时候我就该看明白的，上面都不喜欢老汪这种破坏规则的人，我们居然还觉得有挽救的机会。唉~说来说去，咱们就是些小人物，胳膊怎么拧得过大腿。”


    老江又喝了口酒，目光闪烁几下后说道：“老陈和苏大华已经确定要去支援南边了，我的调动通知搞不好今晚都得下来。赵成安是借着这事儿铲除异己呢，咱们得反抗。”


    男人摇了摇头，叹息道：“没用的，总要有人倒霉，市长的人肯定已经和赵成安的人抱团，他们自己的人动不得，自然是我们这些不受待见的走，反抗也没用，配合部队加强防御这是政策，这件事儿你就算告到京都也没人会出来拦，反而还要被人说不识大体有困难不愿意上。”


    老江咬了咬牙，沉默片刻后说道：“这一手玩得太狠了，只怕现在谁也不敢跟他对着干了，得罪了他，全家都得去余杭修工事。”


    “修个鸟毛工事。”男人苦笑着将烟放下，一脸的失意，“就是流放！”


    这一次331组织的征调劳工，除了要送走一部分难民，还需要一批管理者。


    这种受苦受难的事谁他妈愿意去，自然是互相推诿。


    赵成安当然不可能动自己的人或者是一把手那边的人，所以要遭罪的自然是跟他敌对的那一派人。


    这是堂堂正正的阳谋，告状都没法告。


    你们既然不愿意走那就为了国防需要去搞建设呗，反正滚出331就行。


    他当然没法把所有反对派都弄走，但人性是很脆弱的，他们会害怕会恐惧。


    赵成安现在只是杀了几只鸡，原本上蹿下跳的猴群就立刻吓得噤若寒蝉。


    不想被流放，就必须站好队伍，老老实实上他的船俯首称臣，这才是他真正想要的结果。


    赵成安现在不光想要上面给的官印，他还要以犁庭扫穴之势拔掉碍眼的钉子。


    等到331里都是自己人，即使这个副字去不掉又怎么样？


    这就是名利场里顶层人物的手腕，锋芒未显就已经快要定鼎江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