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枫推开刘涵，走上去拍了拍老叶的肩膀，随后朝老头说道：“老汉，我没空跟你啰嗦，把人交出来，我们现在就走。”


    老头睁眼瞧了他一下，淡淡地说道：“那个医生救过我老婆，救过我们的兄弟姐妹，以后还会救更多的人，我不能把他给你，不然我就成了忘恩负义的狗杂种。他要是哪里得罪了你，我替他赔不是，你要还是心里不舒服，那就打死我出出气好了，别去找别人的麻烦。”


    老头的光棍让刘涵颇为惊讶，林枫反倒是笑了笑，摸出烟给他递了一支。


    老头也不客气，接过烟自顾自地点上。


    林枫吸了口烟，说道：“那孙子来这是为了搞人体实验，拿咱们的人搞，帮你们看病只是为了利用你们罢了，他是什么成分还用我多讲吗？”


    老头没有说话，只是闷头抽烟。


    林枫继续道：“留他在这，只会继续害人，你别助纣为虐，我要找他问话，你老老实实把人给我，免得当了汉奸被人笑话。”


    老头猛吸一口烟，抬起头朝林枫说道：“你不用跟我讲大道理，说句不好听的，我这个年纪看的比你们年轻人都明白。他不是好东西，我也不是，这地儿就没一个好东西。他害人，你们就没害过吗，什么狗屁汉奸，我们只知道他愿意留在这给我们这帮下贱人看病！


    城里的老爷那么高贵，怎么一个医生也不愿意留下来帮我们？120公里外就有个避难所，咱们的人在这饿得要死，也没见他们给块骨头我们啃啃。现在这里就他这一个医生了，离了他以后不知道多少人要倒霉。你别在这说我当汉奸，就叶东来他们那个马场，上回都有人来找他看过病！要说丢人，我看就姓叶的丢人，得了人家的好处，现在转头就要收拾人家。”


    叶东来老脸一红，骂道：“我们当时又不知道他是那种人，还以为就是个普通医生。”


    林枫看了看周围那些破旧的民房，那些冒着黑烟的烟囱，那些窗台后面黄肌瘦的难民。


    是啊，跟他们讲道理有什么用，他们只想活。


    稍微好点的医生都被庇护所转移走了，要么靠着手艺去了更安全更富裕的地方，这样的偏远山村，能有一个医生愿意留下来，已经是中了彩票了。


    他是坏人又怎么样，难民都快活不下去了，谁还会在意帮助自己的人是哪个国家的人？


    老头从口袋里摸出一个盒子打开，从里面抽出一张叠好的纸条展开给林枫看。


    “军爷，你看好了，这是咱们这村子报名参军的名单，我可是一个个记着的。你要说我不讲理我认了，但你要说我们当汉奸我可不认，咱们村出了73个青壮去南亚打仗！”


    老头说着，情绪突然有些激动，朝林枫走了两步，把那张纸怼到林枫面前。


    “73个爷们啊，现在都不知道还有几个活着！咱们得到了啥？啥他妈都没得到！要粮说没有，要药品也说没有，要煤还要咱们拿黄金去换，就他妈发了几把破枪给我们自卫，想买点子弹还得求着他们捧着他们，跟他妈施舍乞丐一样才愿意给个一盒两盒！你叫我怎么活啊，我就想弄个医生留在村里，这都不行吗？”


    林枫看着那些名字，突然有些烦躁。


    他抬手拨开老头手里那张名单，皱着眉头说道：“你知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对我们的人的，他们用……”


    “那你们就对我们很好吗！”老头突然大吼着打断了林枫的话，眼里闪过一丝愤怒和悲恸：“你们还不是一样，利用我们，要我们去打仗，让我们去死，你们对待我们的手段跟那些人有什么区别？你们把所有东西都拿走了，那些东西明明也有我们的一份，你们就是想要我们去死！我们就跟猪狗一样贱，想给自己找个医生都不行！”


    他好像是把林枫当成了官方的人，疯狂地宣泄着心中的积攒已久的愤怒。


    其实他们都明白，自己等人就是一群被抛弃的人，有些人还巴不得他们快点死掉。


    听着老头那些看似是咒骂和质问，实则是喊冤叫屈的话，五马山的一群士兵都不禁有些动容。


    其实他们本来也是一样的人，如果没有加入五马山，他们也会经历差不多的命运。


    这个操蛋的世界。


    林枫沉默了一会儿，摆摆手道：“你把人给我，审完了还你，满意了吧？”


    老头见他终于肯让步，收起名单小心地放回盒子里，说道：“我怎么知道你不会骗我，你要问话就在这里问。”


    “我要给他上刑。”


    “不行，你们会整死他。”


    林枫已经不想跟他啰嗦，只靠嘴巴是战胜不了人和人的。


    成年人的世界没有对错，只有立场。


    他拉着老叶转手走回车上，一行人全都退回车里。


    老头小心地观察着这帮人，正当他以为林枫要走人时，装甲车的机炮突然平移了一段距离，直直地指着他身后的房子。


    老头脸色一变，就听到林枫在车里喊道：“最后给你一次机会，把人交出来，老子审完了就把人还你，不然我就用我自己的方式解决问题。”


    老头顿时跳脚了，他刚要说话，屋内就传出一声喊叫：“别别别，军爷，我们交人！”


    坐在车里的林枫嗤笑一下，把烧完的烟掐灭。


    坐在他边上的刘涵疑惑的扫视周围一圈，道：“我还以为他们真的很硬气呢。”


    林枫笑着道：“这就是荒原的生存之道，装可怜，耍横，红脸白脸一起上，想尽一切办法给自己争取利益，眼看不行了再投降。”


    “妈的，原来在演戏啊，白白被他煽了一下情。”


    老叶在边上叹了口气，道：“也不是演戏，他说的都是实话。”


    老头垂头丧气地走回屋里，屋里响起争吵声。


    林枫没理会他们，而是耐心地朝刘涵说道：“这堆难民挺聪明的，别觉得他们推一个老头出来顶包很下贱，这是种被逼无奈的选择。这老头不一定是拿事儿的，但应该是嘴巴比较厉害的小头目，我们就算杀了他，剩下的青壮也能看情况逃跑，死一个老头，总比死一个头领要强。”