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讯被接通，一张老人的脸出现在屏幕上。


    江剑波立刻把电脑转向林枫。


    老人穿着的那件老式灰色夹克领子笔挺，斑白的短发打理得很整齐，眼睛也炯炯有神，但依旧难掩老态。


    他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透过摄像头打量起了林枫。


    林枫夹着烟默默地和他对视。


    片刻后，老人露出和善的微笑，抬起右手对着摄像头挥了挥：“年轻真好啊……你好，林枫，我是陈守义。”


    听到这个名字，林枫心神一震，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你好，陈部长。”


    他知道这个人，火种计划的制定者和推动者，改革派的领袖人物，真正的顶级掌权者。


    屏幕上的老人面容慈祥眼角带笑，似乎只是个普通的老头，但如果百年之后还有人在编撰史书评判历史，那这个老头很可能会被冠以屠夫或是刽子手的称号。


    他的火种计划给下层开辟了一条勉强生存的道路，但间接推动了大夏人在南亚的屠杀，死于火种计划的平民不知凡几，根本无法精准计量。


    林枫怎么也没想到和自己谈判的会是这种人。


    一旁的江剑波见林枫对待陈守义的态度如此随意轻慢，顿时露出了不满的表情。


    陈部长向你招手问好，你就这张臭脸？


    还他妈点头，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才是领导。


    江剑波在心里骂娘，陈守义却没有计较这些细枝末节，而是开门见山地问道：“当时在网上发布预警信息的人是你吗？”


    “对。”


    林枫知道事到如今再隐瞒也没用，便坦然承认了。


    陈守义点点头，继续问道：“你是怎么知道射线会爆发的？”


    林枫拿起烟吸了一口，随后说道：“我也不知道具体原因，是别人告诉我的。”


    “别人？”陈守义笑着扶了扶眼镜，眼中流露出审视的目光，“是有什么不方便透露的原因吗？”


    显然他不太相信这种话。


    “随你怎么想，反正我确实不知道射线爆发的原因，包括你们想知道的那些关于基因变异的细节，我也是一无所知。”


    见林枫这么说，陈守义脸上闪过一丝难以言喻的失望。


    他又问道：“那你为什么可以在被射线影响之前就掌握那种能力，并且还远比同种变异方向的人更加强大？”


    “这个问题嘛……”林枫笑了笑，“我比你还要好奇一百倍。”


    陈守义脸上的失望之色更浓了，他不知道林枫是真的没有答案，还是不愿意告诉他。


    一旁的江剑波皱着眉头说道：“林枫，你如果掌握了什么情报最好说出来，这些信息也许能拯救世界，不要藏着掖着，如果是有什么顾虑，也可以尽管说出来，我们一定会帮你解决。”


    林枫淡淡地说道：“你以为我愿意生活在这种糟烂的末世吗，出个门连公共厕所都找不到，每天都要提防会不会有人因为惦记我的家底跑来暗杀我，一想到以后我的儿子孙子曾孙子都要生活在地下，一辈子不会知道大海长什么样，时时刻刻要提防身边的人变成怪物，我踏马就觉得悲哀。我如果有办法拯救世界，我还会坐在这跟你扯淡吗，早他妈去当救世主了。”


    林枫的话让江剑波沉默了，也让他感到无比的失望，怀抱着希望而来，却只能失望而归。


    陈守义叹了口气，再次开口道：“你说是别人告诉你的那些消息，那个人是谁？”


    林枫沉默了一会儿后说道：“一个陌生人，一个看起来精神不正常的男人，也许他才是救世主，你们去找他吧。”


    “陌生人？”江剑波显然不信这种鬼话，质问道：“他为什么会知道这些，为什么偏偏告诉了你？”


    “我踏马怎么知道，也许他是个外星人，是个神仙，是个来自未来的人，是个能知晓未来的预言家，或者就是个得了癔症的疯子而已。”


    “那你怎么就能相信他的鬼话？”


    江剑波立刻追问道，音量加大了不少，语气也情不自禁地带上了些咄咄逼人的味道。


    林枫瞪了他一眼，针锋相对地吼道：“因为我踏马当时得到了超能力，他告诉了我怎么利用这种能力在末日里活下去，所以我选择了相信他，也许我他妈也疯了也说不定！”


    见两个年轻人要吵起来，陈守义开口道：“好了，都冷静点。”


    江剑波立马闭上了嘴，显然是对方的话在他心里很有分量。


    林枫也懒得啰嗦，叼着烟自顾自地吸了起来，一时间屋内陷入了沉默，谁也没说话。


    陈守义抱着胳膊低头思索，不知道在想写什么。


    林枫抽了一根烟，又点上一根，静静地等着他们的下文。


    不管是以何种形式，他也希望了结这件事，免得以后再有麻烦找上门。


    如果陈守义要追究他的所作所为，大不了就翻脸，如果能不追究那就再好不过。


    许久后，陈守义突然抬起头，伸手从边上摸来烟盒，也跟林枫一样抽起了烟。


    他慢慢的点上火吸了一口，随后抬起头直视着林枫，缓缓道：“林枫，按照法律，你该被抓起来接受审判，但我想你肯定不愿意束手就擒吧。”


    林枫没回答，只是叼着烟默默地看着他，用沉默表达了自己的态度。


    陈守义弹了一下烟灰，声音突然变得严厉：“国家的威严不容挑衅，你应该明白军队有很多办法能让一个人消失在这个世界上。我实在想不明白，你这样的聪明人为什么要和国家对抗，能告诉我你的依仗是什么吗，还是只是纯粹想试试我们的宝剑是否锋利吗？当然，我不是在威胁你，我只是希望大家能处在一个对等的位置上进行对话。”


    林枫笑了笑，淡淡地说道：“我其实一直也挺好奇，大夏到底有多少核武，俄国佬是不是真的有那么头铁，如果我往俄国丢一颗核弹，他们是不是真的会选择灭世。”


    聪明人说话一听就懂，林枫知道陈守义是在告诉自己，人狂有祸天狂有雨，手里有牌就快点亮出来，只有强者才能得到强者的尊重。


    要是没底牌，那就老实点，不要搞到局面不可收拾害人害己。


    林枫的话就不好去猜了，他也许是在暗示自己有能力染指核武，就像楚庄王询问周天子的九鼎的重量一样。


    也有另一种可能，他是在告诉陈守义，想知道自己的底牌那就来碰一碰。


    我也许杀不了你陈守义，但我可以让某个拥核国家触发核打击警报，让他们去践行自己的威慑。


    至于他们的执剑人会不会拉动那根毁灭世界的引线，那就不是老子需要考虑的了。


    林枫的话传进耳朵里，陈守义的眼中立刻迸发出一缕精芒。


    林枫看出了他眼神中的凝重，大笑着夹起烟吐出一口混杂着烟气的白雾，咧开嘴露出一口白森森的牙齿。


    就像是一只野兽在张开嘴准备咆哮。


    “我不是救世主，但我可以试试成为灭世者。陈部长，汝剑尚锋，我剑也未尝不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